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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內幕

作者:愚樂
“這演講紀錄,怎麼前後不太一致?”

“開頭那一段,是我憑著記憶加上去的,後面是現場學生做的紀錄,還沒來得及整理,所以有些雜亂。”司徒兆敦微一欠身,說道:“爸,你怎麼看?”

“他演講的時候,沒有拿稿子?”

“沒有,中午吃飯的時候,盧院長臨時起意,讓我在電影放映結束後,請他上臺說幾句話,接受學生們的感謝。”司徒兆敦端著茶杯,感慨說道:“沒想到他上臺之後,說了這麼多,又說的這麼好。”

“確實說的很好。”坐在書桌後面的老人,是司徒兆敦的父親,主管全國電影事務的文化部副部長司徒慧敏,他摩挲著記錄著演講內容的普通日記本,說道:“有點隨意,但是主體清晰,詳略得當,把海外電影產業的每個環節都講透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注1)

“是啊。”司徒兆敦贊同的點頭,說道:“才20歲,面對上百的聽眾,不打草稿,上臺就講,講的如此精彩,可謂天縱奇才,我自愧不如。”

“這演講稿中的資料和資料,是否準確?”

“我事後問過,他說其中有一些調節氣氛的趣事,是傳言,當不得真,至於具體資料,全部都是有根據的。”司徒兆敦說道;“他還說,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從香港把相關的資料寄過來。”

“他敢這麼說,那應該真實可信。”司徒慧敏把日記本放在桌子上,說道:“這份演講稿,對我們國家的電影行業,非常有參考價值,你儘快整理好,然後印出來,送到電影局,給他們做內部參考資料。”

“好。”

司徒慧敏又指了指書桌邊上堆著的一疊雜誌,問道:“這些雜誌,都是他帶過來的?”

“是。這些雜誌,是他自己創辦的,前幾天參觀我們學校的時候帶過來的,打算捐贈給圖書館。”司徒兆敦介紹道:“《電影時代》是週刊,是面向大眾的,資訊資訊比較多,那本《第一電影評論》是月刊,偏專業,比較有深度,這兩本雜誌,內容都很豐富,對學校的學生來說,是個開拓眼界的好視窗。”

司徒慧敏隨手抽了一本雜誌,看著上面的封面女明星,微一皺眉,問道:“這些雜誌,內容上有沒有違禁和不健康的東西?”

“沒有。”司徒兆敦連忙搖頭,說道:“學院的幾個領導都稽核過了,雖然其中提到了不少臺灣的資訊,但都是單純的談論電影,不涉及政治,也沒有色情暴露的內容和圖片。”

“那先放這裡吧,我明天讓人再審查一遍。”司徒慧敏說道:“臺灣是敏感話題,謹慎一點,沒有壞處,你是吃過苦頭的,應該心中有數。”(注2)

司徒兆敦點頭,默然無語。

隨意的翻看了一會雜誌之後,司徒慧敏又抬頭問道:“你跟他,接觸多不多?”

“十月二號,他來我們學校參觀,盧院長讓我做導遊,陪著逛了一天。”司徒兆敦回答道:“還有就是今天,一起吃了兩頓飯。”

“那你們在一起,都聊了些什麼?”

“什麼都談。這個人的興趣和愛好,非常廣泛,知識也非常廣博,天南海北,古今中外,似乎所有的事情,他都能說出一二,而且別出樞機,思維不同常人,雖然有時候偏激了點,但總體來說,對祖國很認同,愛國熱情很高。”

“那有沒有說過一些具體的東西,比如投資和合作之類的事情?”

“投資沒說。”司徒兆敦略一回憶,然後說道:“不過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和盧院長提到,想和我們電影學院合作,利用北京和香港兩地的環境,優勢互補,交叉培養人才,但當時人多口雜,只說了個大概,沒有詳談。”

“怎麼個優勢互補法?”

“他的大意是,香港商業環境好,拍電影的實踐機會多,我們電影學院理論水平高,藝術修養好,可以相互交流人才,共同學習,共同提高。”

“這個思路,倒是不錯。”司徒慧敏拿起書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說道:“現在國家困難,你們電影學院經費不足,學生們缺乏動手鍛鍊的機會,去香港,既能參加實踐工作,又能開闊眼界,是個不錯的辦法。”

點上煙之後,司徒慧敏推了推日記本,說道:“兆敦,你就以整理演講稿的名義,去和他接觸,看看具體怎麼個合作法,這件事情,先由你們學校出面去談比較好,文化部牽扯範圍太廣,不方便出面。”

“好。”司徒兆敦站起來,拿過筆記本,拿在手上,問道:“爸,還有什麼事嗎?”

“這部名叫《空山靈雨》的電影,質量怎麼樣?”

