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謝傅稍微停頓,潤了潤說的口乾舌燥的嘴巴。
秀兒指了指自己胸下的位置:“中脘穴在這個位置。”
顧仙庭當然知道中脘穴在什麼地方,一言不發。
謝傅朝顧仙庭瞥去,見她低著螓首,臉上隱有靦腆,呵呵笑道:“顧小姐,你放心啊,當時我特地脫下身上外袍,給你遮住了,沒人看見。”
秀兒脫口:“你和許大夫都看見了。”
謝傅朝秀兒望去,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秀兒突又改口:“不對,許大夫沒看見,就你看見了。”
謝傅呵呵笑道:“對,顧小姐你放心,許大夫沒看見,只有我一個人看見了。”
顧仙庭這時偷望謝傅一眼,被謝傅逮個正著,兩人都有點尷尬。
此刻顧仙庭不敢面對他,又輕輕轉身背對。
謝傅像那糾纏不清的登徒子,忙繞到顧仙庭的跟前去,語如珠落:“是,我是看見了,我只看見你的小衣訶子還有你的肚臍眼,不該看的地方,我都沒看見。”
秀兒突然指著謝傅責問:“你偷看!當時我給小姐解衣服的時候,你說你背過身去沒看一眼,你騙我!”
說漏嘴了,謝傅有點尷尬,嘴上笑著解釋道:“人命關天的,我這不是害怕你解錯了,況且你又傻乎乎的。”
秀兒立即懟道:“你才傻乎乎的。”說著冷笑譏諷:“不是,李大人,你可一點都不傻。”
謝傅朗聲道:“當然不傻,人命關天,豈能拘於俗禮,漫說看一眼顧小姐的肚臍眼,為了救人就算脫光顧小姐身上的衣服,我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顧仙庭聽了心中暗暗點頭,對,人命關天,若拘於俗禮,置人命於不顧,那可就真是食古不化了。
突然恍悟脫的是她的衣服,心中呀的一聲,女孩子家的羞恥心讓她耳根子都紅了。
秀兒譏諷道:“若是個女兒家,清白身子被你看光了,又當如何?”
謝傅一笑:“還能如何,大不了娶了唄。”
娶了二字,顧仙庭心頭又突突跳了起來,幸好是大人,幸好的大人……
秀兒輕笑:“若是個中年鄙婦,你怎麼辦啊?”
謝傅聽了心中一笑,你這秀兒,我第一次見你,就見識你的尖酸刻薄,冷嘲熱諷,嘴上笑著應道:“秀兒,這你就不懂了,大嬸大大咧咧哪會在意,只怕一邊脫著衣服,一邊還要詢問,相公,這褲子要不要脫。”
顧仙庭聽了,掩嘴偷笑,想不到大人還有如此俏皮的一面。
秀兒卻哇的一聲,“你好下流。”
謝傅笑道:“秀兒,我懶得跟你爭辯,我跟小姐說話。”
說著人就又繞到顧仙庭跟前去:“顧小姐,至於抱你喝水……”
顧仙庭輕輕說道:“不要說了……”
謝傅道:“不成,我信不過她。”
顧仙庭輕道:“我信你。”
“我信你”三個字清甜動聽,叩扉而入,在謝傅心頭蕩起一陣漣漪,剛好她身上送來一絲澹澹幽香,謝傅不禁深深陶醉。
心中暗忖,發乎情止於禮,發乎情止於禮……
突然的無聲,憑添幾分尷尬,好在秀兒在場,打破無聲的同時也打破尷尬:“謝公子,你說啊,你不是信不過我。”
謝傅笑道:“顧小姐不讓我說,她信我。”
秀兒雖然滿嘴諷刺,心裡卻是高興的,“瞧你那高興勁。”
顧仙庭突然恍悟,只顧著靦腆害羞,都失禮了,開口說道:“謝公子,請坐。”
謝傅應道:“顧小姐,你也坐。”
說到坐,顧仙庭才想起在這裡她非主是客。
至於謝傅也不知道該算是女主人的未來丈夫,還是府內的奴僕一個。
心中暗忖,這可是內宅花廳,普通男人可進不來。
剛好這時夏兒端著方案進來,說道:“謝公子、顧小姐,你們怎麼都站著。”
謝傅笑道:“夏兒姐,剛進來,還沒來得及坐下。”
“剛好,小姐給你準備了四君子湯,坐下來喝吧。”
一個府內奴僕,自然不會有如此待遇。
謝傅和顧仙庭分別在側位坐了下來,隔著一張方桌。
夏兒先為謝傅奉上四君子湯,然後也為顧仙庭奉上茶水。
“謝公子,你招呼顧小姐,夏兒先告退。”
“夏兒姐慢走。”
夏兒笑了一笑,退了下去,謝公子還是如此客氣有禮,怎能令人生厭。
秀兒站在顧仙庭身側,眼一個勁的往那四君子湯瞥。
謝傅見了笑道:“秀兒,你想喝啊?”
