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記綢緞店裡。
張主任並沒有衝動,而是隱晦的打量李東來。
考究的中山裝,小羊皮的皮鞋,能穿上這套行頭的人應該不會是什麼小流氓。
而且此人隱約散發出來那股若有若無的威勢,是一般人所不具備的,張主任曾經參加過部委舉行的大會,在大會上只在那些大領導的身上感受到過。
所以,他心中對廖玉成剛才所說的話,頓時半信半疑起來。
只是現在外面圍了那麼多人,要是不解決一些問題的話,那麼他身為街道辦主任,也沒有辦法給街區的群眾交待。
廖玉成看到張主任站在那裡不出聲,頓時有些著急了。
他瞪大眼睛說道:“主任,這人就是那個搗亂的人,你看看他,到了現在還是那麼囂張,壓根就沒有把街道辦,把您放在眼裡。要是咱們街區的人,個個都跟他一樣,那麼咱們還怎麼開展工作?”
這番話等於是把張主任放在火上烤,聞言她。
張主任神情有些不悅。
“廖玉成如何處理這件事情?是我們街道辦的事情。你現在身為裁縫鋪的公方經理沒有資格發言。”
廖玉成也知道自己心急了,連忙解釋道。
“張主任張主任,我這不是看到外面有很多人嗎?擔心咱們的名譽受損。”
“行了行了,你先在旁邊站著。”
張主任等廖玉成站到旁邊之後,緩步走到,李東來身旁。
“這位同志,你為什麼要在綢緞店裡面鬧事呢?你難道不知道綢緞店是公私合營單位?”
張主任的態度出奇的好,這讓李東來也少少有點驚訝。
按理說他身為廖玉成的領導,來了之後應該不分青紅皂白的對著自己訓斥一頓。
然後再擺出街道辦領導的架子,讓自己道個歉。
甚至。
再嚴重一點的話,還會把街道派出所的同志喊來。
李東來隱晦的打量張主任。
這個老街道辦主任身材消瘦,身穿藏藍色中山裝,手肘的部位已經磨破了,用補丁補上了,只是那布丁是黃顏色的,看上去不倫不類。
他佈滿皺紋的臉上,總是時刻帶著和煦的笑容,哪怕是面對自己這個擾亂秩序的元兇,也時不時的笑兩下。
看來這位老主任是個非常擅長做群眾工作的街道辦主任了。
別人笑臉相迎,李東來肯定也不能惡語相向。
他笑著說道:“張主任,你可能誤會了,我並不像廖玉成所說的那樣是來搗亂的。
事實上恰恰相反,我今天本來是來取衣服的,誰曾想剛進到你們陳記裁縫鋪,就被這位廖經理劈頭蓋臉的訓斥了一頓。
他覺得我稱呼他為同志有失了他的顏面。”
聽到這話,張主任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他這陣子也接到不少群眾的舉報。
說是陳記裁縫鋪內的服務態度比以前差了很多。
只不過張主任這陣子正忙著街道內裁縫鋪公私合營的事情,所以沒能抽開手來。
另外,陳記裁縫鋪是第一家公司合營的裁縫鋪,要是真的捱了批評,那麼對後面的裁縫鋪合營計劃會造成負面影響。
他扭頭看向廖玉成說道:“廖玉成,這位同志說的是不是實情?”
廖玉成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了起來,連忙辯解道:“主任主任,你千萬別聽他的,這小子是故意汙衊我,你難道還不瞭解我嗎?我這個人對群眾最熱心了。
當初能選擇我當綢緞店的經理,不就是因為這一點嗎?
再說了,我代表了咱們街道辦的形象啊,我怎麼可能幹出那種事情呢?”
