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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創意

作者:愚樂
法國大餐名揚四海,奈何三人各懷鬼胎,話不投機,自然食不甘味,一場高階大氣上檔次的晚宴,匆匆收場,耗時還不到一小時。

“沈先生,現在去哪?”

沈衝看了看時間,說道:“先去一趟佳藝電視大廈,我把明天的事情安排一下,然後再回家。”

等汽車發動之後,他問道:“阿軍,你覺得電視是什麼東西?”

這話問的沒頭沒腦,戴愛軍不解,他放慢車速,回頭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沈衝。

“阿軍,你平時很喜歡看書,對不對?”

戴愛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無聊的時候瞎看,其實我識字不多,以前家裡窮,小學都沒念完就去掙工分了,後來去當兵,才在部隊裡讀了幾本書,文化水平很低。”

“多看書是好事,我看你看的書很雜,有報紙雜誌,有武俠小說,也有專業書。”沈衝又問道:“你覺得電視,是像花花綠綠的地攤小報,還是像書店裡的那些大部頭書?”

“當然是大部頭書。”戴愛軍平穩的開著車,說道:“一張報紙才幾毛錢,大部頭的書好幾十一本,電視機比那些大部頭書還貴幾十倍呢。”

沈衝有些無語,發現自己問錯人了,戴愛軍是內地來的,還處在以價格定義一切的思維定勢裡,沒有理解他的意思——他問的是產品形象,而不是實物價值。

摸了摸腦袋,他轉而問道:“阿軍,你來香港也大半年了,想必看過不少電視,你覺得H像政府部門多一點,還是像歌舞廳多一點?”

戴愛軍想了想,說道:“放新聞的時候,像政府,放電視劇的時候,像戲院,放歡樂今宵的時候,像歌舞廳。”

“你這個說法挺有意思的。”沈衝笑了,他手指在腿上敲來敲去,問道:“那你說,像我這樣的電視臺老闆,在裡眼裡,是應該像政府大官那樣嚴肅的人,還是應該像歌舞廳老闆那樣點頭哈腰的人?”

“當然是大官那樣。”戴愛軍理所當然的說道:“歌舞廳那種低俗的地方,哪能和電視臺比。”

“那你可說錯了。”沈衝哈哈大笑,說道:“在我看來,電視臺和歌舞廳一樣,都是娛樂大眾的東西,沒什麼區別。”

果然如此,在19RU年,雖然看電視已經成為茶前飯後的普通休閒娛樂活動,但人們對電視臺還保留著敬畏仰慕之心,認為這是嚴肅高階的行業,然而沈衝是穿越黨,他信奉“娛樂至死”的理念,電視臺在他心中,就是一個娛樂大眾的玩具。

紐璧堅以為電視臺啟播是和立法局開會一樣嚴肅的場合,而沈衝卻認為電視臺啟播是和歌舞廳開業一樣作秀的場合,一個嚴肅,一個娛樂,兩人之間存在著巨大的認知誤差,紐璧堅拿廣播事務管理局的公文來要挾沈衝,註定是拿肉包子打狗,不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在佳藝電視大廈的頂樓會議室裡,一前一後的角落裡,擺了兩個電風扇,都開到了最大檔,搖著頭,呼呼啦啦的左右吹風,而屋子裡的人,有的仰天靠在椅背上,有的彎腰趴在桌子上,有點在皺眉苦思,有的在咬著筆桿發呆,姿勢各異,但表情類似,都是慘不忍睹的憔悴……

“怎麼?”沈衝推門進去,笑著問道:“空調壞了?”

“沈總。”

“沈總……”

“都坐吧。11u你也在啊。”沈衝隨便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大家真是體貼,這麼熱的天,不開空呼叫風扇,替我省錢?”

“不是我們不想開空調,是抽菸抽的太厲害,滿屋子都是煙。”周梁淑儀苦笑著解釋道:“所以只能開著窗戶,用風扇降溫了。”

“原來如此。”沈衝瞭然,他明知故問道:“廣播事務管理局那邊怎麼說

“廣播事務管理局的人對公文語焉不詳,說是羅保主席親自簽發的,可是羅保主席很早就去大帽山檢視電視廣播天線了,今天不回辦公室辦公。”周梁淑儀有些歉意的說道:“沈總,對不起,身為總經理,我沒做好籌備工作。”

“你不用自責,這件事主要還是我的責任,要不是我想搞噱頭,從美國買《星球大戰》回來,也不會出這檔子事。”沈衝寬慰了她兩句,然後看了看桌子上塞滿菸頭的菸灰缸和可樂瓶,說道:“大家抽了這麼多煙,想必有成果嘍

朱家鼎於咳一聲,拖著椅子,對前靠了靠,說道:“沈總,我們想了幾條計劃,但感覺不太滿意,還在繼續構思。”

“想好的在哪?給我看看。”

“我們把所有的創意都寫在那塊白板上了。”

