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現在鴿市上還有賣布的啊!”
“來來來,哥幾個麻煩讓一下。”
“借過,借過...”
幾位叼著煙的小青年邁著四方步從外面走過來。
常年鴿市上混的人,都清楚這幾個傢伙是附近有名的青皮,最喜歡幹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特別是為首的,名叫小莊,更是跟著京城頑主周長利混的,下手狠毒,沒有人不怕他。
圍觀的眾人瞅見他們,立刻隱晦的皺皺眉頭,轉身讓開一條道。
小青年們擠進人群中,見棒梗和黃豔玲都是生面孔。
特別是兩人好像一點都不清楚鴿市的規矩,就跟生瓜蛋子差不多。
他們互相對視兩眼,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為首的小莊從兜裡摸出一個煙,用一個很帥氣的姿勢彈進嘴巴里,緩緩蹲下身,吐出一個菸圈。
“我說小同志,你這廢布怎麼賣啊?”
剛才圍觀的人都是在看熱鬧,並沒有人問價,棒梗跟黃豔玲正鬱悶著,現在聽到小青年的話,頓時都樂了起來。
“這位大哥,我家的布可是正宗的卡其布,做成外套一等一的結實。”棒梗顯得很是專業,拿起布匹雙手拉扯,累得滿頭大汗,手指頭都泛白了,也沒有把布匹扯開。
“你瞅瞅,結實不結實?”
小莊吐了口煙霧,翻了白眼:“我問你價格,你廢什麼話啊,顯得你聰明?”
“啊?.....”棒梗見客戶生氣,連忙舔著臉笑道:“這種卡其布在咱們西直門供銷社裡的價格是三塊五毛錢一尺,還得要對應的布票,今天兄弟初來乍到,先自砍一刀,不要布票,您要是覺得不滿意,咱再自砍一刀,只要三塊二毛錢。怎麼著,您還嫌貴,那咱就再再砍一刀,只要三塊錢一尺。
三塊錢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在全京城也買不到這麼好的卡其布呀!”
棒梗沒有做過生意,但是小時候也經常見街上賣糖葫蘆的吆喝,學得有饃有樣的,甚至人群中的一些老大爺,已經給棒梗鼓起了掌。
“害,你小子倒是有意思。”小莊站起身,冷聲說道:“今天你就算是把這布匹誇成了花,它也是工廠裡出來的廢布,你瞅瞅,上面印染的圖案已經有些模糊了。
這樣吧,我看你這人不錯,想跟你交個朋友,兩塊五毛錢一尺,怎麼樣?”
聽到這個價格,棒梗心中一陣興奮,按照跟閻解成約定的,一尺布的價格只要兩塊錢。
但是。
他棒梗能是那種老實人嗎?這多餘的錢,不都是他的?
棒梗自認為自個天下聰明無雙,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看著小莊說道:“這...這....要不您再添一點?”
“就兩塊五了,你要是願意賣的話,我能把你手裡的布匹全都收了。”小莊很豪氣的說道。
好傢伙,這是遇到了大客戶啊。
棒梗強壓住心中狂喜,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下來。
這次閻解成交給他的布匹一共有三匹,一匹布是一百尺,從小莊手裡接過兩百五十塊錢,棒梗興奮得嘴巴差點合不攏了。
他將錢揣進棉襖裡面的口袋裡,拱著手連聲朝小莊致謝。
小莊微微點點頭,嘴角掛上了一絲冷笑,擺擺手:“好走。”
說完,他讓小兄弟上扛上那些布匹,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好走?這人是啥意思啊?”黃豔玲畢竟在街頭上混過,無論是經驗還是警惕性,都遠超棒梗,此時已經覺察出有些不對勁了。
棒梗此時還沉浸在興奮中,大笑著說道:“你管他什麼意思,反正現在錢已經到了我們手裡。咱們每尺多賣出了五毛錢,單是這些錢就足有五十塊錢,而且,這些錢還不用交給閻解成。”
聽到這話,黃豔玲也興奮起來,一邊誇獎棒梗能幹,一邊開始盤算這筆錢該怎麼花。
一般來說,像他們這種新婚小夫妻,會把錢花在小家添置東西上,比如買一床棉布被單,買幾個搪瓷缸子,買一個鐵殼茶瓶。
再不然,就把錢攢起來,等著以後生孩子的時候拿出來用。
但是。
黃豔玲哪裡是那種過日子的人啊。
“棒梗,等明天早晨,咱們去國營飯店裡吃油條和豆汁。”
“行,要買兩斤油條,吃一半扔一半,買兩杯豆汁,喝一杯,扔一杯。”棒梗很大氣的說道。
黃豔玲很慢滿意棒梗的表現,繼續說道:“等到中午,咱們去東來順吃火鍋,咱們這次吃全葷的,要十斤羊肉,十斤牛肉,吃一半,扔一半。”
“行,還得帶兩瓶茅臺酒,喝一瓶,扔一瓶。”棒梗隨聲附和。
黃豔玲接著說道:“到了晚上,咱們要去老莫吃飯。”
棒梗:“.......”
