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刺史一聽到“錢財”二字,精神就是一振。
這一次戰馬交易,根本賺不了多少錢,看重的就是一個長線投資。
而且在對魏國產生壓倒性優勢之前,註定不能對吳國收割得太明顯,所以馮刺史對談論此事,暫時沒啥興趣。
但你要說錢財什麼的,那我可就不困了!
以前老是罵諸葛老妖摳搜,石頭上都想刮下油。
現在輪到自己了,才知道治一郡與治一州,區別不可同日而語,更別說是治一國。
沒辦法,“錢糧”二字,重中之重啊!
“錢財之事?何來錢財之事?莫不是秦校事還欲與大漢做什麼大生意?”
看到有些懶洋洋的馮刺史突然變得精神起來,原本還有些擔心的秦博看到馮刺史這個神色,當場也就跟著振奮起來。
身為校事,陛下所重,察言觀色乃是本能。
秦校事看著馮刺史這個神情,哪裡還不明白:
本以為這個馮文和,文才無雙,就算比不過以書生領兵的陸遜,怎麼說也當是有個儒士風骨的人物才對。
沒想到居然也是這般喜歡銅臭?
一念至此,秦校事心頭登時就如撥開烏雲見明月,眼前一片亮堂。
不過想起馮某人本就是以賣丁口起家,後面又賣毛料,賣紅糖,賣蜜酒,聽說連工坊名額都賣,這還不叫貪財叫什麼?
貪財好哇!
畢竟自己不遠萬里從江東來到涼州,不也是為了錢財麼?
秦博看著坐在上頭的馮刺史,忽然就覺得有了幾分親切。
“君侯當真是說笑了,這論起做生意,還有比君侯更懂行的人麼?”
馮刺史看著秦博臉上的陪笑,一時竟分不清他是在讚揚還是在說真話。
“這賣往我大吳的毛料紅糖蜜酒之物,哪一樣不是上好的貨物?一般的人家,就是想買都買不到呢!”
那可不?
與東吳交易的毛料大部分都是流入軍中,成了軍需品。
紅糖和蜜酒,則是被世家和孫權瓜分。
蜀地的鄉下老財都是逢年過節才能蘸點紅糖解解饞,吳國的普通人家還想吃紅糖?想屁吃!
生產力不足,榨糖技術太過原始,甘蔗裡頭的大量糖分沒辦法充分利用,產量無法提高,馮刺史也莫得辦法。
更別說製作紅糖的原材料甘蔗,也是一個很大的制約。
這年頭,糧食才是民生第一要務。
紅糖的價格再高,也不能擠佔糧食的種植。
馮刺史沒當官前,想在自家的田地裡培育點茶苗,都被官府罰了款。
再加上甘蔗種植園的勞力來源,氣候影響,對蜀地世家的遏制需要,南中夷人部族的馴化等等諸多因素。
所以大漢種甘蔗的範圍只能限於南中。
想到這裡,馮刺史不由地有些痛心疾首:
“這毛料倒還好說,如今大漢有了涼州,想來最多不過兩年,供給吳地的毛料,當能多出不少。”
“只是這紅糖嘛,”說著,馮刺史搖了搖頭,“難啊!荊州那邊一直不肯多種些甘蔗,所以我亦沒有太好的辦法。”
秦博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觀察涼州,又豈會不知道涼州已經新建了不少工坊?
如果不是害怕在這個關鍵時候引起馮文和誤會,他甚至還想去拜訪一下傳說中的馮李氏。
如今聽得馮刺史主動提起這個事,秦博心頭頓時狂喜,連忙說出自己盤算已久的想法:
“江淮之地,這些年來,屢有結冰之象,士吏與軍中將士,困於冬寒之苦。”
“若是當真如君侯所言,能從大漢多進些毛料禦寒,對大吳而言,實乃是一樁大好事啊!”
聽了秦博這個話,馮刺史似乎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皆言校事府不拘是在吳國朝堂還是在地方官府,都是被人深惡痛絕,誰知這個秦博,怎麼看起來竟是個忠君愛國之輩?
正在思慮間,但見秦博又動了動屁股,身體向馮刺史這邊傾側得更厲害了,看起來竟是又多了兩分恭維:
“不敢瞞君侯,小人此番前來,一是為了這戰馬之事,二則嘛,實則還另有他事。”
馮刺史目光一閃,“哦”了一聲,身體微微往椅背上一靠:
“不知秦校事還有何事?”
“君侯,小人方才也說了,其實我大吳的府庫,這些年來也不寬裕。”
說到這裡,秦博有些扭捏,“故小人此次前來,其實就是想問問君侯,看看能不能尋得一些門路……”
“門路?”馮刺史一時間竟是沒有反應過來。
孫權手頭緊,管我要門路?