沈衝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白板,然後抓起桌子上的一根水筆,說道:“讓我來看看,都有什麼創意。大家這麼辛苦,要是有合適的,就早點放工回去休

“用《金瓶雙豔》頂替《星球大戰》,情色電影有噱頭,不僅可以吸引觀眾,還會引起爭議,淡化不能放映《星球大戰》的不良影響……這是誰想的,腦子進水了?《金瓶雙豔》是大尺度風月片,裸露色情鏡頭很多,要是被家長投訴,廣播事務管理局再來一份公文,名正言順的查封電視臺,誰負責?第一天開播,第二天關門,到時候我們就是香港開埠以來第一大笑柄用醜聞掩飾失誤,愚不可及”

沈衝一邊點評,一邊在上面畫了個大大的叉。

“登報抗訴,抗議廣播事務管理局亂髮無理公文,以示無辜……胡攪蠻纏,律師都說了那份公文沒有法理問題,拿什麼理由去抗訴?羅保是立法局首席議員,和他講法律,必輸無疑,把責任對上頭管理部門推,虧你們也想得出,民不與官斗的道理都不懂?”

又是一個大叉叉。

“以道歉的名義,用直升飛機在全城灑錢,製造噱頭,吸引觀眾……這是誰想到的?哦,是你,坐下吧。這個點子很有想象力,我喜歡,灑錢我也沒意見,我出得起,但是你想過實際操作沒有?天上掉錢,誰不奮力去搶?要是爭搶的時候,出現踩踏事件,傷了人,或者更大一點,死了人,你負責?要是受害者告電視臺,你給賠償費還是去坐牢?”

再來一個大叉叉。

“登報道歉,賠償《星球大戰》的影迷全部廣告費,再高薪聘請他為佳藝電視的代言人……毫無想象力,要是道歉有用,這世界就不需要警察了,高薪請你們來,不是做這種小學生都會做的低階工作,再說做廣告也要考慮代言人形象的,要是那個影迷是個醜八怪,怎麼做廣告?用錢堵人嘴,不妥,不好。

沈衝一邊絮絮叨叨的批評,一邊畫叉叉,一會功夫,把偌大一塊白板,畫的亂七八糟,槍斃了最後一條創意之後,轉過身,啪的一聲把水筆丟在桌子上,嘲諷道:“Nh說你們都是香港最好的廣告人,可是你們七八個人,想來想去,想了三四個小時,就想出來這些餿主意?”

他的群嘲惹怒了其中一箇中年男子,他忽的一下站起來,大聲說道:“沈先生,我們的專業是做廣告營銷,不是給人擦屁股你既要化解危機,又要為電視臺拉收視率,世界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

“我沒記錯的話,你叫鄭金水,以前是在《星島日報》上班,是吧?”沈衝盯著他,說道:“你在《星島日報》六千一個月,我給你的薪水是一萬,各種補貼另算,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是老闆,我發了工作下去,你沒做好,反而是我的錯?那你說,我請你來做什麼?專門抽菸的嗎?”

那人臉一陣紅一陣白,抓起衣服就要走人。

“你要是走出這個門,信不信香港再也沒有一家公司會僱你?”

沈衝輕輕一句話,讓那人僵住了,幾番掙扎,又坐了下來。

“沈總,你別在意,這件事我們都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一時沒有頭緒,金水也是壓力太大,一時失言。”朱家鼎打圓場,說道:“在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電視臺籌備期間,沈衝一直在美國,他和下面各部門的職員,相互之間都不熟,這次有了腹案,還故意發任務下去讓人研究,就是要搞個下馬威,把自己的懂行而且嚴厲的老闆形象豎起來,防止以後被人怠慢架空,再說了,高薪養了那麼多員工,不拼命壓榨,算什麼老闆?

他環視了一週,看到那些人面如土色,噤若寒蟬的樣子,感覺威風殺的差不多了,於是問道:“Nh,各大報社的廣告截稿時間,是幾點鐘?”

“最遲的是晚上十點半,還有兩個多小時。”朱家鼎雖然焦急,卻仍然保持沉穩,說道:“我可以和各家報社再溝通一下,讓他們再多等半小時。”

“不用了。”沈衝擺了擺手,彎腰撿起會議桌上的抹布和水筆,說道:“這次就算了,我來給你們擦屁股,下次再出現這種事,你們要是還搞不定的話,就寫辭職信吧。”

他慢慢的把白板擦於淨,然後在上面寫了兩個大字——“裸奔”。

周梁淑儀是會議室裡唯一一個女性,她瞪大眼睛,吃驚的看著白板上的字,問道:“沈總,這……這……是什麼意思?”

“11u現在電視臺在冊的正式員工有多少人?”

“Ul人。”

“那好。”沈衝敲了敲白板,笑著說道:“明天中午十二點,這Ul個人,加上我,一共人,都到東方魅力大廈一樓集合,然後咱們裸奔跑去灣仔碼頭,從那裡跳進維多利亞港,算是給香港所有的電視觀眾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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