秀兒笑道:“敢情是好。”
顧仙庭道:“秀兒,不得無禮。”
謝傅笑道:“顧小姐,無妨。我與秀兒姑娘是老相識了,秀兒姑娘在你身邊是婢,在我這裡是友。”
一句話就把秀兒說得心裡老感動了,也不枉我只說你壞話,不詛咒你,還保佑你能活現在小姐面前。
“不過我提醒你,喝了晚上睡不著覺可別怨我哦。”
秀兒傲道:“謝公子,你可小瞧我了。”
謝傅大方的將四君子湯遞了過去,秀兒不客氣的接過。
顧仙庭想提醒秀兒別喝,可謝傅在場又不好意思明言提醒。
怎知秀兒接過四君子湯之後,卻對著顧仙庭說道:“小姐,你最近心神憔悴,正好補補身子。”
顧仙庭一愣,你這笨秀兒,也沒搞清楚什麼湯就給小姐喝,想讓小姐晚上睡不著覺嗎?小姐可還是黃花閨女一個,怎能喝這湯。
謝傅呵呵一笑:“秀兒姑娘,原來你是討來給顧小姐喝的。”
秀兒挺起胸脯道:“怎麼,不可以嗎?”
“給你喝就可以,給小姐喝就不成。”
謝傅說著,手一伸就把四君子湯給拿了回來。
秀兒頓時不悅:“哎呀,你這人。”
顧仙庭卻朝謝傅微笑致謝。
“顧小姐,請飲茶。”
顧仙庭見謝傅將四君子湯擱置一旁,笑道:“謝公子,湯還是趁熱喝吧,涼了就沒有什麼效果了。”心中暗暗後悔,我說效果乾什麼呀。
“那我就失禮了。”
謝傅說著,這才端起湯,趁熱喝了起來。
秀兒見了暗忖,你們兩個還這麼客客氣氣。
作為小姐身邊的婢女,雖然平時尖酸刻薄卻也分場合,剛才在謝傅面前一番上竄下跳,無非是想兩人能夠熟稔一下。
小姐不好失禮失端,她當小婢的就沒有太大關係。
這時看見謝傅撈起一物,形狀怪異,問道:“謝公子,你吃的是什麼呀?”
謝傅應道:“鹿鞭。”
秀兒呀的一聲,只聽謝傅又道:“還有羊鞭、牛鞭、虎鞭。”
秀兒也不禁臉紅,擺手道:“好啦,知道了,你別全講出來。”
謝傅問道:“秀兒姑娘,你喜歡吃鞭嗎?”
這句話連秀兒也吃不消了,退到小姐身側,一言不發。
顧仙庭也貝齒暗暗咬了咬唇,儘管謝傅吃得很斯文,還是輕輕傳來滋熘滋熘聲響,忙拿起茶盅,輕叩盅沿,發出瓷清聲響掩飾滋熘聲響。
優雅品茶,心中暗忖,謝公子還未成親,這般大補,晚上勁用在誰身上啊,抑或是他與鶴情姐姐已經……
大概過於安靜,謝傅出口問了一句:“顧小姐,你與鶴情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顧仙庭掐指一算:“一年多了吧。”
“那這麼說,你是來到蘇州才認識鶴情的?”
“是,我與鶴情姐姐一見如故,也同病相憐。”
謝傅疑惑:“同病相憐?”
“大概時間我也不記得了,只記得是去年七夕過後,我在河邊偶遇鶴情姐姐,她當時一個人站在河畔悶悶不樂的樣子……”
謝傅一邊喝著湯一邊聽著,在自己的印象中,鶴情一直都是以堅強的形象,大概她習慣將女子柔軟的一面藏在人後吧。
去年的時候,似乎也記得去年的時候,鶴情說她認識了一個妹子,十分投機,那應該就是顧仙庭了。
真的是太巧了,天下這麼大就湊一起來,大概人以群分,相同的人不知不覺就會走在一起。
顧仙庭心中暗忖:我說同病相憐,他怎麼不問我得了什麼病。
謝傅喝完湯放下碗,顧仙庭也擱下茶盅朝謝傅望去,見謝傅吃的嘴巴油乎乎的,輕輕笑了一笑。
“顧小姐,你笑什麼?”
顧仙庭沒想到他會問了出來,指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暗示一下。
謝傅立即明白,呵呵笑道:“失禮了。”
抬起衣袖正要抹嘴,驟又發現這個舉措失禮,停了下來,自嘲道:“我這個粗人在顧小姐面前處處失禮。”
“不會,謝公子大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仙庭不會介意。”
顧仙庭說著對著秀兒道:“秀兒,將你的絲帕拿來。”
“小姐,我的絲帕掉了。”
“掉了?”
“小姐,你不是有絲帕嗎?”
顧仙庭當然有絲帕,可她的絲帕哪能隨便給男人擦嘴,謝公子會不會覺得我……
稍微猶豫了一下,羞澀的從衣懷內掏出自己的絲帕來,朝謝傅遞了過去:“謝公子,擦擦吧,乾淨的。”
謝傅自然大方的接過絲帕,擦了油乎乎的嘴,卻是習慣成自然。
他以李少癲的身份在青樓常駐,有時候青樓娘子遞過絲帕來,你不自己擦,青樓娘子就給你擦。
顧仙庭看著自己的衣懷物落在謝傅嘴上,感覺就好像是自己的心落在他的嘴上,心裡又喜又羞,掩飾著問道:“謝公子,你到了蘇州城下之後呢?”
謝傅道:“我人奄奄一息的時候,被人從背後敲了一擊悶棍,醒來的時候就在澹臺府了。”
顧仙庭呀的一聲,問道:“是鶴情姐姐救了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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