老莫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沒點身份的人,老莫壓根就不招待。
棒梗沉默片刻,小聲解釋道;“豔玲,我搞不到票,咱們要不去看電影吧,我聽說最近新上映了一部新電影,到時候,咱們買四張電影票,咱們每個人坐兩個位置。”
聽到這話,黃豔玲讚賞的看看棒梗。
棒梗雖然長得不行,辦事能力不行,卻是個會過日子的。
“那咱們就這樣說定了。”
兩人邊說邊走,棒梗看到路邊有個賣豬肉的,那人身穿灰色中山裝,上衣口袋裡彆著鋼筆,挺著大肚子,看上去像是一個小領導。
但是他黝黑粗糙的膚色,還有褲腿上的泥巴出賣了他。這人就算是領導,也只是公社裡的小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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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讓棒梗感到好奇了。
畢竟鴿市上賣貨物的大多是京郊公社裡的社員,還沒有見過公社領導親自上陣的。
難道公社裡的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
棒梗好奇的走上前,看到那人面前擺著一坨坨豬肉,豬肉用鹽浸過,看上去足有一百多斤。
豬肉在鴿市上是稀罕物,不多時就圍了一大圈人,大傢伙不停的向那位公社領導詢問豬肉的價格。
那公社領導卻口口聲聲,豬肉不賣錢,只送給有緣人。
“開什麼玩笑,到了鴿市,你不賣錢,你幹什麼來了?”
“什麼是有緣人,你看我像嗎?”
“去去去,你一邊去,我姓圓,肯定是有緣人。”
....
無論那些圍觀的群眾如何嘀咕,那位公社的領導就是堅持自己的說法,被問煩悶了,索性盤腿蹲坐在地上,拿起一根菸袋鍋子,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
“這人好像有點意思,正好咱已經半個月沒有吃肉了,我去探探底。”棒梗懷揣兩百多塊錢,心中有了底氣。
他走上去掏出一根菸遞給那公社的領導:“同志,你哪裡來的?”
那公社領導在鴿市上待了大半夜,還從來沒有人給他遞煙的,接過煙之後,對棒梗的印象頓時好了幾分。
“我叫趙有才,是趙家莊那邊的。”
沒錯,此人就是趙家莊公社的領導趙有才。
他被李東來拒絕後,就產生了到京城拉關係的想法。
你李東來只是一個小主任,就能安排十幾個臨時工,我要是認識了工廠裡的大領導,那豈不是能拿到二十多個名額?
當然,趙有才也是個有頭腦的人,不會不打無準備之仗。
他聽說京城裡物資匱乏,很多工廠的領導都到鴿市上買肉,於是就帶著醃製好的豬肉到了鴿市,希望透過豬肉結識到廠領導。
鴿市上確實也有廠領匯出沒,但是人家聽說了趙有才的想法,站起身扭頭就走了。
開什麼玩笑,沒有糧本還想當臨時工?
棒梗聽明白了全過程,笑著說道:“社員同志....”
“我是公社裡的領導。”趙有才鼻孔出氣。
“好好好....公社領導同志,想進廠當臨時工可沒那麼簡單,你們這些鄉下人什麼都不懂,我看啊,你還是儘快回去吧!”
