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別睡,您千萬別睡。”
病房之內傳來蘇鷹之子蘇明哲的哭嚎聲。
趙子彥立刻衝進病房,他給蘇鷹號脈,發現脈搏已經細若遊絲。
他又翻開蘇鷹的眼瞼,發現他的瞳孔已經散大。
趙子彥搖了搖頭,他從病房中走出來,無奈的彙報道:“陛下,袁國公已經病落膏肓。
臣已經無力救治,現在可以用虎狼之藥,讓袁國公稍微清醒片刻。
但袁國公的身體已經虛不受補,這劑補藥下去,他的身體會直接垮掉。”
皇帝蘇河知道蘇鷹已經無藥可救,現在可沒有透析,糖尿病導致的腎損傷,這個時代根本無法救治。
他立刻吩咐道:“暫時讓袁國公清醒片刻,他應該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
趙子彥院長立刻熬煮大補藥,直接用食管灌到蘇鷹的胃裡。
等待許久,袁國公蘇鷹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先是疼的哼哼兩聲,隨後看到皇帝蘇河在病床邊上,他立刻起身想要行禮。
皇帝蘇河制止袁國公蘇鷹,安慰道:“你現在病重,就不用行禮。
現在是迴光返照時間,有什麼事情需要交代,別耽擱了。”
袁國公蘇鷹聽到皇帝蘇河這樣說,他的神情反而輕鬆下來。
他病重這麼長時間,已經提前做好死亡的準備。
“陛下,臣的家事早已經交代好,兒孫自有兒孫福,也不需要做特別的安排。”
“臣當年跟隨陛下反抗暴明,南征北戰不敢懈怠,這才略有名氣,以卑鄙之身成為國公之位。”
袁國公蘇鷹說到這裡,他神采飛揚,但隨後神色就落寞下去。
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臣不思報國,辜負陛下的信任,又沒有做好長兄的責任。
羨慕蘇熊、蘇虎,偶有怨對之言,終釀成大錯。
臣以罪民之身,在西北立下寸許之功,再次得到陛下的賞識,得以恢復國公之位。
但臣父前年已去世,現在臣孃親與弟,依舊在偏遠之地服刑。
他們都已知錯,臣知道他們的罪行難赦,懇請陛下免去他們的苦役。”
皇帝蘇河看著蘇鷹,這是真正有本領的人。
他被貶去圖木府,在大雪封山時,帶人搶通道路,及時支援困守在唐努烏梁海的皇家陸軍。
蘇鷹因為這個功績,得到皇帝蘇河的允許,在前線帶罪立功。
最終透過軍功免罪的方式,免去自己的罪行,恢復了國公之位。
蘇燕、蘇雀等人,他們就沒有這個機會,現在流放東瀛等海外行省。
皇帝蘇河看著蘇鷹期待的目光,他經過這段時間,氣也已經消了。
“這個請求,朕答應下來。
讓朕赦免他們,朕不可能答應,這個條件朕可以答應。”
袁國公蘇鷹臉上露出笑容,他最後把二子蘇明哲叫到身前。
“你長兄身體孱弱,國公府就交在你手中。
你今後做人要安穩,不要急功近利。
爵位傳到你手中,接下來就是減等繼承。
但你也不要因為這件事情亂了方寸。
國公還是侯爵,對於咱們家來說都不重要。
你們安安穩穩的活著,我才能感到欣慰。”
袁國公蘇鷹說完這句話,他只感覺到天旋地轉,他的一生好像走馬觀花一般,浮現在眼前。
青少年時的窮苦,根本不知道白麵饅頭的味道,小麥麩皮碾碎食用。
青年時跟隨蘇河奮起一搏反抗暴明。
起義的隊伍發展壯大,他的笑容一日比一日燦爛。
壯年時成為國公,帝國頂級權貴。
他卻不知足,總想和其他人比一比,最後誤入歧途。
醒悟之後再次崛起,卻每每活在悔恨中,經常暴飲暴食,導致身體愈加肥胖。
即將死亡時,他依然感到人生有許多遺憾,他還沒有活夠。
趙子彥院長看到袁國公已經沒有心跳呼吸,他的瞳孔也已經散大。
趙子彥直接確診道:“陛下,袁國公已經病逝。”
皇帝蘇河久久都沒有說話,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有一位已經病故,這對他造成了很大沖擊。
他都已經忘記,這個時代的情況。
人生七十古來稀,嬰幼兒病亡率能達到百分之一以上。
在這個時代,有太多的疾病,能讓人在青壯年時就去世。
皇帝蘇河感到有人輕輕推他的後背,他看到是皇后王文君在提醒。
這才吩咐道:“通知宗人府,按照國公禮節送葬。”
皇帝蘇河與皇后王文君,他們衝著蘇鷹的遺體鞠了一躬,送別蘇鷹安息。
隨後就離開病房,把這裡留給蘇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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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國公蘇鷹病故的訊息,飛快在京城擴散。
坊間有許多傳聞,有人信誓旦旦的說,這是皇帝在清除異己,打擊開國的勳貴。
官場中人聽到這個訊息,他們直接嘲諷傳播訊息的人,這完全是無稽之談。
帝國真正的開國勳貴,那些掌握實權,名望又極高的勳貴。
