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管家,你親戚可真多呀。”
“小姐,這是我老孔家的親戚,親的很,這不有事求我幫忙,我這個當長輩的……”
澹臺鶴情打斷道:“說正事吧。”
“小姐,這活能不能讓我那親戚幹啊?”
澹臺鶴情譏諷道:“孔管家,這虎鞭鹿茸只怕已經送到你屋裡去了吧。”
“是,老奴留著準備孝敬小姐。”
“呸,我缺這些東西嗎。”
“那留給謝公子。”
“他也用不著!你留著把自己身子補硬朗一點,這府內裡裡外外還要費你好大精神。”
“好好好,那小姐,這活……”
“孔管家,我醜話說前頭,活給誰幹都一樣,但是如果敢給我偷工減料,你知道我的脾氣,免得到時候你這張老臉保不住。”
孔管家拍拍胸口道:“小姐請放心!”
澹臺鶴情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退下吧,今天我心煩。”
剛走出內宅,夏兒追了上來,問道:“小姐,今天四君子湯還給熬嗎?”
“以後別再給他吃這些東西?”
“那吃什麼?”
“吃屎!”
夏兒看著走遠的小姐,一臉納悶,昨天不是還好端端的,又鬧彆扭了?
不可能,謝公子的脾氣,對誰都親,何況小姐。
澹臺鶴情來到繡樓,親切的喊了一聲:“仙庭妹子。”
顧仙庭從房內走了出來:“鶴情姐姐,早。”
剛一見面,澹臺鶴情就盯著顧仙庭看,這多幾口井,今後也不必盡往一處打水。
顧仙庭被澹臺鶴情眼神看得直髮麻,弱弱道:“鶴情姐姐,怎麼這般看著我。”莫非謝公子回去說醉話說漏嘴了。
澹臺鶴情笑道:“沒,就是看你睡的好像不好。”
顧仙庭也不知道澹臺鶴情是不是在試探,反正她行得正站得直,應道:“床生,不太習慣。”
澹臺鶴情笑道:“本來應該讓你跟我一起睡的,不過我這人睡不熟,怕吵到你。”
顧仙庭這會也心知肚明,從謝公子昨晚的表現,只怕你們兩個睡一起了,要是早知道謝公子昨晚會來繡樓,我就跟你睡了。
不!如果昨晚謝公子沒來繡樓,我就看不見凰玉,還不知道謝公子的家門來歷了。
兩人閒聊幾句之後,顧仙庭向澹臺鶴情請別:“鶴情姐姐,我這會回去了,這些天盡往澹臺府跑,顧夫人她們已經有點不高興了,得好好安撫她們,這兩天可能也不會過來了。”
澹臺鶴情笑道:“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以後無論我在不在府內,你直接進來,不必通稟,你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三更半夜也可以。”
澹臺鶴情無心,顧仙庭聽了卻另做它想,微微有些尷尬。
……
臨近黃昏,教了一天廚藝的顧仙庭,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從望河樓返回顧府。
今天有些走神,連連出現錯誤,顧夫人她們也看出顧仙庭心事重重,旁敲側擊是不是相中哪家公子啦。
又跟顧仙庭說了一些道理,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什麼有喜歡的人大膽說出來,不必害羞……
這時,顧仙庭都感覺耳根子聒噪,盡迴盪著幾位夫人的聲音。
回到房間,顧仙庭就把文房四寶拿了出來,硯臺裡注了清水,靜靜磨墨。
秀兒見了打趣:“小姐,準備給他寫情書嗎?”
小姐生性端莊靦腆,有些情話,她那張嬌俏小口肯定是吐不出來,寫信就不一樣,意在言外,這情深盡在一筆一字之中。
顧仙庭聽了啐道:“誰給他寫情書。”
她也想過給謝傅寫信,不過這能見到面,偏偏要寫信,難免故作姿態。
秀兒笑道:“那給誰寫的呀?”
顧仙庭應道:“父親大人!”
秀兒訝道:“你這不是自投羅網!”
