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搓了搓手,又招了招手,只見又一個挺著肚子的婦人走出來:
“她們倆是姐妹……”
楊千萬臉皮一抽:……
“我記得你不是南鄉的老人嗎?難道一直沒有娶妻?”
當年馮鬼王在南鄉搞羊毛工坊,多少老卒為了娶一個婆娘暖榻,重新拎著刀子幹起了老本行?
更別說是像王督尉這種老資格,那可是從一開始就跟隨馮鬼王,一直爬到現在這個位置。
“哪能不娶呢?老早就娶了,大室可是早年就入了籍呢,孩子都有兩個了。”
於是楊將軍震驚了:
早年就入籍的,那基本都算得上是南鄉工坊第一批織女了。
南鄉女子當家,豈是說笑的?
這王督尉居然還敢在外頭納姐妹花?
“這不是託了君侯的福嘛,”王督尉眉飛色舞地說道,“君侯定了規矩,居延郡和都野澤不收丁稅,只收田賦。”
“雖說田賦多是多了些,但架不住分到的地也多啊!”
“末將早就和家裡那位透過訊息了,居延郡的工坊不是缺管事麼?”
“不是末將吹牛皮,就憑家裡那位的手藝,怎麼說也能在居延郡的工坊當個管事啥的。”
“再加上二孃三娘嫁給末將,連帶她們家裡九口人都願意改成王姓,按規矩是可以分到田地的!”
“末將知道,這是君侯給我們這些老人謀福利呢,這家裡人越多,賺得就越多,我等又豈會不明白君侯的一番心意?”
看著王督尉一臉的感激說出這番話,楊千萬有些目瞪口呆,一時間,他竟是不知如何接上。
兄長在居延郡實行“攤丁入畝”,原來竟是為了這個?
以前官府對蒼頭黔首所收的賦稅,最大頭的有兩個,一個是田賦,一個是按人頭收的丁稅。
為了鼓勵百姓前往居延郡墾殖,涼州刺史府特意取消了居延郡的丁稅,只收田賦就是田賦要比以前重一些。
但對於百姓來說,整體上也是大大地減輕了負擔。
王督尉這種被強行打造出來的“良家子”階層認為,這是馮君侯在給他們謀福利。
而百姓則覺得:馮刺史真乃愛民如子是也!
世家大族雖然不能在居延郡佔有大量耕地,但同樣是對這個政策舉雙手歡迎。
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這個政策,在很大程度上讓蒼頭黔首有了更多的選擇權,比如說可以進入工坊打工。
甚至世家覺得,馮鬼王這是在對自己不能在居延郡佔有耕地一事進行補償。
而馮鬼王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麼,這世間基本上也只有廖廖無幾的數人知曉而已。
不過這個政策,居然能讓戍邊的將士主動加快民族融合,別說是楊千萬,就是馮鬼王都始料不及。
所以當馮刺史看到張秘書送過來的材料,有些吃驚:
“今年居延郡已經有六千多胡人入籍?這幫傢伙,速度挺快啊……”
“是啊,你說這一女懷孕,全家入籍的政令,會不會有些欠妥?”
張星憶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按這速度,怕是過不了多久,所有胡女都會想著法子嫁給居延郡的將士……”
“咋啦?田地不夠分?”
馮刺史問了一句。
官府帶領百姓墾荒出來的田地,漢人能分一百五十畝,胡人能分七十畝,而這些入籍的胡人,能分一百畝。
“怎麼可能不夠?就是把全大漢的人遷到涼州,那也才多少丁口?”
現在大漢兩州之地的人口,也就是相當於後漢一個大郡的人口,不怕沒地,就怕沒人。
“那怕什麼?只要她們有辦法讓將士們娶她們,那就由得她們去。”
六千多人入籍,那也就是一千多個胡女懷孕,連草原上關塞裡的將士數目都比不過,算個什麼?
要擔心的不應該是這兩年裡,草原上的關塞將士,用的肥皂量增長速度太快麼?
“我擔心的是,會有人利用此事來佔官府的便宜。”
張星憶有些不滿馮刺史不以為然的態度,“畢竟比起當初的南鄉來,在居延郡入籍簡直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此一時彼一時嘛!”馮刺史仍是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在南鄉的時候,學堂能不能建起來還是個問題呢。”
“哪像現在,那些入籍胡女所生的子女,怎麼說也是要進入學堂三年。”
“更何況,有了那些入籍胡人的例子,就能讓其他胡人更加用心學漢話,習漢俗。”
“攤丁入畝才是頭等大事,只要能達成這個目的,官府被佔些便宜,那也沒什麼關係。”
吃得眼前虧,方有後頭福。
攤丁入畝可算得上是封建時代阻止土地兼併的一個利器。
對那些擁有大量土地的世家豪族來說,那就是一把刮骨刀人口你可以藏起來,土地你還能給我搬走?
此舉除了可以減少黔首對豪族的依附,讓豪族釋放更多的隱藏人口以外。
更重要的是,它還可以讓更多的勞動力從土地裡解放出來,對大漢目前的某種社會經濟產生促進作用。
只是這個利器,目前不能明著用,只能是偷偷地用,一點一點地用,以積累經驗為主。
所以大漢丞相繼續以前的老辦法:讓馮刺史開辦特區,先嚐試一番,給他看看效果如何。
居延郡自然就是最合適的地點。
賦稅改革,仍是國家大事,連大漢丞相都沒有把握的事情,張小四就更沒把握。
這幾年來,張大秘書算是刺史府的大管事,緊巴日子過怕了。
雖說學堂有人贊助,但官府也是要出錢糧的。
一年時間不到,以後就要多出一千多個學生的支出,偏偏眼前這個傢伙還免人頭稅。
這一增一減,就怕以後又要過苦日子。
馮刺史自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但見他瞄了瞄周圍,確定無人之後,這才悄聲道:
“夜裡我拿一本書去你院子裡,細細給你解說一番,到時你就明白了。”
張大秘書一聽,眼波流轉:“書?什麼書?”
“好書,絕世好書,”馮刺史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那可是你的阿姊放在箱底的書,將來留給阿蟲的馮家絕學。”
隨著涼州進入工坊時代,也是到了讓替自己管著刺史府的張秘書,進一步學習新姿勢,呸,我是說學習新知識的時候了。
“師門學問呢,晚上要好好學,知道麼?”馮刺史叮囑道,“還有,別讓你阿姊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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