和張凌霄打了聲招呼之後,謝傅轉頭來到安排陸文麟住下的院子,遠遠就看到這位並肩作戰過的朋友,正一動不動的盯著院子裡蕭條的樹木,背影看上去有點落寞。
奉守道上前打招呼之後,正要呼喚陸文麟,卻被謝傅攔了下來。
無聲走到陸文麟身後,陸文麟這樣的高手卻沒有察覺。
謝傅手輕輕的落在陸文麟的肩上,陸文麟吃驚勐然回頭。
謝傅笑道:“陸兄,如果我是敵人,你可危險了。”
陸文麟澹澹一笑:“今日這謝府高手如雲,何人敢來放肆。”
“招待不周,還請陸兄見諒。”
“你這新郎官能騰出時間特地招呼,已是盛情。”
幾句開場白之後,謝傅關切問道:“陸兄,你的傷勢恢復的如何了?”
陸文麟澹澹一笑:“沒看見你靠近過來,我都毫無察覺嗎?如今我已經是半個廢人了。”
謝傅表情吃驚,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陸文麟笑道:“謝兄,還未向你道謝,那晚如果不是你替我擋住那一掌,我已經在朱奉公掌下灰飛煙滅了。”
謝傅嘆息道:“可惜還是不能保全陸兄,文麟,說來是我欠你的,你本來不必插手此事。”
陸文麟擺手澹道:“當時朱閥已經與顧、陸、張三家勢同水火,不能共存,而我是陸家的一份子,義不容辭。”
“文麟,有什麼方法讓你恢復,兄弟我定全力以赴。”
陸文麟澹笑:“謝兄,旁人總以為我陸文麟為人謙遜,其實我骨子裡驕傲得很,也目中無人,但是在謝兄面前,我卻一直驕傲不起了。”
“文麟,兄弟之間說這些幹什麼,我從來沒有半點看不起你,非但如此,我還十分仰慕你的風采氣度。”
陸文麟哈哈大笑:“有所失必有所得,如今我雖成為半個廢人,卻獲得了謝兄你這生死之交。”
謝傅也不廢話:“我識得魔醫,讓她看看你的傷勢。”
陸文麟擺手澹道:“我的傷勢已經有人看過。”
“誰?”
“醫仙。”
“醫仙是誰?”
陸文麟倒是好笑:“你的未來岳母,王夫人啊。”
謝傅疑惑:“她是醫仙?醫術厲害嗎?”
陸文麟好笑道:“謝兄,你怎麼有時傻乎乎的,你忘了,上回要給王婉之換眼,王二爺說過。”
謝傅哦的一聲:“我記起來了。”
此事謝傅完全沒有留心,因為小韻根本就什麼都沒幹,治好別人的眼睛難,弄瞎別人的眼睛還不容易,他也就沒往“醫”方面想。
“王夫人來自神武峰,閨名司馬韻雪,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雖然醫仙這個稱呼鮮有人知,但你怎能不知道,你盡惦記著人家閨女,對岳母可不上心啊。”
謝傅笑道:“咱也不敢太上心。”
陸文麟莞爾笑道:“說的也是,王夫人長的太容易讓男人犯錯了。”
謝傅轉入正題:“醫仙也不能治好你的傷勢嗎?”
陸文麟笑道:“病才需要治,傷需要養。”
“那需要養多久才能恢復?”
“按照正常情況下,三五十載也難以恢復。”
謝傅吃驚,武道中人到了一定修為,雖然能夠保持青春永駐,但終究不能突破壽命限制。三五十載已經是大半輩子了。
陸文麟笑笑:“謝兄寬心,我正要跟你說,參加完你的婚禮後,我就回歸雲宗養傷。”
“歸雲宗有什麼捷徑能夠讓文麟你快速恢復傷勢嗎?”
陸文麟點頭:“如果我能做到突破二品巔峰,踏入一品,筋脈傷勢就會不治而愈。”
謝傅恍然大悟:“對啊。”
每一次突品都是一次改穴換脈的過程,脈都重換,筋脈傷勢自然也不治而愈。
每一次突品也被武道中人稱為武道劫,精神和肉體都要承受雙重非人,極容易道消身死,這就是武道中人一邊渴望修為進展飛速,一邊又談渡武道劫色變。
“只是……”
“謝兄想說,我如今筋脈受損,運氣尚且不易,又如何能夠做到修為進展,最終突破二品巔峰,踏入一品。”
謝傅點頭:“這是悖論,既不能練又如何能夠突破。”
陸文麟笑道:“歸雲宗有一門無上功法,能做到此點,不過已經有很多年沒人能練成這門無上功法了。”
“為何?”
“既然是捷徑,自然兇險無比,想練的資質修為不夠,能夠練的又愛惜一身修為,不敢冒險。”
“有多兇險?”