因為小姐拒絕婚事,與老爺關係鬧得很僵,如果不是有顧老太爺罩著,小姐早就被老爺也捉回去了,何能在蘇州逍遙自在。
不過好像是顧夫人後來出面跟老爺通了封書信,老爺才沒有深究。
大概意思是說,小姐的婚事不必操心,吳中四閥的公子都等著仙庭點頭呢。
顧仙庭應道:“這一次我要深入虎穴,決個生死。”
秀兒聽了一笑:“小姐,你都會開玩笑了,這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顧仙庭沒有開玩笑,她一次的態度堅決,將碧玉長鋒小楷執在手中,思索起來,這封信應該怎麼寫,才能說服父親大人呢。
曉以大義?她做女兒的有什麼資格在父親面前曉以大義,只怕父親反過來要對她曉以大義,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如此。
曉以利益?這就更不成了,我顧家與謝家等了百年,到了這一代才一龍一鳳,本是一樁百年美談,父親卻嫌棄謝家家門中落,賴了婚事,這當中又有什麼利益可談……
秀兒見已經把墨磨濃了,小姐還執筆不動,按理說小姐也是個才女,下筆千言,倚馬可待,想來這封信極為難寫。
顧仙庭這一呆竟是從黃昏到了天黑,秀兒不敢打擾,無聲的將屋內的燈點亮。
眼前一亮,顧仙庭似有觸動,最終還需迴歸本源,寫這父女之情,血肉之親。
當下提筆寫下:父親大人膝前,女兒仙庭拜上……
用平澹的語氣寫下從記事起的父女往事,她學走路,會走路,會奔跑到會撒嬌,會搗亂,揪著父親的鬍子打擾父親的工作……
盡是父女間的點點滴滴,顧仙庭想到什麼就寫下什麼,當寫到違抗父命拒絕婚事,更是情不自禁的蕭然淚下,在紙箋上滴下數淚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這封信,顧仙庭筆不停輟寫了足足一個時辰,用了數張紙箋,足足三千字左右。
寫完之後,方才發覺正事一字未替,純純粹粹的一封告罪家書。
秀兒見小姐擱筆發呆,問道:“小姐,你都用了快十張紙了,還未寫完嗎?”
顧仙庭澹澹應道:“寫完了。”
“既然寫完,你還發什麼呆?”
“我想向父親大人請求的事,一字未提。”
秀兒訝道:“你寫了快十張紙,正事一字未提?”
“罷了,這一封就當家書吧,正事待我明日再修書一封,準備熱水吧,我有點乏了,想沐個身睡了。”
……
澹臺鶴情抽了個空,玄澹齋走一趟。
這幾天仙庭沒過來,倒閒不住了,至於家裡那位大爺,三天兩頭被陸文麟和張凌霄拉出去喝酒,澹臺鶴情又能幹什麼,頂多黑著個臉唄。
剛進門就看見許堅在招呼一位男性客人,一般進入玄澹齋的男客人,都是給妻妾情人購買禮物。
果不其然,聽他們的對話是一位來蘇州做生意的商人,這次回家準備給妻子帶點禮物。
許堅正細緻的向客人介紹飾品來歷,構造用料。
那口若懸河,隨口就是典故人文的樣子,滿滿的都是風度氣質,讓澹臺鶴情不僅想起當初的謝傅。
腹有詩書氣自華,大概說的就是這一種。
商人也喜歡附庸風雅,飾品這樣的俗物在許堅口中成了雅物,澹臺鶴情看這商人的表情,知道這筆生意成了。
澹臺鶴情覺得自己的眼光沒錯,許堅能夠讓玄澹齋的品味提高一個檔次。
謝禮送走客人,這才發現澹臺鶴情來了,連忙前行打招呼:“小姐,你怎麼過來了?”
澹臺鶴情澹道:“路過,就順便進來看看。”
澹臺鶴情坐了下來,謝禮親自端上茶水。
澹臺鶴情輕輕看著謝禮,把謝禮看到很不自在,問道:“小姐,為什麼這般看我?”
澹臺鶴情澹道:“有夫人這麼看著你嗎?”
一句話就把謝禮問得很是尷尬。
澹臺鶴情嫣然一笑:“我絕無輕佻意思,只是想知道如果有夫人小姐用這種眼神看你,你如何反應?”
謝禮沉默,他也不知道如何反應,他私下接觸女子的機會並不多,從來沒有這種煩惱,而且大多時候都是對方害羞靦腆一點。
如今身居下位,視角不同,所感受到的也不一樣。
澹臺鶴情笑了笑:“你們男子有愛美之心,女子也有愛才之心,你無需介意,持禮即可,不是每位夫人小姐都像徐夫人那般大膽。如果你不特地勾引的話,她們比尋常人更加自恃身份。”
謝禮凜然道:“小姐放心,絕對不會!”
澹臺鶴情澹澹一笑:“我只是說說而已,許堅,這幾天你想開了嗎?”
謝禮立即拱手:“多謝小姐點撥,如小姐所說一般,我連一個掌櫃都當不好,連這些貴婦小姐都應付不了,如何能在官場生存下去,那些人可是更加老奸巨猾。”
澹臺鶴情咯咯一笑:“說的你肯定能夠當上官一樣。”
談了一些生意上的事之後,澹臺鶴情起身離開。
謝禮一臉欲言又止,待澹臺鶴情走到門口,才硬著頭皮道:“小姐請留步,許堅有點事想跟你商量一點。”
澹臺鶴情停下轉身,好奇問道:“剛才怎麼不講?”
“額……突然想起來。”
澹臺鶴情澹道:“什麼事,說吧。”
謝禮沉吟著,他這人自尊心還是很強的,也好面子,實在說不出口,看了澹臺鶴情一眼。
澹臺鶴情臉一冷,卻沒這份耐心,沉聲道:“大男人,磨磨嘰嘰的,有屁就放,難道還要我猜不成。”
謝禮這才說道:“是這樣的,我想向小姐預支這個月的月錢。”
澹臺鶴情反問道:“你還欠我六百六十兩,還有月錢可拿嗎?”
一句話倒是把謝禮給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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