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松浦勝人的邀請,綾子都積極響應,即使她明知松浦勝人的目標不在綾子而在濱崎步。
然而,若是沒有綾子一道前往,濱崎步也缺乏去見松浦勝人的行動力。
兩個不良少女,不知不覺,成為某種微妙的、心照不宣的搭檔。
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都在今天晚上回來,要是和綾子去迪斯科,回來就有可能跟兩人碰個正著。想到這件事,濱崎步彷彿被什麼東西給刺痛似的,皺起了眉頭。
那天夜裡,站在樓梯口目睹的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令濱崎步在過後無法面對自己的內心。
這個夏天,巖橋慎一與中森明菜夫婦都不怎麼在家。
濱崎步對這份突然到來的自由生活感到鬆了口氣,可她卻無法說清,讓她鬆一口氣的理由,到底是獲得了自由,還是無需面對。
自從那天夜裡之後,當少女再流連迪斯科,漸漸無法再感受到最開始那種反叛與試探所帶來的快意。
不僅如此,當她的心事沉澱下來,再目視松浦勝人,並清楚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有著“成為他製作的歌手”如此的期待後,便開始覺得松浦勝人的姿態有些刺眼。
在福岡,那個社長桑第一次找到她的時候,所抱持的,就是想讓她成為歌手的想法。當濱崎步開始直視松浦勝人的想法和慾望,才意識到巖橋慎一的邀請,早已在她心中紮根。
然而,那個社長桑再也不提讓她唱歌的事了。
是否正是在她專注於自己內心的感受、不斷挑釁他的過程裡,讓巖橋慎一對她失望,放棄了那樣的想法?
濱崎步無法去向巖橋慎一追問答案是什麼。可是,在私下裡,想起第一次晚歸被巖橋慎一撞破時,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寫出來,文字就會產生魔力。”
那時,巖橋慎一篤定這句話是真的,不僅如此,還在過後,和寄信去唱片公司的晴山麻衣子——那個讓他產生了“文字擁有魔力”的少女見了面。
那天晚上,對她說這句話的巖橋慎一,像是把一樣東西放到了她手裡。可是,濱崎步卻把他遞來的這樣東西,又丟了回去。
後來,晴山麻衣子的母親入職GENZO,成了唱片公司的職員。週日的時候,偶爾,晴山麻衣子和宇多田光,兩個孩子還相約在公司裡探險。
對晴山母女來說,那大概真的是一封有魔力的信。可是,賦予那封信魔力的,難道不是巖橋慎一的回應?
莫非,當巖橋慎一說文字有魔力的時候,是在說寫信的事嗎?
難道自己也要動筆,給巖橋慎一、那個社長桑寫信?
濱崎步腦中冒出這樣的念頭,但立刻否決。
不給巖橋慎一寫信,當她坐在教室裡,心不在焉聽課時,筆下忍不住寫寫畫畫,拼湊出一個又一個的短句。
從還是懵懂幼童時,跟著母親去卡拉OK參加聚會,再到長成為一個少女,與同伴們在卡拉OK裡熱唱。用歌曲來抒發心情,活躍氣氛,這種事過於平常,以至於不會特別注意到,音樂原來給人帶來了如此多的影響。
濱崎步在心裡悄悄哼唱,模仿著自己所喜愛的歌手的措辭方式,整理自己紛擾的內心,寫下屬於自己的歌詞。
“濱崎同學!”
老師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濱崎步冷不丁被叫到,睜大眼睛,看到數學老師不悅的臉孔。
藝能班的學生,在功課上一向馬馬虎虎,連出勤率都時時堪憂,任課的老師往往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除非太過分,否則也不會對學生有什麼嚴格要求。
即使如此——
“濱崎同學,請不要在上課時唱歌。”
濱崎步的臉“唰”一下變得熱乎乎的。周遭泛起陣陣笑聲,她一抬眼皮,先瞧見面帶微笑的綾子,目光一轉,又瞧見一張過於燦爛的笑臉。
是一起出演過《雙胞胎教師》的那個人,長瀨智也。此人彷彿樂於瞧見她出醜一般,笑得比誰都厲害。
濱崎步在心裡悄悄“嘁”了一聲,起身向老師道歉,重新端正了坐姿。
……
午休時,綾子走到濱崎步跟前,和她說:“Ayu這麼喜歡唱歌,就該答應松浦桑的提議才對。”
濱崎步對綾子的話不置可否。
兩個少女正說著悄悄話,突然一個聲音在她們耳邊響起:“濱崎桑喜歡唱歌嗎?”
是長瀨智也。
少年單肩挎著書包,看來是準備退場了。與綾子和濱崎步不同,長瀨智也已經是電視臺的常客,常有粉絲為了他埋伏在學校附近。
濱崎步看了他一眼,還未開口,長瀨智也先笑道:“我還沒有聽過濱崎桑唱歌,下次一起去卡拉OK,怎麼樣?”
綾子在一旁搶白:“長瀨君會帶傑尼斯的同伴一起嗎?”
濱崎步頓時閉口不言,只聽綾子和長瀨智也說話。
迴避問題,並非因為對這個人有什麼反感。先前,松浦勝人問過這樣的問題,再往前,最開始,是巖橋慎一問過她這個問題。
迴避巖橋慎一的問題,是出於反叛,迴避松浦勝人的問題,是為了逃避。
但是,此時面對長瀨智也的問題,濱崎步避而不答的理由,既不是出於反叛,也並非為了逃避。
那是一種真切的,希望在思考出這個問題真正的答案之前,都不輕易開口的鄭重。並不針對長瀨智也,或許也並不為任何人。只為她自己的心意。
長瀨智也看了看濱崎步,沒有再問先前的問題,也並未再邀請她。他語氣輕快地和兩個少女道別:“我就先走了,下次見。”
即使是在偶像當中,長瀨智也的外型條件也夠出色的。
綾子目送這個頗有前途的傑尼斯,突然意味深長,對濱崎步說:“Ayu真的很受歡迎。”
濱崎步假裝沒有聽出綾子的話外之意。然而,這樣的淡定,微妙地令綾子感到些許的不悅。
“怎麼樣?”綾子追問她,“今晚松浦桑的邀請,Ayu要不要去?決定要去,對吧?”
綾子的語氣當中,有一種不容濱崎步拒絕的堅決。
松浦勝人說過,今天晚上,還有她們想見的大人物要到迪斯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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