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是暗驚,莫非這會謝夫人看穿自己的虛實,他這些日子連戰南宮玉象、端木慈這類絕頂高手,今日又消耗不少真氣,此時並非全盛姿態,這位謝夫人只怕比謝傅還要厲害……
正想著,司馬韻臺已經動手,連個招呼都不打,劍到眼前,魏無是忙做出反應。
比起謝傅剛才鬥魏無是,只是與魏無是進勁氣交擊,司馬韻臺的韻臺兵鋒已經在魏無是周身遊走,直接給予魏無是生命的威脅。
魏無是見司馬韻臺手中兵鋒不生風雲,唯有鈍劍重鋒,不由脫口:“大方無隅,大象無形。”
沒有花裡胡哨的劍氣芒耀才真正可怕,此為返璞歸真,大道不工,所有的威力都匿於兵鋒之上。
他手中沒有兵器,畏此神鋒,想抽身保持距離,可對方鈍劍重鋒在他周邊勾畫方圓,競如天羅地網一般,無隙可逃。
終於找到機會,得以脫身保持距離,這時卻見這個絕美女子嘴角逸出一絲奸笑,同時感覺周遭氣場已生變化,脫口而出:“地發殺機。”
正是,司馬韻臺剛才所演乃是百折不撓、風雪忘川、星火燎原、鯤鵬翻雲、長虹貫日、席捲八荒、眾氣成城、氣吞山河、蓋世無雙九式。
魏無是所在已經在靈犀射月這一招之內。
“靈犀射月!”
神武峰七彩雲天的鎮派絕招,可誅殺神魔,魏無是豈能沒有耳聞。
當下使出平生所學,十二分威力的千龍手,雙掌並搏,掌迅如電,一道道的金色勁氣擊出,狀如一道橫貫於空中的金色水流,長流不朽。
謝傅腦海中浮現出初見的畫面,一個女子仙衣飄飄,持劍騰雲,容貌絕色無雙,神態飛逸,身段婀娜豐滿,盡是女子圓渾之美,又仙又欲……
光華隱去,司馬韻臺人依舊在,皎白輕衫勝雪,黑髮長披於腰,高挑凝靜的背影有一種懾人的力量。
似乎高謫在上,令人不可仰視。
謝傅有種她要化仙離自己而去的強烈感覺,情不自禁喊道:“娘子!”
司馬韻臺轉過身來,表情依然冷若冰霜,不肯露出半點笑容:“功勞歸你。”
謝傅抬手噯的一聲,司馬韻臺已經如仙子一般乘風而去。
待離得遠了,才一口鮮血從口中湧出,雪白紅潤的臉瞬間變成蒼白沒有血色。
魏無是不愧是地宗第二人,她今日之勝並非武道強弱之勝,卻是策略機遇之勝,像他們這種級別的高手,釐毫便是勝負之別。
魏無是呆待著一動不動,任著嘴角的鮮血緩緩流出,他敗了,生平第一敗,敗的徹徹底底。
秦湘兒見天空已經歸於平靜,卻久久沒有動靜下來,緊張的手心都是汗。
就在這時,魏無是落地,白蓮花驚喜:“魏長老!”久久分不出勝負了,方才她甚至都懷疑魏長老會敗,無敵的魏長勞怎麼可能會敗呢!
秦湘兒只感覺胸口似被鐵錘重重砸了一下,眼前就是漆漆茫茫……
一直佇立不動沒有表情的張凌蘿,身體劇烈晃了一下,萬悲襲上心頭,只覺人生毫無意義,傅叔,是我害了你……
謝傅第二時間落下,姿態輕然閒適,簡直就是英俊和風度的代名詞。
張凌蘿感覺似從溺水中探出水面,喜呼一聲:“傅叔!”激動難名的喜悅盡在這兩個字。
已經垂下眼眸的秦湘兒聞言,心頭一震,猛地睜開眼睛,看見她的小郎好端端的站在眼前,又驚又喜:“小郎!”
也不知道哪來的力量就掙脫可琴橫眉兩女的攙扶,走到謝傅面前,先是摸摸他的臉,看臉上有沒有血,緊接著又是摸摸他的身,看看身上有什麼傷口。
雖然無言,關切之情全在舉止之間。
待確定謝傅身上毫髮無損,卻反而恐懼道:“小郎,嚇死我了。”
話出口的一瞬間,眼眶一紅,眼淚就止不住的滴,沒有經歷過的人絕對無法體會這種心情。
謝傅哪會想到,他這麼稍微耽擱,把兩個關心他的女子嚇壞了,柔聲寬慰:“姐姐,你哭什麼,我不是好端端的。”
“小郎,你是我的肉啊,剛才我的肉掉了。”
魏無是看見這一幕,心中不由悲慼而又羨慕,方才是肉身被擊敗,此刻卻是心靈被擊敗。
悽然苦笑,失敗者的滋味原來如此難受。
秦湘兒絲毫不關係魏無是的死活,謝傅倒是輕輕朝魏無是望去,這個言而無信的人哪還有剛才的意氣風發,為所欲為。
錚!
