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李憙的幫忙,關將軍省了不少事。
大軍在晉陽休整了一天後,關將軍留少量人馬駐守晉陽,然後繼續領著大軍南下。
就在關將軍領著大軍離開晉陽時,馮刺史終於領著萬餘人,趕到了雁門塞下的廣武縣。
“拜見君侯。”
留守廣武縣的霍弋知道馮刺史到來,早早在關塞等候。
“免了免了,可有晾好的湯水?”
正值秋老虎發威的時候,馮刺史帶著人一路緊趕慢趕,人馬皆是又渴又累。
即便沒有披衣甲,僅僅是穿著緊衣窄袖,仍是讓馮刺史覺得乾渴難忍。
“知道君侯要來,所以末將早已備好飲食。”
“好極!”馮刺史面露讚賞之色,從霍弋手裡接過晾好的白開水,咕咚咕咚喝乾淨,抹了抹嘴,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稟君侯,據傳騎傳遞回來的訊息,關將軍已經衝破晉陽北邊的山口,已經兵臨晉陽城下。”
關姬與廣武縣之間,每日都有傳騎來回通報訊息。
一是為了防止萬一南下不順,讓廣武的霍弋做好接應準備。
二是為了防備魏賊從幽州過來,偷襲雁門塞。
隨著關姬距離雁門塞越來越遠,兩者之間的訊息也會跟著越來越滯後。
現在霍弋得到的訊息,最快也是一天半以前,甚至兩天以前。
關將軍攻破晉陽的訊息,還在半路上。
不過就算是這樣,馮刺史也很是滿意了,他點了點頭,吐出一口長氣:
“速度倒是不慢。”
詐取平城,智取雁門,襲取九原,輕取晉陽北邊山口,一路上簡直就是勢如破竹。
這麼一來,不管是洛陽的曹叡,還是關中的司馬懿,都已經是來不及救援晉陽了。
自家婆娘回到河東老家祭祖的時候,曹叡和司馬懿派來的援軍能同時到達河東,就已經算是最快的速度。
得知自家婆娘進展順利,馮刺史又問道:
“東面的幽州有訊息麼?”
霍弋搖頭:
“暫時沒有,不過這些日子末將不但詢問了不少當地土人,而且還派人往東面查探。”
“據末將所知,幽州的賊人想要增援幷州,只怕不易。廣武縣東面雖有飛狐道與幽州相通,但卻是崎嶇難行。”
“聽聞此道最寬處不過四丈,最狹處僅有一丈餘,山道常年不見日頭,只有黑風呼嘯其間。”
“故就算是幽州賊人敢從此道而來,兵力也定然不會太多,否則糧草就會跟不上。”
馮刺史聞言,讚許地點頭:“霍將軍果然有心了。”
霍弋連忙道:“君侯過獎,不過是在其位,盡其職罷了。”
得知幽州方面的威脅不大,馮刺史又在心裡把關中幷州河東的局勢過了一遍。
然後突然嘿嘿笑了起來。
司馬老龜你在關中的龜殼再硬,能跟後世高盧雞的馬奇諾防線相比麼?
知不知道什麼叫德棍?
知不知道什麼叫閃電戰?
科學體系培養出來的優良戰馬,乾糧,騎兵三件套,一人三騎,可不就是這個時代的坦克大軍?
至於空軍……
算了,本君侯慈悲為懷,就不欺負古人了。
馮刺史又看向霍弋:
“現在城裡有多少軍士?”
霍弋一直垂首,似乎沒有看到馮某人的自鳴得意,直到聽到問話,這才出聲回答:
“關將軍給末將留了三千人,後面又陸陸續續地收攏了後面掉隊的將士,現在已有六千三百餘人。”
得知幽州方面的威脅不大之後,那麼用六千多人守這麼一個小城,就顯得太多了。
馮刺史沉吟:
“我這一路趕來,也有不少將士掉隊,你繼續收攏後方的將士,城裡的將士兵我要帶走三千,南下支援關將軍。”
算起來,他僅是比關將軍遲三天半從五原縣出發,而關將軍,光是在平城、廣武、九原縣休整的時間,加起來就已經有三天半。
饒是如此,馮刺史的速度,也不算太慢關將軍的行軍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馮刺史這一路上收攏了不少關將軍掉下的將士,自己也是一邊掉隊了不少將士。
霍弋重新收攏起來的人馬,正好作為補充。
涼州軍有著超越這個時代的基層組織,就算是被打亂了,也能快速地進行自我重組。
霍·工具人·弋面對某夫婦一模一樣的要求,除了連忙應下,沒有其他半點異議。
就在馮刺史從廣武領軍南下,著急去支援自家婆娘時。
遠在兩千裡外的武功水東邊魏軍帥營裡,響起了魏國大司馬的咆哮聲:
“馮賊怎麼會從那裡過來?他不是還在陰山嗎?軻比能呢?他是死人嗎?馮賊殺了他那麼多族人,他就沒想著報仇?”