張主任沒有偏聽偏信,扭頭詢問的那些圍觀群眾的意見。
“後來我確實看到他們兩個吵了起來,特別是那個廖玉成廖經理,整個人就跟惡霸一樣,但是之前的事情我們並沒有看到。”
“是啊是啊,我是準備去上班的,聽到動靜才走了過來。”
“我覺得肯定是廖玉成先得罪了這位客人,所以兩人才會吵起來的。”
“你這叫什麼話啊。這種事情沒有證據,怎麼能亂說呢?”
群眾們的意見也都不統一。
雖然他們覺得廖玉成做的實在太過分了,但是這樣沒有確切證據之前,這些好心的人也不願意冤枉一個同志。
廖玉成暗暗鬆了口氣。
這時候街道辦張主任沉思了,片刻說道:“這位同志既然事情發生的原因現在搞不清楚,我現在代表街道辦給你道個歉,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吧。
你看現在馬上就要到上班時間了,我看你也是一個領導,你還是趕緊去上班吧。”
這番話可謂是合情合理,既隱晦地承認了裁縫鋪的錯誤,又沒有將事情鬧大。口語是活了一手好稀泥。
廖玉成聽到這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前面裝委屈裝了那麼久,賣慘賣了那麼久,最後竟然就得到了這種結果,實在是不甘心。
但是張主任是街道辦的主任,他作出的決定,廖玉成也沒有辦法反駁。
“張主任您還真是寬宏大量啊,既然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追究了,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委屈的,我要化悲憤為動力。
以後好好的在裁縫鋪工作,為顧客提供最優質的服務,我要成為咱們街道辦所有公方經理中的標杆,為能爭光,為街道辦爭光!”
他憤恨的看著李東來說道:“你小子運氣真好,碰見了街道辦王主任這樣寬宏大量的領導。這次才能逃過一劫。我勸你以後要小心一點,你不是次次都這麼好運。”
李東來嘿嘿笑道:“張主任能處理這件事,是不是有些不妥當啊!”
此話一出現場頓時一片寂靜。
圍觀的那些群眾都用詫異的眼神看向李東來。
這年月國營店鋪對待顧客態度惡劣是常有的事情。
並且李東來也狠狠地教訓了廖玉成一頓,並沒有吃虧。
現在街道辦王主任開出的條件已經考慮是十分的優厚了。
李東來如果知趣一點就應該接受。
街道辦張主任的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這件事他雖然心中相信是廖玉成搞的鬼,但是沒有證據。
在這種情況下,他冒著街道辦名譽受損的危險,表示不再追究李東來的責任,並且還給李東來道了歉,這已經十分給他面子了。
他竟然不接受。
廖玉成則是心中大喜。
他指著李東來的鼻子說道“你小子真是不知好歹,你看看你把我做成了這個樣子,還在店鋪裡大吵大鬧,我沒有追究你的責任已經算你萬幸了,你竟然還不接受。你小子是不是想蹲幾年。”
他不等李東來回答,就扭頭看向街道辦張主任。
“張主任這個人他本來就是來鬧事的,現在你也看到了。
我建議咱們喊上幾個人立刻把他送到街道派出所,請街道派出所的同志來審問他,看他是不是另有用心。”
這年月雖然說已經解放了,但是還是有不少壞人的。
李東蘭一旦被掛上壞人的標籤,那麼這輩子就完了。
所以說廖玉成的用心十分險惡。
圍觀的群眾也清楚這一點在旁邊議論紛紛。
“這小夥子雖然有些不識好歹,但可能是因為年輕氣盛,所以才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但是也不能說人家是壞人呢。”
“是啊是啊,上面是怎麼對待壞人的,大傢伙都清楚。”
“王主任,你可不能相信廖玉成的話啊。”
街道辦張主任當然不會相信廖玉成的話,但是李東來的態度他也不能忍受。
他看著李東來,臉色嚴肅起來:“同志,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李東來看看在旁邊默不作聲的陳雪茹心中一嘆。
這姑娘在後來是一個女強人,但在這個年月卻是一個戀愛腦。
他完全被廖玉成的花言巧語迷惑住了。
要不然的話他站出來講幾句話,局面就會完全不一樣。
當然李東來並不怪罪陳雪茹。
畢竟錯並不在他,而是這個廖玉成實在是太狡猾了。
