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上旬,距離發動百姓應對雪災已過去七天。
整個秦嶺北方寒風呼嘯氣溫驟降。
“報告蘇統領,現在室外溫度零下二十三度。”
蘇河聽著衛兵的彙報,溫度以每小時三四度的速度下降。
他看了一眼屋外的酒精溫度計。
溫度計外殼是用非常珍貴的透明水晶製造。
溫度計是手工製造,準確度不太行,每天產量只有一兩支。
他抬頭看看頭頂蔚藍的藍天,一絲想要下雪的跡象都沒有。
細作傳來後續情報,大雪只是在陝西北部。
其他地方最多飄兩片雪花, 根本就沒有下大雪的跡象。
“想盼一場大雪,有雪河裡才有水,明年才能種糧食,現在卻只有寒風呼嘯。”
蘇五牛看著呼嘯的寒風,不斷的嘆氣。
這場大雪絕了農民最後一絲希望,明年不下大雨,不可能再有機會種糧食。
大雪過後融化成水,秦嶺的水透過河流滋潤乾旱的土地,現在這個機會都沒有。
“五牛叔,你不用擔心,我們現在的存糧足夠。
等打下漢中,就有種糧食的土地,那裡不缺水,再也不用擔心餓肚子。”
蘇河看出蘇五牛的擔心,他在一旁安慰。
“這嘎達太冷了,寒風比我小時候見過的還可怕,我在遼中城十月份都沒見過這麼低的溫度。”
張瑜亮也第一次在陝西看到這麼大的寒風,他忍不住點評道。
“我們進屋聊聊,外面太冷,別得傷寒。
咱們這個地方, 連個知名郎中都沒有,全被士紳帶跑了。”
蘇河快點讓人進屋暖暖身體, 這個時代缺醫少藥,一個小感冒就能要人命。
屋子裡煤爐燒的炙熱,驅散周圍的寒冷。
李鳳鳴嘆了口氣,道:
“這煤爐子真好,有它和蜂窩煤的存在,這麼冷的天氣也不會造成士兵傷亡。
就是我預測的偏差太大。
雪沒下起來,現在這天氣,比文獻記載的情況還惡劣。
我們要做好北方糧食年年欠收的準備,這就是亂世的開端。”
“我們應對雪災的準備,也不是做無用功。
這麼冷的天氣,下不下雪,沒有準備都會造成很可怕的災害。
現在士兵有棉衣穿,百姓也有足夠的柴火,不會造成太大的災害。”蘇河語氣輕鬆的說道。
還好之前有準備,要不然遇到這個規模的寒潮,他們傷亡會很慘重。
……
觀音堂鄉福利院,金銀花鄉長正帶領鄉里的官吏頂著寒風, 緩慢向福利院前進。
“快把窗戶用木條釘上,再用茅草堵好,這麼大風把窗戶吹開, 裡面的嬰幼兒受不了。”
金銀花看著被風吹的嘩嘩作響的窗戶,他焦急的喊道。
這些房子都是新蓋的木房子,裡面住著大量的嬰幼兒。
他害怕大風把窗戶吹開,立刻派人過來加固窗戶。
金銀花加固好窗戶,走進福利院。
這裡大部分是各村村長送來的棄嬰,普遍不滿一歲。
一共有六十二個棄嬰,二十七個孤兒。
鄉里僱用幾個奶孃,還養了十多頭母牛,才勉強能養活他們。
金銀花拿起煤爐上已經溫熱的牛奶。
他看了看旁邊的溫度計,現在溫度計上指示的溫度是二十五度,他在這裡感覺非常舒適。
金銀花親自把牛奶倒進瓷瓶裡,這個瓷瓶有兩個口,一個通氣的大口,一個套上豬皮的小口。
餵牛奶都是滿三個月的嬰兒,他們已經能靠這種簡易奶瓶喝奶。
金銀花看著嬰兒喝奶他很開心。
自己就是孤兒,要不是靠著掌櫃收養,可能早就凍斃在某個地方。
“你們這些人趕上好時候,要不是蘇統領有仁心,你們都挺不過這個冬天。”
金銀花對福利院院長囑咐道:“一定要看好煤爐,發現煤爐煙道通氣不暢,立刻告訴我,我會派人來修理。”
金銀花必須重視,隔壁鄉已經有人在窯洞內燒他們工作時夾帶的蜂窩煤。
導致兩個村民死亡,鄉長直接被統領府訓誡,升官無望。
……
鄭白鴨牽著一頭小牛犢走進泥坯房裡。
這是他們家蓋的新房,士紳老爺們住得起木質大房,他們普通村民之前只能挖個窯洞。
他帶著村裡人到處打工,現在手中有一些閒錢,他又是村長必須顯示自己的權威。
出錢僱用泥瓦匠,專門給他蓋了三間泥坯房。
鄭白鴨把小牛犢放在煤爐子旁邊,摸著牛頭道:“你可是我的命根子,我還等你長大耕地,可千萬不能受寒生病。”
“當家的,別管你那牛了,屋頂上的茅草都被吹跑了,寒風都往屋裡灌。”
“你看著牛,別讓它凍著。
我立刻叫人幫我們處理房子。”鄭白鴨穿著棉大衣,慌慌張張的跑出去。
……
錢富文被凍得直髮抖,走進酒窖吩咐道:“快點把煤爐點著,這大冷天釀酒太麻煩。”
“爹,我們幹這事兒是不是有些缺德。”少年小聲的嘀咕道。
錢富文的巴掌立刻打在他腦袋上,道:“明義,這事你別管,好好釀酒。”
“爹,你從統領府那裡買來發黴的糧食釀酒,還準備把酒賣給山西商人。
發黴的糧食吃完都死人,發黴糧食釀的酒還能喝。
你這樣做損陰德,就想讓你兒子我絕後。
我還以為你在這做下什麼大買賣,派人把我們都接過來。”
錢明義認為他爹做的事兒太損了。
錢富文拍了拍他兒子肩膀:“你不懂。”
他想起那天被招進統領府,蘇統領交給他一個艱鉅的任務。
把用發黴糧食釀出來的酒,透過晉商賣給建奴。
蘇統領說發黴糧食釀的酒裡面,有一個叫黃麴黴的東西,是所有郎中都查不出來的慢性劇毒。
同時談論一些關於商人地位的話題。
錢富文這才做決定,把一家人都帶到這裡。
夥計留下釀酒,錢富文和錢明義走進縣城。
錢明義看著縣城內井井有條,這麼冷的天,還有官差穿著棉衣出來巡邏。
他驚訝的問道:“爹,這個縣城怎麼管理的這麼好,竟然沒有乞丐和流民凍死在大街上。
我們西安府還沒這裡冷,每天都能從城裡運出去數百具凍僵的屍體。
城外凍死的流民,那真是不計其數。”
錢富文嘆了口氣,他回去時也看到那裡的慘狀。
衣衫單薄的流民,平時還餓肚子,遇到這種極端天氣根本挺不過去。
“這就是我帶你們來這裡的原因,蘇統領是真把貧民百姓當人的統治者。
有這個特點的起義軍首領,只有不中途亡故,都會做一番大事業。”
錢富文教育兒子,他看人一向很準。
從他走進縣城觀察到蘇統領對於天災的應對,讓他知道自己的選擇很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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