出身河內望族,一向講究儀態與涵養的大司馬,再沒有與大漢丞相對峙時的從容。
在這種燥熱的天氣下,因為緊張、憤怒,甚至還有恐懼等等不一而足的情緒。
司馬懿沉重的呼吸聲從肺腑裡湧出來,呼哧呼哧地,裡頭的衣裳已經變得有些粘乎乎的。
“大司馬,幷州所報,只說領軍進入幷州的蜀虜,並非馮賊,乃是姓關……”
“就是馮賊!”
司馬懿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驚懼,還是怒不可遏。
“除了馮賊所領的涼州軍,還有誰能從那裡過來?那個姓關的,不過是馮賊的前鋒!”
大聲說完這一句,司馬懿有些頹喪地扶著案几,嘴裡喃喃地說道:
“馮賊,狡悍至此,狠絕如斯……”
兩萬人馬啊!
為了能瞞過郭淮,為了能騙過自己,為了能欺過大魏君臣上下。
這廝竟是拿兩萬胡人的性命,在橋山作了一場驚天大戲!
夠狠,夠毒!
司馬懿已經能想像到馮賊領軍北返的場景了。
既然他敢在橋山殺了那麼多胡人,那麼北邊陰山的軻比能,十有八九也是凶多吉少。
司馬懿不相信軻比能可以逃得出馮賊早有預謀的絞殺。
是的,軻比能可能真的已經是死人了。
馮賊在誅殺了軻比能之後,立刻轉向東邊,突襲雁門……
想起這些年,軻比能盤踞陰山,受涼州所助,自以為得計。
司馬懿不禁從喉嚨裡發出幾聲滲人的慘笑。
他的後背,已然溼透。
馮賊這廝,把天下人都給騙了!
可笑的是自己竟是著了此人的道,把注意力放在北地郡以北的胡人身上,還拼命加強橋山的防備。
卻是沒有想到,馮賊壓根就是把軻比能當豬養,只待時機一到,就宰豬作軍糧。
甚至在最關鍵的時刻宰豬,還能麻痺住大魏。
更可笑的是,大魏這幾年自以為並幽邊境安定,於是抽調了大量的兵力支援關中……
“數萬人馬啊……”
饒是魏國大司馬見過大風大浪,仍是有些哆嗦,喃喃自語地重複著,“心狠手辣小文和,果然不愧是心狠手辣小文和!”
橋山兩萬,再加上軻比能在陰山的人馬,三四萬肯定是有的。
就這麼被小文和拿來當作進入幷州的踏腳石。
“大司馬,如今我們應當怎麼做?要不要立刻派出援軍,前往幷州?”
大司馬軍師杜襲,看到司馬懿失魂落魄的模樣,心頭大急,顧不得失禮,上前詢問道。
“來不及了,幷州已經沒了。”司馬懿搖頭,面色慘然,“幷州本就兵少,更兼畢軌此人,不可能是馮賊的對手。”
按照眼下這情況,就算是立刻派出援軍,只要蜀虜南下的速度夠快,恐怕雙方就會在河東或者平陽撞上。
不管是平陽郡的平陽縣、臨汾縣,河東郡的聞喜縣、解縣,都是在平地上的縣城,拿什麼去擋蜀虜的鐵騎?
河東郡的郡治解縣倒是背靠山勢,但那有什麼用?蜀虜又不用經過那裡。
五丈原上的葛賊不管了嗎?
司馬懿目光渙散,似乎沒有焦點,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冷靜無比: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河西之地,以黃河和洛水作溝壑,不讓馮賊渡水,進入關中。”
(注:西漢未取得河西走廊以前,河西專是指與黃河與洛水夾著的那一片地方,看文末評論)
杜襲聽得大司馬這個話,身子一震,失聲道:
“那樣豈不是把河東拱手讓給馮賊?”
“那也比讓馮賊進入關中,威脅關中大軍的後路強!”
司馬懿眼睛開始恢復清明,語氣中帶了一絲狠絕。
“大司馬,事關重大,還是要謹慎考慮才是。”
杜襲再上前一步,加重了語氣,“河東乃是大郡,若是拱手讓於馮賊,就算是大司馬,只怕也難以在陛下面前交代啊!”
司馬懿悚然一驚,下意識地看向杜襲。
他的目光有些複雜,最終還是在心裡暗歎一聲。
臉上的神情卻是迅速變得慶幸,連連點頭:
“子緒說得對,是吾失於考慮了。”
他沉吟一下,又緩緩地說道:
“我思慮了一番,想起蜀虜欲從太原南下河東,須經平陽郡。平陽郡北邊,有一山口險隘,名曰冠爵津谷。”
“冠爵津谷有數十里間道險隘,乃是汾水穿流群山所形成的河谷,極為崎嶇陡仄,有言:唯力大無朋之鸛雀方可飛越。”
“冠爵津谷北屬西河郡,南屬平陽郡,若是在此處派兵把守,倒也不失為一個法子。”
杜襲大喜:
“如此,若當真能阻擋蜀虜南下,則大司馬實大魏之安危定國之棟樑是也!”
司馬懿擺了擺手,臉上卻是沒有半點喜色:
“吾所慮者,乃是對面的葛賊,未必讓我們輕易支援幷州,且待吾細細思量一番,才不虞葛賊趁隙而入。”
杜襲會意,當下便藉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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