李東來沉思片刻,抬頭看著張主任說道:“我也沒有別的要求,只是想讓你們把廖玉成調走。
當然了,你們如果處分廖玉成。並且把他開除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了。”
聽到這話廖玉成哈哈大笑。
“小子,你想什麼好事呢?我可是街道辦的幹事,我還是綢緞店的公方經理,你說開除就開除啊,你認為你是誰呀。”
“我不是誰,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李東來緩緩站起身說道:“廖玉成自從你當上了綢緞店的公方經理之後,就開始在店鋪內胡思亂搞。”
“陳記裁縫鋪作為一家將近百年曆史的老店鋪本來生意很好。
現在呢,你看看哪裡還有顧客。
也許用不了多久綢緞鋪就要關門了。
所以說你身為公方經理,你是不合格的。”
廖玉成當時就想反駁,圍觀的住戶者同意李東來的意見。
“是啊,在以前綢緞店多紅火,每天顧客盈門。”
“現在可好了,每天就得三兩個顧客,並且大傢伙都說綢緞店的服務態度太差了。”
“特別是這個廖玉成特別喜歡訓人。我們的頭端店是來做衣服的,不是來被他訓的。”
廖玉成聽到這些話臉色頓時煞白起來。
他連忙解釋道:“張主任張主任這事不怨我,現在咱們是公私合營綢緞鋪,咱們要保持綢緞鋪的臉面不能任由那些無理取鬧的顧客耍賴。”
張主任瞪大眼說道:“無賴顧客?這些群眾都是無賴顧客嗎。廖玉成我早就知道你的服務態度不好。本來想著過兩天開會,跟你談論這個事情。現在看你還沒有認識到錯誤。我覺得你應該停職反省。”
廖玉成聽到這話,氣得差點暈了過去。
他這不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嗎?
廖玉成這會兒也有些後悔了。
早知道這個李東來如此難搞,剛才他就不應該耍脾氣。
廖玉成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等著李東來。
“怎麼你小子還不服氣?”李東來對於廖玉成這種人,並不抱半點同情之心。
別看他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很慘,但是他一旦得了事,就會騎在別人脖子上拉屎拉尿。
李東來轉過身,看向陳雪茹說道:“陳雪茹同志。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位廖玉成同志馬上就要同你結婚了。”
聽到這話,陳雪茹稍稍愣了一下。
他並不清楚李東來的目的,但是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李主任,你說的沒有錯,我們的婚事就定在下個月。”
見李東來,突然提起廖玉成的私事。張主任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清楚,像李東來這種人不會無的放矢。
廖玉成卻臉色大變。
他瞪著李東來說:“你想幹什麼。我現在已經認識到了錯誤,並且上級已經把我停職了,你難道還不能放過我嗎。
再說了,陳雪茹跟我的關係那是我的私事,跟今天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
你小子要是真敢鬧事,我就是破著魚死網破,也要好好的收拾你。”
看到廖玉成神情猙獰的樣子,張主任擺擺手說道:“另一場你是怎麼回事?人家這位同志還沒有說有什麼事情,你就這麼害怕,你是不是真的做賊心虛啊。
你如果心裡沒有鬼的話,那就讓這位同志把事情講出來,讓大家都評評理。”
廖玉成此時額頭上已經冒出了點點滴滴的汗水。
他雖然不清楚李東來到底掌握了什麼情況,但是他心中做賊心虛。
廖玉成慌里慌張的說道:“張主任你別聽這小子瞎咧咧,我這個人你還不知道嗎。我雖然只是咱們街道辦的一個臨時工。
但是一直嚴格的要求自己。
遇到什麼事情,我總是第一個衝上去。
就拿前年咱們街區發大水,王家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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