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灣仔以東,銅鑼灣以北,曾經有一座小島,名叫奇力島,是維多利亞港上屈指可數的天然小島之一,19年,因為興建海底隧道需要,在這它附近進行大規模填海工程,小島從此消失,成為港島的一部分。
奇力島上有一所白色的建築,看似普通無奇,其實暗藏玄機,它就是大名鼎鼎的皇家香港遊艇會,裡面酒吧、咖啡廳、餐廳、壁球館、檯球室等等樣樣不缺,當然更主要的是,在它後面,有一個非常大的碼頭,裡面停靠著各式各樣的私人遊艇。
在97之後,這家會所也順應時代潮流,去掉了“皇家”兩個字,改為香港遊艇會,向社會公眾開放,不過在19RU年,作為一家有百年曆史的高階精英會所,這裡只接受私人會員,而且入會條件苛刻。
身為一個只會狗刨的內地人,沈衝對遊艇興致缺缺,不過包玉剛身為世界第一船王,坐擁上百條萬噸巨輪,一艘遊艇完全是小菜一碟,他是英女王冊封過的爵士,會員資格當然也不在話下。
兩人見面的地點,就在包玉剛名下的遊艇上,這是一艘超過100英尺的三層豪華遊艇,內部用橡木和大理石裝飾,低調中見奢華,五間帶獨立衛生間的雙人臥室,三個不同風格的客廳,一個可以容納十多人同時就餐的開放式餐廳,甲板上還有可以舉辦派對的游泳池,水上摩托,潛水設施,釣魚工具,如此等等,樣樣不缺,讓沈衝這個土包子大為驚歎。
“哎呀,今日算是開了眼界。”沈衝戴著茶色墨鏡,端著裝著果汁的玻璃杯,坐在半開放式的客廳沙發上,享受著陽光和海風,說道:“早知道遊艇這麼好玩,我當初就不應該在美國買房子,應該買這玩意的。”
包玉剛額寬鼻厚,富態圓融,第一眼就能給人忠厚老成的印象,他笑呵呵的說道:“沈先生有心的話,我可以介紹歐洲幾家做遊艇的船廠。”
“買不起啊包爵士,我現在窮困潦倒。”沈衝哭窮,他把玻璃杯放在腳邊,然後仰頭看著藍天,輕輕晃動著脖子,說道:“人說年少輕狂,我就是典型,前段時間大手大腳的一陣亂花錢,現在都快破產了。”
“沈先生是商界奇才,深得錢不留手,貨如輪轉的精髓。”包玉剛雙手託著小腹,神態悠閒,彷彿在欣賞海景,說道:“千金散盡還復來,前些日子花出去的錢,過段時間,自然會百倍的收回來。”
“承包爵士吉言,希望如此了。”
“沈先生,就不要叫我爵士了,大家都是中國人,英國人封的頭銜,叫著彆扭。”
“那我恭敬不如從命。”沈衝也覺得彆扭,立刻改口,說道:“最近我看到一條新聞,說是董浩雲致電給吉普森船隻經紀公司,說他們搞的世界船王排行榜有問題,包先生的船隊雖然有13UU萬的噸位,但是環球航運有50股份是滙豐銀行的,因此包先生個人擁有的船隻有0萬噸,他才是世界第一船王,這個是不是真的?”
“董浩雲旗下的船隊加起來,大概有dU0萬噸,如果只算獨立船東的話,他確實是世界第一。”包玉剛一點沒有爭名的心思,仍舊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說道:“不過我不太看好未來幾年的航運業,現在中東亂成一團,油價飛漲,運輸成本太高了,不漲價吧,肯定虧,漲價吧,得罪老客戶,生意不好做啊。
“包先生看淡航運業,其他人可未必,我聽說會德豐一直在賣樓籌錢買船。”沈衝看了一眼坐在右手邊,默不作聲的吳光正,又對包玉剛說道:“我前幾天還聽說,董浩雲從破產的希臘人手上買過來一條還在建造的巨型油輪,名叫海上巨人號,建好後排水量高達56。5萬噸,豎起來比法國的埃菲爾鐵塔還高,價值上億美元。”
“香港世界三大港口之一,做航運生意的人很多。”包玉剛彷彿老人講故事,慢條斯理的說道:“華光航業的老闆趙從衍,在50年代就說過,船是可以走動的資產。把資金放在船上,彈性很大,現在一艘萬噸的油輪,日本人開價是70UU萬美元,如果航運業持續景氣,董浩雲買這個海上巨人號,只用了一億出頭,很有賺頭。”
包玉剛,董浩雲,趙從衍並稱香港三大船王,是媒體熱炒比拼的焦點人物,包玉剛卻來來去去只誇別人,一個字都不提自己,從容大度,讓沈衝很是折服。
“我雖然不懂船,卻也覺得現在航運業正在衰退。”沈衝開始敲邊鼓,說道:“別的不說,光是油輪,就前景不妙,伊朗革命之後,中東石油輸出量大跌,英國人在北海採油,美國人在墨西哥灣採油,都是短途油路,大型油輪無用武之地啊。”
“沈先生高明,一眼就看中的關鍵之所在。”吳光正拿起裝著威士忌的玻璃杯,向沈衝致意,說道:“如果航運衰退的話,沈先生覺得我們環球航運集團該怎麼去應對?”
