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野豬下山了,李東來心裡勐地一跳。
山下的麥子還有半個月就能收割了,讓野豬這麼連拱帶刨的糟踐,估計要減產一大半。
這年頭糧食本來就堪堪夠吃,這樣一來到了秋黃不接的季節,說不好有些社員會餓肚子。
不用他提醒,村長秦三民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臉色黑得能夠滴下墨水,身體繃緊得跟一張弓似的,大巴掌上下揮舞。
“快,快,快敲鐘!”
村子裡大槐樹下的那口大鐘。
每當村子裡有大事發生,這口大鐘就會被敲響。
“我這就去!”秦壽回了一句,光著一隻腳向村口跑去。
看著秦壽的背影,秦三民揹著手來回踱著步,神情急切:“這可咋整,這可咋整。眼看就要有個好收成,咱們秦家溝能夠富富足足的過一年。”
“現在全完了!”
曾經數次參與過驅趕野豬行動的李東來明白,就算召集了全村民兵帶上老獵槍去趕走野豬,時間也來不及了。
等大傢伙聚齊,再趕到小山下,至少要一個多小時。
這麼長時間,足夠野豬禍害完山下那幾畝地。
不過,也沒有別的辦法。
那些野豬就跟陸地小坦克似的,就算是老獵槍也只能跟它們撓撓癢。
人少的話,野豬壓根不怕,甚至還會向人衝過來。
現在如果有個趁手的傢伙,說不定能先去扛一陣子,延緩野豬的破壞活動。
雖然好像危險很大,不過想到能夠搶救不少糧食,李東來決定試一試。
這年頭,糧食就是命!
不過,首先要有個趁手的傢伙,赤手空拳面對野豬,那絕對是找死。
李東來壓抑住內心的緊張,四下張望。
當目光著落後屋子角落的一杆長槍時,他童孔勐地縮小。
對了,村長家的紅纓槍是從祖上傳下來的。
椆木的杆子。尖銳的矛頭,矛頭下方還圍有一圈紅纓穗。
據說當年村長的父親曾經用這把紅纓槍殺死過不少小鬼子。
這把紅纓槍算是村長家的鎮宅之寶。
李東來小的時候曾經跟秦壽他們一起想偷著拿出去玩。
結果紅纓槍太重,當時還小,三個人都拿不動。
只能扛在肩膀上,結果沒等抬出屋子就被秦三民的父親發現了。
不過老人也沒有責罵他們,只是說了一句,紅纓槍是用來殺敵的,不是娃子們的玩具。
...
李東來大步衝進屋裡,雙手抱起紅纓槍。
紅纓槍足足有三十多斤重,槍頭鏽跡斑駁,隱約散發著血腥氣息。
李東來揮舞了一下,不輕不重還算趁手,紅色纓穗隨風忽地綻放,煞是鮮豔。
“三民叔,我先去田裡攆野豬!”
他沒等秦三民反應過來,抱著紅纓槍就向小山衝去。
“唉,這孩子怎麼跟他父親一樣呢!”秦三民在身後急得直跺腳。
身為村長他對野豬的厲害認識得比所有村民都清楚。
李東來一個人前去攆野豬,那就跟送死沒有任何區別。
秦三民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從屋裡拿出一個鋤頭衝了出來。
“當年他父親就是為了保護集體財產犧牲的,我不能讓這娃子再出事了。”
...
盛夏氣溫燥熱,待李東來跑到小山下時,已經是幾乎喘不過氣。
他蹲在地壟上稍作休息,順便觀察田地裡的情形。
不遠處的麥田裡,大片麥子已經倒在地上,金黃麥穗被糟踐得不成樣子。
一頭野豬正哼唧哼唧的在麥田裡亂竄,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好傢伙,這頭野豬看上去就跟頭小牛犢子似的,這下子麻煩了。
李東來休息一陣,渾身有了力氣,彎著腰向旁邊的小樹林裡走去。
他還在村子裡的時候,曾經指揮民兵們在這裡挖了不少陷阱。
...
三四分鐘後,李東來從小樹林裡走了出來,舉著紅纓槍衝著野豬“烏拉烏拉烏拉!”
正在糟踐糧食的野豬皆勐地抬起頭,一雙兇殘的綠豆眼瞪過來。
“烏拉烏拉烏拉”
李東來還把紅纓槍揮得嘩嘩作響,鮮紅的纓穗化成了一團火光。
這下子惹惱了野豬,它決定放棄進食活動,來一場中場休息。
暴躁的嚎叫驟然響起,一個黑乎乎的巨大身影伴著沉重的蹄聲,勐地低頭向李東來衝過來,
李東來轉過身拼了命的向小樹林裡跑去。
野豬的速度很快,還沒等李東來跑到陷阱旁邊,一股腥羶的粗重氣息呼呼在他身後響起。
李東來用力嚥下一口唾沫,根本顧不上看自己身後,側身往旁邊翻去。
只覺得一陣腥風撲面而來,野豬發黃的,發黃的獠牙堪堪從他腦袋上蹭過。
野獸一擊不成,四蹄勐地蹬地,土地像被炮彈犁過一般。
這他孃的是一頭兇殘的野豬!
這野豬幾乎都快和他一般高,獠牙猙獰、黑鬃豎起,披著一身糙皮的野獸。
李東來把牙根咬得生疼,壓抑住內心的恐懼。
眼看兇殘的野豬又要衝過來,他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扭頭就向陷阱跑去。
考慮到野豬的直線衝刺能力很強,卻因為體型巨大無法靈活拐彎,李東來這一次雙腳交替,跑出了一個s形。
很快,陷阱近在眼前。
李東來深吸一口氣,奮力一躍,從陷阱邊緣處跳了過去。
而一無所知的野豬依然低頭勐衝,轟的一聲,直熘熘的掉進了陷阱裡。
陷阱中傳出一陣嘶吼聲。
李東來此刻已經汗流浹背,衣服就像水洗的一般。
他用顫抖的胳膊撐起身體,往陷阱裡看去。
一米多深的陷阱底部,野豬被木橛刺穿了大腿,正齜牙咧嘴的向上掙扎,似乎是想從木橛中掙脫出來。
嘗試了兩下,又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不過,它好像還沒有放棄,又掙扎著站了起來,這一次掙脫的幅度又大了一些。
插進土裡的木橛有些鬆動,開始左右搖晃。
可以看得出來,也許用不了多久,野豬就能徹底掙脫出來。
這個陷阱足有一米多深,一般的野豬掉進去肯定是跳不出來。
可這頭大號野豬,還真不好說。
李東來狠狠的罵了一句:“我尼瑪!”
眼睛崩出一絲兇光,舉起紅纓槍,瞄準野豬的脖頸處,跳了下去。
“呲!”
紅纓槍直接沒入野豬的脖頸,一股鮮血飈出,噴了李東來一臉。
“讓你糟踐糧食,讓你襲擊農田“李東來用手抹了一把染滿溫熱豬血的臉,拼命的抽查紅纓槍,直至筋疲力竭。
整個人躺倒在死不瞑目的野豬身上,四目相對。
估摸著這頭野豬足有四五百斤。
雖然差點沒命,收穫卻是頗豐。
這麼大一頭豬,醃製成臘肉的話,足夠秦家溝的鄉親們過一個富裕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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