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9日,祭灶節,距離19RU年除夕夜還有U天。
下午三點十分,香港,啟德機場。
沈衝看著面前一位穿著黑色西裝,身材中等,皮膚黝黑,面容堅毅,的中年男子,問道：“這位是？”
“這是李總安排的司機,昨天才來公司報道的。”谷麗薇有些不自然的小聲說道：“他不怎麼說話,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沈先生,你好。”中年男子用粵語自我介紹道：“我叫戴愛軍,李小姐讓我來做司機,負責你的安全保衛工作。”
好有革命時代背景的名字……
好有軍隊作風的氣質和語氣……
沈衝心頭疑惑,但機場人多口雜,不是說話的地方,他點了點頭,把手上的行李拖杆遞給他,說道：“那麻煩你了。”
戴愛軍一言不發,接過行李,跟在沈衝身邊,朝停車場走去。
“薇薇安,張正甫那邊,給準信了嗎？”
“沒有,我按照你的吩咐,每天給他打電話,他一直說還需要考慮。”谷麗薇停了一下,又說道：“我私下打聽了一下,H似乎給張先生加薪了,年薪0萬,外加助理總經理的職位,全權負責新聞部門。”
“邵六叔居然也捨得撒大錢了。”沈衝嘖嘖感慨,說道：“不過六叔還是太小氣,才0萬。”
等坐進汽車後座後,沈衝才說道：“大概張正甫嫌我們廟太小了。你再聯絡他,約個時間,我請他喝茶。”
“好的。”谷麗薇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拿出記事本看了看,側著頭說道：“沈總,你在春節之前,每天的日程都排滿了。”
“我現在求賢若渴,要三顧茅廬求大賢。”沈衝笑著說道：“張正甫哪天有空,我就哪天請他,就算是半夜三更去石澳釣魚,我都奉陪。”
“沈先生。”戴愛軍等他們談完之後,才問道：“是去公司還是回家？”
“去公司。”
戴愛軍車技嫻熟,對香港市區道路非常瞭解,車開的四平八穩,轉彎平滑,讓沈衝越發的好奇他的身份。
車駛出海底隧道,進入灣仔後,在一棟大廈背後的小巷子前,沈衝說道：“軍哥,在路邊停一下,我去弄碗牛雜墊墊肚子。”
“沈先生叫我阿軍就好了。”戴愛軍說話之間,把車停在路邊,說道：“沈先生,我去買吧。”
“不用,不用。”沈衝戴上茶色墨鏡,推開車門,說道：“你在這裡等等,我很快就好。”
谷麗薇很識眼色的下車,跟在他身後,走進小巷,來到一家寫著“何記牛雜”的小店前,此時不是飯點,七八平米的店面裡,一個顧客都沒有。
“沈先生,好久沒來了。”老闆殷勤上前招呼,說道：“還是老樣子？”
“前幾天去臺灣了,剛回來。”沈衝站在門口沒進去,回了一句後,問道：“薇薇安,你要不要？”
“我不用了。”谷麗薇皺眉說道：“我不能吃蔥蒜。”
“那老樣子,來一碗牛雜,大份的。”沈衝點過餐後,穿過小巷,走到另一面,站在路口,盯著對面街頭牆上貼的大幅廣告海報看了半響,然後又走回來,說道：“張永霖真夠鬼的,居然打擦邊球,用我的名頭做廣告代言人。”
他停車吃牛雜,一方面確實是餓了,另一方面,則是為了看廣告——從啟德機場到中環,一路上,幾乎每條街口,都貼著金光閃閃的錄影帶租賃廣告,廣告上,一個相貌酷似沈衝的彩繪卡通財神,頭戴金錢帽,雙手捧著一臺錄影機,身邊圍繞著數十部寫著經典電影名字的元寶。
“新春大吉,財神送喜春節期間,凡來銀河影像公司登記成為會員的顧客,將會免費獲贈價值上千港幣的豪華錄影機一臺,索尼,松下,東芝等世界品牌,任君選擇,總量十萬臺,先到先得,送完即止,提前預約,請撥打免費電話……”
銀河影像,是沈衝為錄影帶租賃公司取得名字,因為會牽涉到黑社會和其他勢力,它將會作為獨立公司運營,等規模擴大之後,再運作上市——這種渠道生意,不需要絕對控股,只要握著影視內容資源,誰也翻不出花樣。
“張助理精力充沛,於勁十足,頗有大禹治水的古風。”谷麗薇笑著說道：“據說他最近都住在辦公室裡,有人早晨看到他在公司的衛生間裡刷牙。”
“0萬的年薪,看來沒白花。”沈衝接過老闆遞過來的牛雜,說道：“那家店鋪要下週一才開門營業,現在有多少人打電話預約？”
“昨天張助理報告的數字,是4萬5多一點。”
“這廣告貼出來多久了？”
“月5日開始做的,今天是第四天。”
“那不錯。”沈衝吃著牛雜,說道：“這筆買賣十拿九穩了。”
為了推廣錄影機,沈衝採用了後世電信運營商常用的合約機手段,把硬體和服務捆綁打包,免費送錄影機,但要成為會員,交保證金,籤每月保底租賃合同。