“每日有如渡武道劫一般。”
謝傅震驚,豈不是投身無盡痛苦地獄一般。
“對於一個武道中人來說,成為廢人比死還要痛苦。”
謝傅應話:“特別是文麟你這樣的天之驕子。”
陸文麟澹道:“謝兄,當我下山之日,就是與你重新較量之日。”
“我靜待文麟你的佳音。”
或許後會無期,只是兩人均不說出來。
陸文麟岔開話題:“謝兄,你這淮南道節度使剛剛上任,就攤上一個棘手的爛攤子,不過時也運也,或許謝兄正好趁這機會將大權獨攬在手。”
謝傅疑惑,正要詢問陸文麟所說何事,這是全伯匆匆尋來:“少爺,有個易公子登門拜見。”
易公子?
莫非是易杭。
陸文麟見謝傅表情,問道:“謝兄,是誰?”
謝傅笑道:“應該是我的結拜兄弟易杭來了。”
陸文麟接話:“李家武道十三人傑,追風易杭。”
“追風易杭,我以為我這結拜兄弟只有酒龍之名。”
陸文麟笑道:“李家十三人傑,豈有俗輩,易杭會喝酒追殺也是一絕,傳聞他最厲害的不是手中劍而是馬上槍。”
於是將易杭十三歲單槍匹馬殺入北狄腹地,在千軍萬馬中救回俘虜的光輝戰績講了出來。
謝傅聽得是津津有味,他一直以為易杭浪蕩,好酒好美色,沒想到還有如此英勇經歷。
兩人不知不覺行到府門口,只見易杭一身華服,盛裝而來,數月不見,風采不減。
無需多言,兩人均是上前,摟抱在一起。
陸文麟卻將目光看向一旁的李徽朝,沒想到李徽朝也來了。
兩人在金陵已經見過面了,已經是老相識了,微笑致意,打著招呼。
謝傅笑道:“易杭,我以為你不來呢。”
“老大,你大喜之日,我怎能不來給你祝賀,就是遠在天邊,也要乘雲過來。”
“好好好,我也請了三非,也不知道他來不來。”
“三胖子閒事沒有,最愛湊熱鬧,肯定趕過來喝老大你的喜酒。”
說著話,易杭轉向身邊的李徽朝:“我家公子聽說你成親大喜,也特地前來為你祝賀。”
謝傅這才注意到李徽朝也來了,倒是有點意外,說來他與李徽朝雖然認識,但關係還不到宴請之列。
李徽朝主動打招呼:“謝公子恭喜了,李某不請自來,不會怪罪吧。”
謝傅笑道:“哪會,李公子這樣的貴客能夠登門,是我的榮幸,請。”
嚴格意義上,李徽朝是易杭的主子,謝傅雖然有很多話想與易杭聊,卻不好冷落李徽朝這會李閥貴公子,重點招呼李徽朝,易杭這邊抽空再聊。
引入院落安頓住下之後,移步花廳坐下。
李徽朝笑道:“謝公子,金陵一別數月,對謝公子甚是想念,今日一見,謝公子風采不減,眉目之間更添幾分貴氣,也恭喜謝公子紫氣東來,高官上任。”
謝傅成為淮南道節度使日子不長,不過以李徽朝的能力,迅速獲知這個訊息也在情理之中。
“李公子見笑了,這個職位也只是個虛銜。”
“會稽謝氏本來就是名門世家,近些年來雖名聲不甚響亮,終究山不讓塵,川不辭盈,光彩再現。”
謝傅也是對著李徽朝一番恭維。
李徽朝此次前來是為謝傅添光加彩,淮南道節度使是個虛銜不假,但淮南道、江南東道一帶也有他李閥的勢力,有他李徽朝相助,不說獨攬大權,至少有立足之地。
他看上謝傅的能力,想要拉攏謝傅,表達出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
當然洛陽李閥作為天下名閥之首,他李徽朝又是正嫡大公子,骨子還是居高臨下之態。
可是當他聽說顧玄和張正河也來了,心中卻暗暗震驚了一把。
洛陽李閥和金陵王閥雖然是九姓十三望的南北龍頭,可張正河和顧玄在家族地位已經是一言堂,對比下來,他來不來都不重要了。
全伯來報,會稽謝氏又有人賓客到了,謝傅作為主角,必須出面接待,暫時離開。
接待謝氏住下之後,回到花廳,卻發現只有易杭一人在等他,問道:“易杭,李公子呢?”
“他和陸公子前去拜謁張閥主和顧三爺。”
“你怎麼不去?”
易杭哈的一笑:“說到底我就是個奴才,哪有這個資格。”
謝傅笑道:“你是我兄弟,可不是什麼奴才,哪一天你想要離開李家,我住的地方就是你的容身之所。”
易杭頗有深意道:“老大,你也想拉攏我。”
謝傅笑道:“我與你赤腳相識,只談交情,不談利益。”
易杭笑道:“我這輩子永遠都是李家人,如果哪一天與你兵戎相見,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斷一臂,先斷兄弟之情,再決生死。”
謝傅笑道:“你孤家寡人,我還有嬌妻要養,可不想斷臂成為廢人。”
易杭問:“所以呢?”
“所以兄弟之情在,生死也決,誰死了,活著那個就替收屍立墳。”
易杭哈哈大笑:“好好好,就這麼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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