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昌盤算了一下,隨即說道:
“還有幾匹,數量不多,不過明日可以讓布行的老闆再送來一車,上次已經跟他們說好了,提前給我們紡紗織布。”
“那你派個人,一會兒將所有的紗布分成若干份,帶上細鐵絲每份帶著一個成品的口罩,送到各位家中,能多做一些是一些,此事甚為關鍵。”
阿昌拍拍身側的一個小子,“王小六,你聽明白了吧,帶著兩個人,趕緊去裁減,然後將布料分發下去。”
那人趕緊抱拳施禮,“周老闆和管事的放心,小的即刻就去辦,各位工友的家我都熟悉,此事交給我您放心。”
說著,這人接過鑰匙就走了。
德勝有些著急,朝前走了幾步。
“師尊,我們要做些什麼?”
“別急,你們的事兒更重要,先安排後面製作防疫的藥物,阿昌去看一下臺賬,庫房是否有存貨,如若沒有,今夜就讓薛老大帶人去採購,周圍的各個縣城,能買到多少要多少。”
說著,走到桌子前,提筆寫下一個藥方,馬令善站在身後看著讀了出來,眼睛不斷瞪大。
“蓽茇、密陀僧、石斛、蜂毒、油柑葉、黃根、三白草、秦皮、樟樹葉、燕子尾、韶子、青葉丹、粳谷奴、菊苣、番瀉葉、白屈菜,這些都是尋常藥物,真的可以防治疫病?”
周恆點點頭,“此藥熬製好了,用瓶子裝起來,半瓶配一大桶水,在人員密集的地方進行噴灑,可以殺滅蚊蠅,減少病菌和疫情的散播,所有流民每日進行消毒,飲用沸水,就不會出現這樣大問題,這就是所為防疫的防。”
銘宇早就捧著賬冊跑來,對照著所有的藥材,在周恆列出來的方子旁邊,寫上每個品種的數量。
雖然算不上很多,也是非常可觀的數目,要知道黃掌櫃存了一批貨,周恆前一段又存了一批貨,都是非常龐大的數字。
唯獨三白草和密陀僧有些少,銘宇趕緊只給周恆看。
“這個三白草當時取採購價格太過昂貴,所以採購的數量少,這個應該不至於難以買到,而這個密陀僧,當初開單子要採購來著,只是沒有采購到。”
周恆微微蹙眉,也就是說,這密陀僧周邊就很少有?
薛老大湊過來,朝著銘宇問道:
“給我瞧一下,那密陀僧是啥東西?”
不用周恆吩咐,屈子平已經麻利地找到那密陀僧,如此怪異的名字,樣子也非常的怪,並不是什麼草藥或者根莖,是一塊塊黑色硬塊,扁平扁平的,中間有些亮晶晶的閃光點。
薛老大一臉的詫異,“這也是藥?”
屈子平點點頭,朝著周恆瞥了一眼,示意薛老大別多問,周恆正在著急,薛老大抓抓頭髮,一攤開手說道:
“急啥,我現在就套車,直接去齊河縣,那裡有個藥材市場,我去賣野味的時候經常路過那裡,似乎藥材非常的齊全,不是小打小鬧那種,每種藥材人家都是成車的拉。”
周恆微微蹙眉,“齊河縣,過了濟陽縣還要走很遠?”
“不遠,現在出發,快的話天亮能到。”
薛老大一臉的不在意,拍了銘宇肩膀一下。
“去給你哥帶上十個蒸餅,再灌上兩壺水,我這就出發。”
周恆朝著銘宇揚揚下巴,“給他拿上五十兩銀子,帶著密陀僧的樣品,照著買就行,看看廚房有沒有馬肉了,給他切上二斤帶著,然後讓廚房趕緊做飯,將所有肉都拿出來,今晚燉了給後院的雜役吃。”
薛老大一臉美滋滋的笑容,“這個好,有肉我這一夜就能趕到,買了東西就往回趕,什麼都不耽擱,對了這城門能出去嗎?”