“非常不錯,藝術價值很高。”司徒兆敦重新坐下,饒有興趣的說道:“畫面構圖很有山水畫的神韻,配樂也是都是傳統樂器,古風盎然,和我們內地出品的電影風格完全不同,非常具有教學參考價值。”

“情節呢?”

“情節比較簡單,也很正統,是根據古典傳奇故事改編的,講的是一個窮人被陷害,被迫去做和尚,然後識破大地主和大官僚的詭計,保護文物的故事。”

司徒慧敏輕輕點頭,唔了一聲,說道:“你明天把複製送到我辦公室來。”

“爸。”司徒兆敦吃驚,問道:“文化部要沒收?”

“你想哪去了。”司徒慧敏熄滅菸頭,說道:“小平同志很愛看電影,既然質量不錯,那就送到中南海去,給他看看。”(注3)

“這樣子啊。”司徒兆敦又站起來,說道:“那我現在就去給學校打個電話,讓資料室把複製收好,別被人偷偷的拿出去放了。”

“就在這打吧。”

打完電話後,司徒兆敦見司徒慧敏夾著菸頭,靠在椅背上出神,問道:“爸,你怎麼了?”

“兆敦,你是在香港出生的,童年也是在那度過的,算是半個香港人。”司徒慧敏說道:“現在想不想回去看看?”

“爸,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香港遲早是要回歸中國的,我們要未雨綢繆,提前做準備。”司徒慧敏沒有直接回答,他吸了一口煙,說道:“你不覺得這個沈衝,來北京的目的很奇怪嗎?”

“確實有些奇怪。”司徒兆敦拿起煙盒,也點了一根菸,說道:“按理說,全國代表大會的籌備工作,是文化部和電影局統一負責的,哪裡需要他特意從香港趕過來參與,而且據我所知,各省市自治區的電影工作者,都是直接來北京參加正式會議,不用提前派人來搞籌備。”

“是啊。”司徒慧敏說道:“我們最初也是準備讓香港代表團直接來參加正式會議的,不過小平同志看過草案後,指示說,香港現在名義上還是英國人的統治區,局勢複雜,在全國代表大會上,有些話題,不好談,也不方便談,所以就用籌備會議的名義,把香港代表團提前請到北京來。”

司徒兆敦聞言,非常吃驚,他手指一抖,差點丟掉了菸頭,“小平同志準備單獨接見他們?”

“列寧曾說,在所有的藝術中,電影對於我們是最重要的。”司徒慧敏不置可否,他用力的揉滅菸頭,說道:“帝國主義國家的長期封鎖,讓海外人士,尤其是華人華僑,對我們的國情和政策缺乏瞭解,多有誤會,這不利於改革開放的實行,香港地理環境優越,電影工業發達,是非常重要的宣傳陣地,不能不重視。”

“這麼說,國家準備在香港有大動作?”

“大動作容易引起英國人的警惕,中央的意思,還是以現有的資源為主。”司徒慧敏搖頭,說道:“香港那幾家接受政府指導的電影公司,被動亂衝擊,實力大減,現在運營困難,從業人員年紀也大了,人才斷層,跟不上時代的變化,所以中央打算把它們整合起來,再從內地抽調一些人才過去,打造一個實力過硬,有號召力的宣傳平臺,你要是想回香港看看,過段時間,可以去電影局報名。”

“我還是喜歡現在的教學工作。”司徒兆敦默默抽菸,思考了一會,說道:“而且我是研究紀錄片的,去香港,也未必有什麼作用。”(注4)

“這事,你自己考慮,內地有內地的好處,香港有香港的優勢。”司徒慧敏說道:“不過我建議你和這個沈衝多聊聊,聽聽他的意見。”

“他?”

“嗯。”司徒慧敏把《電影時代》放回去,又抽了一本《第一電影評論》,攤開之後,說道:“別小看他,這個人雖然年輕,見識可不簡單,這次香港代表團,其餘幾位都是老面孔,只有他,是小平同志親自點名的。”

司徒兆敦更吃驚了,“小平同志怎麼會知道他?”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司徒慧敏說道:“不過根據公開的資料,沈衝的父母,都是香港進步人士,他自己白手起家,從今年年初到現在,大半年的時間裡,就賺了幾千萬港幣,而且他創辦的電影公司,今年製作發行了兩部電影,統統打破香港電影票房的歷史紀錄,香港是個商業社會,他的經營能力,對宣傳平臺非常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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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司徒慧敏1978。07-1982。04期間,擔任文化部副部長,主管電影事務。

注2:司徒兆敦在動亂時,被判處死刑,關押了5年。

注3:鄧公有周末看電影的習慣。

注4:司徒兆敦1938年出生在香港,1951年回內地,1964年畢業於北影,後長期在北影做教學工作,被譽為中國紀錄片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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