你又不給我發俸祿……
“是,小人知道君侯與張家交好,所以讓張家得了紅糖專賣之權。不瞞君侯,校事府在江東之地,其實也算是說得上話的。”
“甚至有些時候,張家不方便的地方,校事府都能幫忙解決。君侯,這些年來,興漢會賣往我大吳的東西,一年比一年多。”
“若是君侯能與校事府合作,小人相信,興漢會的商隊,在江東之地,更能順暢許多……”
坐在下面的秦博正在努力地想要說服馮刺史,卻渾然不知坐在上頭的馮刺史越聽越是心驚。
若不是這些年來的經歷,讓馮刺史已經變得頗成胸府,恐怕他早就已經忍不住要站了起來。
馮刺史強行按捺住自己內心的驚濤駭浪,緩慢地深呼吸,儘量不讓秦博看出自己的異常:
“校事府?合作?這是吳主的意思嗎?”
秦博面上略有猶豫之色:“咳,是也不是。”
那就不是!
馮刺史心裡越發地篤定下來,若這個事情是孫權的意思,那麼秦博就必須要先知會漢中那邊。
而漢中那邊,也肯定會提前告知自己。
所以這個事情,秦博在漢中的時候,根本沒有透露一點風聲。
他根本就是想要私下裡跟自己談。
想到這裡,馮永眯起了眼:“也就是說,這是你們校事府的意思?”
“君侯,你是知道的,校事府乃吾主所置,故君有所憂,吾等自是要想辦法為君分憂。”
秦博有些含糊地說道,“此番小人前來,就是想聽聽君侯的意思。”
“若是先給吾主說了,到時萬一不成,吾主難免會大失所望;若是能成,那就最好不過,也算是給吾主一個驚喜。”
我更願意給孫權一個驚嚇!
馮刺史的嘴角微微一翹,看來校事府在吳國確實是權勢滔天,竟然有膽量做出這種事來。
他當然不知道,校事府揹著孫權幹出這種事來,實乃是求生之舉。
不過對於馮刺史來說,只要他能確認此事確實是校事府私下所為就夠了,真實原因並不影響他接下來的決策。
“校事府為主分憂,其拳拳之心,永深為感動。”馮刺史激動地說道,“又豈也不成人之美?”
“這吳國毛料專賣之事,交給校事府專賣一部分,也不是不可以。”
全部專賣是不可能的,就憑張家與馮刺史的交情,馮刺史都沒有把紅糖全部交給張家專賣,而是讓他們最多佔了一半的份額。
剩下的一部分則是用來收買荊州的世家,還有一部分固定份額,是流入孫權手裡。
壟斷這種東西,是會極大地助長貪慾,給某些人某種不應該有的膨脹。
秦博聽到這番話,卻是比馮刺史還要激動得多,他當場就豁然起立:
“君侯此言,可是當真?”
“兩國相交之事,豈能兒戲?”馮刺史臉上露出和善而又燦爛的笑容,“只是這毛料之事,需得等上兩年。”
“吾這裡尚有一法,也能緩解吳主府庫缺錢的問題。”
秦博聞言大喜,連忙恭敬地說道:
“還請君侯賜教。”
“方才秦校事不是也說了嘛,這毛料紅糖蜜酒之物,皆是上等的好東西。除了毛料,可不還有紅糖蜜酒?”
秦博一聽,更是喜上加喜:
“君侯難道願意分出一部分紅糖份額?”
馮刺史端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盡力掩飾自己的神情:
“秦校事,你是知道的,我與張家,交情匪淺,豈會做出對不起張家的事。”
秦博臉上頓時露出失望之色。
馮刺史藉著茶杯的掩護,瞥了一眼下頭,然後幽幽地說道:
“不過嘛,這紅糖份額之事,還是得看甘蔗。若是校事府能尋得其他的甘蔗來源,我自然也是願意給校事府紅糖份額的……”
秦博只覺得與上頭這個傢伙說話,自己的心情就猶如行船於大江之上,起伏不定。
若是換了吳國的官吏,他早就使出看家本事,讓這傢伙嚐嚐什麼叫欲罷不能。
“其他的甘蔗來源?”秦博皺起眉頭,這個可不太好辦。
產甘蔗的地方,一個是交州,一個是荊州南部。
其餘的地方,還能到哪找去?
“其實我們不是不想多賣些紅糖,早在前兩年的時候,我就跟張家提過,建議在湘水以北的地方,也試著種一些甘蔗。”
說著,馮刺史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地說道,“奈何顧及陸上大將軍的看法,所以此事的進展一直不大。”
秦博一怔:“上大將軍?”
“對啊,上大將軍前些年,不是向吳主提議,讓軍中諸將在荊州開荒墾地,以備軍糧麼?”
“這荊州北邊的許多田地,有許多都是軍中諸將所有,所以若是種了甘蔗,豈不是有背上大將軍初意?”
秦博若有所思,良久之後,最後終是不甘心地嘆息一聲:
“確實如此,相比於紅糖之利,軍中糧食方才重中之重。”
“其實吧,”馮刺史慢吞吞地說道,“糧食這個事情,也不是沒有辦法。”
秦博聞言,眼睛頓時一亮:
“還請君侯賜教。”
馮刺史瞟了他一眼,猶豫地說道:
“不瞞秦校事,其實這幾年蜀中的糧食收成一直不錯,價格也低,所謂糧賤傷農,大漢也有這方面的憂慮。”
“只是這荊州軍中糧食供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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