皇帝御賜的龍淵寶劍出鞘,抵在魏無是的心窩處。
秦湘兒這才將注意力放在魏無是的身上,見他嘴角流血,臉色蒼白,氣概不及以前的萬分之一,甚至有些淒涼,心頭有幾分不忍,她知道這個男人何等驕傲,這對他來說比死還要難受。
魏無是看見秦湘兒,不由的嘴角一翹,露出笑容,笑容卻是如舊。
這笑容落到秦湘兒眼中,卻讓她感到異常憤怒,我不要你的笑容,我要你向某個人屈服認錯,怒而別過臉去。
魏長老敗了……魏長老敗了……聽見出鞘之聲,白蓮花才從震驚中迴歸神來:“謝傅,你不能殺了魏長老!”
“為何?”
“你敢殺了魏長老,我們地宗與你不死不休!”
謝傅哈哈一笑:“這就是強者都有豁免權麼,只可惜在我這裡沒有。”
沉聲:“魏無是,你還有和話可說?”
魏無是平靜道:“殺了我,記住你的承諾,好好照顧湘兒,讓她享受未曾享受過的關懷和快樂,不要讓她受委屈。”
謝傅像個沒有共情的人,冷笑:“你不守承諾,憑什麼讓我信守承諾,我現在喜歡她自然會這麼做,哪天我不喜歡她,那可未必。”
“你敢!”魏無是雖然受傷,視人命為草芥的殺神氣質依然讓人膽寒心顫。
謝傅回應他的卻是一劍刺向他的心窩,劍尖只刺進一分就被人握住。
秦湘兒用手握住劍刃,手指縫間緩緩流出鮮血,染紅銀白的寶劍,魏無是隻覺這血流的是生平之痛快,卻又愧疚的低頭下頭。
謝傅驚訝:“姐姐,你不是想讓我殺了他!”
秦湘兒平靜道:“小郎,這是我的私事,姐姐自己來處理。”
“好,你自己動手!”謝傅說著把劍遞給秦湘兒。
白蓮花懇求:“小長老,你不能這麼做。”
秦湘兒沒有接過劍,也沒有應白蓮花的話,對著魏無是冷漠道:“跟我來!”
魏無是跟著秦湘兒離開。
張凌蘿微笑聲傳來:“傅叔,你現在也學會耍花招。”
謝傅快意無比:“還不是跟你學的,還真是好用。”
張凌蘿盈盈笑著,看著謝傅,突然就撲入他的懷中:“傅叔,我剛才好害怕,真的很害怕……”
別人常說她冷酷無情,詭計多端,可謝傅卻感覺她有時候就像個孩子,心中慈愛之情油然而生,手撫她的秀髮,笑道:“害怕什麼,打不過我會逃啊。”
“你不會的,你不會的,你不會丟下凌蘿的。”
張凌蘿無比篤定,卻將謝傅摟得更緊,在謝傅面前,她願意袒露自己軟弱的一面,卻無需戴上虛偽的面具。
謝傅笑道:“誰讓我是你傅叔呢。”
“傅叔,我還是處女呢,要不便宜你。”
謝傅猛地就將她雙臂掰開,視洪水猛獸般的退後一步,“我警告你啊,不準對我有非分之想!”
張凌蘿見他煞有其事的嚴肅模樣,嫣然的笑了笑,傅叔這人啊,世上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落在謝傅眼中卻是一副嬉皮笑臉,“額……額……我的女人太多了,當我的女人沒有什麼好,當我的侄女卻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
這顯然是倉促之間想出來的推脫之詞,張凌蘿笑道:“我可以當你的侄女又給你享受,這並不相悖啊。”
這都是什麼虎狼之詞,整的他好像是個荒銀無道的牲口,突然看見她雙眸發紅掛珠,突然就掐住她的臉,盯著她的眼睛看:“你怎麼哭了?”
張凌蘿有些難堪,轉過身去:“沒,你看錯了。”
謝傅哈哈一笑,取笑道:“我還從來沒看見你哭。”
張凌蘿惱羞成怒,回過頭來,凶神惡煞道:“我說沒!”
謝傅推了張凌蘿一把:“別裝了,在傅叔面前你不必故作堅強。”
張凌蘿被他推著踉蹌後退,撞到床沿,一屁股坐在地上,整無語了。
就在這時床上的陳清瀾有了動靜……
魏無是不知道秦湘兒要帶自己到哪裡去,看著她行著很吃力的樣子,很想解開她身上受制的筋脈,卻又不敢輕觸她分毫。
在無言中穿庭過院,來到一處僻靜的內堂,秦湘兒推開一扇門。
門似塵封有陣子,灰塵泛散在陽光下撒下霧濛濛的一片,魏無是望去,在陰沉沉的案臺中看到了一塊靈牌——先慈秦文儀之靈位。
魏無是臉無表情,看到秦湘兒微微顫抖的身軀,倒是心頭一緊,跟著秦湘兒走了進來。
“我母親為了你放棄公主的身份,放棄榮華富貴,卻落到含恨而終的地步。”
魏無是聽著這些話,心中毫無波瀾,或許他真是無情無義的人。
“魏無是,這是你欠她的,跪下!”
魏無是不會朝一個女人跪下,儘管死者為大。
“給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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