“吳先生何必誑我。”沈衝彎腰拿起玻璃杯,向前探著身體,和他輕輕碰了碰,抿了一口飲料,然後說笑著說道:“包老爺子智珠在握,吳先生胸懷錦繡,哪輪得到我指手畫腳。”
“都說沈先生是香港第一才子,出口成章,名不虛傳。”包玉剛大笑,說道:“都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何況沈先生是大才,我們想聽聽你的意見。”
沈衝也不再藏著掖著,放下杯子,說道:“棄舟登岸,絕處逢生。”
吳光正立刻追問道:“從哪裡登岸?”
“要麼九龍倉,要麼置地集團。”
“九龍倉如何?”吳光正盯著沈衝,一字一句的問道:“置地又如何?”
“九龍倉嘛,就不用我置喙了,包爵士甕中捉鱉,十拿九穩。”沈衝微笑,說道:“如果是置地集團的話,就不太好做了,誰都知道那是怡和洋行的心頭肉,丟了九龍倉,怡和洋行還能維持下去,丟了置地集團,在香港可就無立錐之地了。”
“沈先生說的輕巧,世上哪有十拿九穩的事情。”吳光正嘆氣搖頭,說道:“怡和洋行以怡和公司為旗艦,以置地集團和九龍倉為兩翼,一手握著貨櫃倉儲碼頭,一手握著中環優質地產,每一個都是心頭肉,怡和的大班紐壁堅不僅是滙豐董事局成員,還是香港行政局的非官守議員,想從他手上搶上岸的機會,難度不亞於虎口奪食。”
“據我所知,包先生旗下的隆豐國際,已經擁有了九龍倉三成左右的股份,比怡和洋行手上多一成。”沈衝捻了捻手指,說道:“怡和洋行想要增持股票到三成的話,至少許要8億港幣,我昨天見到了滙豐的大班沈弼,他說現在最優惠的貸款利率是14釐,8億港幣,每年光利息都要一億多,怡和洋行現在盈利低迷,他們貸不起,所以兩位只要再多買一點股份,就能拿下九龍倉的絕對控股權了。”
“現在九龍倉的股價高達70多港幣,我們也買不起啊。”吳光正苦笑,說道:“怡和洋行家大業大,在全世界都有產業,子公司幾十家,就算貸不起款,他們可以割肉賣血,我們一動手,他們馬上跟進,股價一漲再漲的話,環球航運還不如別登岸了,於脆把船全鑿沉,一了百了。”
“說什麼喪氣話。”
包玉剛語氣不重,聲音不高,卻威勢十足,吳光正立刻斂口,道歉道:“爸爸,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話。”
“九龍倉現在是個死局,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包玉剛轉頭看著沈衝,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說道:“剛才沈先生說置地集團也可以登岸,不知道怎麼個登法?”
“九龍倉的股價高達70多港幣,市值超過RU億,可資產價值比它更多的置地集團的股價才塊左右,市值還不到50億,包先生可以放掉九龍倉的股票,去買置地集團嘛。”
“沈先生真會說笑話。”包玉剛涵養功夫極好,沈衝明顯的敷衍也沒讓也不生氣,而是笑著說道:“置地集團現在的股價確實偏低,可是我們一去買,立刻就會飆升,過不了多久,就又是一個九龍倉,徒勞無功不說,還會多交一些冤枉錢給交易所。”
沈衝覺得也試探的差不多了,他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正色說道:“包爵士,說實話,我看怡和洋行很不順眼,如果你能幫我一個忙的話,我願意助你打破九龍倉的僵局。”
包玉剛朝他坐的方向微微側身,很沉穩的說道:“沈先生想要我幫什麼忙
“怡和洋行最近看我很不順眼,紐壁堅又是滙豐的董事,我不方便去找滙豐借貸,包先生和滙豐關係密切,又是沈弼先生的老朋友,我想透過你幫我借貸。”
“借多少?”
“十億港幣。”
“這麼多?”包玉剛的濃眉一抬,沉思半響,說道:“如果抵押物沒問題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沈弼。不知道沈先生借這麼多錢,打算做什麼?”
“我去砸怡和洋行。”沈衝笑了笑,說道:“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君弱臣強,取禍之道,九龍倉市值超過RU億,可母公司怡和洋行的股價還不到18塊,市值才40億,這不科學,所以我打算去偷襲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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