這種十幾年後才出現的商業手段,好處很明顯,一來利用民眾貪小便宜的心理,快速擴大錄影機的市場容量,畢竟買了錄影機是要用的,買一卷錄影帶八九十塊,租一卷錄影帶才10塊錢,當然是租合適,反正要租錄影帶,何不籤個合同,免費拿錄影機？
二來錄影帶租賃是門檻非常低的行業,有點閒錢,買幾十本錄影帶,就能開張了,這種軟硬兼施的合約形式,成了會員之後,幾年內都被銀河影像捆綁,競爭者無法挖走客戶。
在八十年代中期,香港的錄影帶租賃市場非常混亂,有四五家公司在競爭,像新藝城,仗著賣座電影多,親自上陣,搞了個錄影帶租賃公司,和客戶簽訂苛刻合同,故意打壓對手,弄的天怒人怨,因為競爭太過激烈,最終所有公司全部完蛋。
沈衝要建一個類似蘋果Ituu的錄影帶租賃和發行平臺,不希望有攪局者,因此任何競爭者,他都要於掉。
三來預交保證金制度,會快速的回收資金,買錄影機先期投入的幾千萬,很快就能拿回來,等黑社會資金進入的時候,沈衝可以抽身而去,大幅度降低在銀河影像的股份,轉而以提供內容資源的方式和他們合作,保證自身清白。
這種商業方式,好處多多,在七八十年代,也不是沒人想過,只不過實現起來,有個大難題無法解決,所以從沒有人大規模使用過——那就是資訊的快速交流。
後世電信公司能玩這一套,最核心的地方在於,那時候網路很發達,資訊可以很方便的互動,在上海辦的套餐合約,到了北京,照樣可以用。
而在19RU年,除了銀行和一些大型機構,普通商家,別說上海北京了,在尖沙咀店辦的會員卡,到了銅鑼灣店就不能用了,不能通用,刷卡不方便的話,套餐合同的適用性和使用者黏性就會大幅度降低。
沈衝敢這麼搞,也是在拿香港做實驗,香港地域狹小,交通方便,他在每一家旗艦店裡都放了一臺蘋果11,裡面儲存所有會員的資訊,再定製了與之聯通的刷卡機,用以記錄資料,每天營業結束後,用磁碟把這些資料送到公司總部,進行彙總結算,更新所有會員卡的消費記錄,從而保證會員每天都可以在旗下任何一家店鋪進行消費。
天天進行資料彙總,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能快速的掌握市場風向,追蹤顧客的喜好,不僅方便租賃店調整進貨,還能反過來,告訴製片公司,最近觀眾對什麼題材的電影感興趣。
等在香港把這一套實驗成熟後,再去臺灣,東南亞,日本還有美國,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複製,就所向披靡了。
稀里嘩啦的吃完牛雜,沈衝站起來,準備付錢,卻聽小攤老闆說道：“沈先生,你給我籤個名吧,我不收你錢。”
沈衝愕然,谷麗薇抿嘴而笑。
“報紙上說沈先生是財神。”老闆擦著手,憨笑著說道：“你用過的東西,有財氣。”
這又是哪一齣？他來這裡吃宵夜不是一次兩次了,老闆可從沒說過這種話
見老闆態度堅決,沈衝哭笑不得,讓谷麗薇拿出記事本,寫了個“香港第一牛雜”的紙條,簽上名字,然後撕下來,連錢一起,遞給老闆,說道：“我字寫的醜,不值錢。飯錢你拿著,不然我下次不來了。”
“謝謝沈先生,謝謝沈先生。”
走出小巷子,回到車上後,沈衝問道：“薇薇安,這是怎麼回事？”
“沈總,你去年在《明報週刊》上說,你當初是45萬賣了祖傳的房子才賺了第一桶金,對吧？”
“是啊。”沈衝莫名其妙,說道：“那都一年前的事了。”
“前兩天,有人用188萬的價格,把你祖傳的那套房子買走了。”谷麗薇回頭看了看他,笑著說道：“報紙上說,買家找了個風水大師去看過,說那是財神降臨之地,凡是你用過的東西,都帶有財氣。”
沈衝聞言,目瞪口呆,那套房子,他只住了一個月,沒什麼感情,搬走之後,再也沒有放在心上,而聞人傑夫人要生孩子,他本人又被沈衝忽悠去了美國,從沒入住過,一直保持原樣。
想不到短短一年,就升值了4倍,要是去年能賣188萬,該有多好……
半響之後,沈衝嘆息一聲,說道：“出生證明上寫的清清楚楚,我是在瑪麗醫院出生的,當時家庭住址是香港島,離官塘遠著呢。”
“那大師說你不是財神轉世,你是財神附體。”谷麗薇抿嘴而笑,很八卦的說道：“附體的時候,神氣外洩,整棟樓所有的住戶都受了恩惠,所以去年一年,那棟樓的所有居民收入,至少比以往翻了一番。”
沈衝聞言,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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