周恆點點頭,“拐一趟衙門,如此緊要的時刻,特事特辦吧,劉大人會幫著處置。”
薛老大拽著銘宇走了,阿昌見此趕緊看了一眼藥方,上面的各種藥量都非常明白,抬眼看看周恆。
“師尊這藥可有什麼要求?”
周恆搖搖頭,“所有藥物取細末,最細最細的粉末,然後一比十加水熬煮,取上層清液,藥渣裝袋,之後留著灑在城門口或者人員密集的街道,作用相同。”
阿昌點點頭,“用我們盛放酒精的瓷瓶裝上就可以吧?”
“可以,和酒精分開放就行,之後讓銘宇他們連夜寫一些貼在上面的字條,消毒液一比一百兌水噴灑,可食用。隨後蓋上回春堂的印章。”
周恆的話,現場的幾個組長和阿昌都聽得真真切切,這藥粉的研磨簡直不要太簡單,剩下的熬製也沒有什麼特殊技巧,幾人得了命令趕緊去後院了。
馬令善德勝還有三順,趕緊湊到周恆近前,目前就他們三個還沒有安排。
看看三個人,還有一旁站著的屈子平,朝著他一擺手說道:
“都湊過來一些,我現在給你們講一下,防疫的方法和分工,知道疫病的途徑,我們就可以很好的控制災情,讓這些流民保命,也免除清平縣的危機。”
馬令善點點頭,“是啊,六年前這些流民就曾經衝到城中到處搶奪,畢竟餓的不行,沒糧食人眼都綠了,還在乎什麼王法,醫館當時算是倖免,不過城中也瘟疫爆發,死了百十號人,當時的縣尊大人受了問責,妻兒老小皆被處以流刑,這之後劉大人才到任的。”
周恆嚇得一縮脖子,流刑還是妻兒老小,那自己這樣結拜的是否算家人?
甩甩頭,看來這災民安置和防疫工作,真的要盡心而為。
不然劉仁禮被問責,不用說自己,劉秀兒就免不了跟著遭殃。
“好了別的不多說,我現在就講一下防疫的關鍵點,水患之後的瘟疫,主要有幾個方面,其一就是河水倒灌汙染了水源,清平縣地勢比較高,城中也有兩處泉眼,這兩處還可放心飲用,可是普通百姓家的水井地勢就很低,容易被汙染,所以第一點要做的就是,讓災民和城中人喝到乾淨的沸水,這就斷絕了感染源頭。”
隨著周恆的講述,身側的幾個人都奮筆疾書,在自己的冊子上記錄著重點。
周恆接著說道:“其二,就是鼠疫和瘧疾,水災過後的重要疫情就這兩樣,他們的傳播大多是因為人和家畜的大量死亡,腐敗變質後蚊蠅和老鼠啃食後攜帶這樣的病毒,在人類聚集區散播。”
德勝渾身一抖,手上的筆差點兒掉落,捂著嘴巴乾嘔了一聲,腦海中全是老鼠蚊蠅啃咬屍體的景象,周恆咳了一聲。
“別腦補景象,問題知道了,那麼要如何補救,你們可知?”
三順想想說道:“全城捕鼠?”
德勝忍住噁心,跟著說道:
“下毒毒殺老鼠。”
馬令善搖搖頭,“毒殺是不現實的,藥劑誘捕一般要用糧食拌上毒藥,現在的災民都是餓紅眼的人,別說是染了毒藥的糧食,就是樹皮草根都被他們啃食乾淨了,這個行不通。”
周恆沒說話,看向幾人,不是所有的問題都要靠自己來解決,不然對他們的發展是不利的,現在就要靠大家的智慧來想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趴在桌子一角的屈子平抬眼看向周恆。
“如若將這些染了毒藥的誘餌,放在籠子或者什麼狹小的位置,就像狩獵的陷阱那樣,如此一來人不就觸碰不到了,也免去被毒害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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