他們直接被陛下分封出去,前往海外成為國主,自己作威作福。
其餘的人,哪怕是當朝首相或是大都督。
他們都能輕鬆被皇帝處理,前任首相魏時鳴一句怨言都不敢說,直接就下臺。
這已經向官場眾人展示皇帝獨一無二的權威。
袁國公蘇鷹之前管理軍法部,他被流放之時,軍法部經歷了大換血。
蘇鷹再次回到京城,他只是一個閒散的國公。
皇帝蘇河偶爾遇到難題,會召集勳貴共同討論,只有在那時,他們這些國公才有建言的機會。
無權無勢的國公,皇帝不可能針對。
更何況蘇鷹的身體情況,所有人都看在眼中。
將近三百斤的大胖子,這實所罕見。
蘇鷹又體弱多病,長時間坐輪椅活動,一副命不久矣的病弱模樣。
他的病故,眾人一點都不稀奇。
但蘇鷹的身份特殊,身上有沒有明顯的派系標籤。
他的葬禮,皇帝與皇后一定會到場。
他們這些京城的官員,哪怕是無法擠進追悼會,也必須前往隨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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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王文君少見的離開皇宮,前往大皇子蘇蜀的府邸。
大皇子蘇蜀看到皇后王文君到來,他驚喜萬分,又有些惶恐。
“母后,您多長時間沒有出宮,因為兒臣的事情出宮。
母后有什麼吩咐,直接叫兒臣前往宮中。”
皇后王文君沒有說話,立刻走進書房之中。
她讓自己的心腹在書房外站崗,連蘇蜀的妻子都不讓接近書房。
大皇子蘇蜀看到這個陣勢,他直接被驚到了。
他走進書房中,立刻變得緊張兮兮,連忙詢問道:“母后,你有什麼重要事情,讓兒臣去辦。”
皇后王文君低聲說道:“今日母后過來,只為了告訴你一件事。
這幾天你父皇的情緒不對,你要做好準備。”
大皇子蘇蜀沒有聽明白,不解的詢問道:“母后,究竟是什麼準備。”
皇后王文君怒罵道:“平時挺機靈的人,關鍵時刻怎麼變蠢了。
還有什麼準備,當太子的準備。
袁國公蘇鷹病亡的事情,對你父皇刺激很大。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漸漸步入老年,有立儲的想法。
現在皇宮之中,只有三個接近成年的皇子。
二皇子蘇雷身寬體胖,有蘇鷹的前車之鑑,你父皇肯定會慎重考慮。
三皇子蘇雷因為出生的原因,他肯定不適合成為太子。”
大皇子蘇蜀聽到母后這樣說,他立刻驚喜的站起身。
“母后,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大皇子蘇蜀面露驚喜之色,從他小時候,母后就一直灌輸他一定要當太子。
只有這樣,母后與姐姐和弟弟妹妹,才會過得安穩。
大皇子蘇蜀一直把成為帝國儲君,當做自己的人生目標,時刻以帝國儲君的行事作風要求自己。
現在多年的心願一朝達成,他心中立刻被驚喜所填滿。
皇后王文君看到大皇子蘇蜀有些放浪形骸。
他立刻端起桌上的茶杯,一杯微涼的茶水,直接潑到大皇子蘇蜀臉上。
皇后王文君板著臉訓斥道:“蜀兒,你冷靜下來了嗎?現在還不是開心的時候,一切沒有塵埃落定,那就始終有著變數。”
大皇子蘇蜀被一杯茶水,澆的透心涼。
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讓母后失望了。
皇后王文君看到大皇子蘇蜀已經知道錯誤。
她語重心長的說道:“蜀兒,你記住,在沒有真正登上皇位,任何時候都不值得慶祝。
現在你只是最佳的選擇,你的做法,一旦讓你父皇感到失望。
以你父皇做事的態度,他寧可等待其餘皇子長大成人,從中篩選出合適的儲君,也不會考慮你這個被淘汰的人。”
大皇子蘇蜀聽到皇后王文君的話,他彷彿進入到大雪紛飛的冬天,從頭到腳涼的徹底。
他清晰的認識到,父皇的選擇很多,他想要成功,必須要脫穎而出,並一直保持著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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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蘇河嘴裡叼著一根菸,乾清宮已經煙霧繚繞。
他為了活得久一些,平時根本不抽菸。
只有在心中焦慮時,這才點起一根菸。
他從醫院回來之後,立刻調動朱雀衛和玄武衛,緊急調查宗室的情況。
他希望蘇鷹的情況是個例,或是從蘇鷹母親身上遺傳,而不是父系遺傳。
如果是父系遺傳,男孩子只要是親生,誰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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