棒梗難得提出了一個好心的建議,但是趙有才卻壓根聽不進去。
現在秦家溝公社的日子是越來越紅火了,那秦三民藉助秦家溝的威勢,已經穩穩的壓了他一頭。
聽說過陣子,鎮上的副鎮長退休後,鎮裡面想從公社裡提拔一位領導,去擔任副鎮長的職務。
要是不盡快扭轉這種局勢,副鎮長的職位,就非秦三民莫屬了。
趙有才強壓住怒火擺擺手:“小同志,你別說那麼多了,趕緊回家吧!”
“你這人,怎麼不聽勸呢?!”
棒梗沒想到自己難得發一次善心,竟然還不被人採納,站起身氣呼呼的走了。
“這人啊,真是沒救了!難怪我奶奶以前常說,鄉下的泥腿子都是蠢貨,壓根就不值得同情。”
棒梗嘟囔了幾句,很快就把這事兒拋在了腦後,帶著黃豔玲沿著小道,往四合院走去。
小道沒有路燈,四周一片漆黑,棒梗開啟手電筒,藉助昏黃的手電筒光束,這才能看清楚道路。
突然。
面前一道寒光閃過,棒梗感覺到脖子上一陣刺骨冰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身體僵直,眼睛餘光瞥見黃豔玲這時候已經被兩個頭戴氈帽,臉上掛著棉紗口罩的年輕人制住了。
“你們要幹啥?”黃豔玲拼命的掙扎。
“啪!”
那些年輕人毫不憐香惜玉,飛出一腳,踹在黃豔玲的身上。
她疼得眼淚差點出來,蹲下身捂住肚子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豔玲....”看到黃豔玲被打,棒梗心疼得眼淚差點流下來。
他剛想衝過去,別在脖子上的匕首,狠狠的用了一下力氣,隨著而來的劇烈疼痛,讓棒梗停住了腳步。
他感覺到脖子已經被劃破了。
耳邊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想要活命,你就別動!”
“不動,大哥...大叔,啊,不對,是大爺,我絕對不動。”棒梗嚇得汗毛豎立起來,高高的舉起了手。
他眼睛飛速轉動,訕笑道:“大爺,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叫棒梗啊,以前也在街頭混的。”
“認錯?哼,勞資等的就是你!”小莊嘿嘿一笑,手上的匕首輕輕的在棒梗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你要是不想死,就趕緊把身上的錢都拿出來。”
“錢.....”棒梗知道是遇到劫道的了,眼睛一轉,伸手從褲兜裡摸出了兩毛錢遞出去。
“大哥,我就這麼多了,您全拿起....”
話音剛落,脖子上就被小莊的胳膊肘重重的擊打了一下,小莊一把揪住棒梗的頭髮,匕首緊緊的鑲入棒梗的脖子中。
“你小子現在還敢耍花招,真以為我不敢囊了你?”
棒梗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解釋道:“大爺,我身上確實只有這麼點錢啊。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你就把這些錢拿走,放過我們吧。”
不得不說,表演已經深入了賈家人的骨髓中,即使是到了這個時候,棒梗還在忽悠人。
可惜的是。
小莊剛才花那麼多錢買布,就是為了在半道里堵他,怎麼可能會相信他的鬼話。
“行啊,既然你說只有這麼多錢,我就暫且相信你。”小莊冷笑一聲,手頭微微用力,匕首劃破了棒梗的皮膚。
“等你死了,我會將剩下的錢搜出來的。”
棒梗清楚這次是遇到了硬茬子,這會再也顧不得表演了,將手伸進棉襖內兜裡,取出了那二百多塊錢,
“早這個配合不就好了!”
小莊冷笑一聲,一拳捶在棒梗的脖子上,棒梗只覺得眼前一黑,暈倒了地上。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看到一位老大爺正提溜著馬燈在他面前晃悠。
那老大爺憐惜的看著棒梗,搖搖頭:“後生,你小子膽子也太大了,沒有在鴿市做過生意,就敢帶那麼多布來賣,現在好了,錢被人搶了吧?”
這時候,暈倒在旁邊的黃豔玲也甦醒了過來,坐直身體,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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