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為什麼要讓吳人在漢中幫忙打造戰船,莫不成當真是要順漢水而下,攻打上庸?”
與吳人的交易,對於馮刺史來說,怎麼說也算是一件籌劃中的大事。
身為涼州統軍將軍,關將軍自然也會關心這個事情。
只是她對著地圖揣摩了好久,也沒想明白自家阿郎這個舉動有何意義。
“阿郎以前也曾說過,上庸對於漢中而言,乃是個掛地。除非有必勝把握,否則貿然而去,只會把大軍陷於險地。”
掛地者,易往而難返是也。
當年漢中之戰,先帝大勝曹操,天下震動,先帝也是要先派孟達從宜都出發,然後再派劉封順漢水而下。
兩軍夾漢中大勝之勢,這才合力平定了上庸。
現在的上庸,早已不復先帝當年之況。
一來魏賊經營日久,且駐有重兵。
二來就算是魏賊無備,大漢僥倖攻下上庸,那也要提防南邊吳人……
孫權能幹出背盟偷襲荊州之事,誰敢肯定他不會再次背盟偷襲上庸?
畢竟只要拿下了上庸,襄陽不攻自破,吳國就可以把整個荊州掌握在手裡。
有了天險襄陽,孫權從此就再也不用擔心魏賊可以隨時從荊州南下。
“因為只有漢中最合適啊,總不能放到永安吧?”
馮刺史最近被陸瑁弄得煩不勝煩,最後不得已,他只能躲到後院。
雖然後院也不太安寧,因為關將軍最近同樣是沒事找事。
沒辦法,為了引誘吳人上鉤,馮刺史把自己和張小四的陳年舊事七分三分假地加工了一遍。
效果確實是不錯,但副作用也不小。
比如說,關將軍最近把他盯得就比較緊。
這段時間,馮刺史晚上都是老老實實地睡覺,不敢去爬張小四的榻。
“真要放永安的話,別說是讓吳人幫我們造船,恐怕就算是我們自己打造船隻,恐怕孫權都要睡不著覺。”
還是那句話,漢吳就算是燎火宣告天地,公開誓盟。
但兩國的盟約仍是一如既往的脆弱。
“放在臨渭啊!”關姬點了點地圖,“從臨渭順渭水而下,不就是關中重鎮陳倉城麼?”
臨渭就是隴右漢陽郡的郡治。
臨渭與陳倉之間,有隴山相隔,又有渭水相通。
而且從臨渭到陳倉,這條航道也很成熟。
因為前漢時期,高祖皇帝定都長安之後,隨著國家越加強盛,人口漸漸滋繁,關中所產的糧食在孝武皇帝后期就開始不夠吃了。
前漢朝廷為了解決這一窘境,一方面加大力度,從關東運糧。
另一方面,則是加大隴右的開發力度,把隴右所產的糧食,透過渭水的水道,運至長安。
“若是妾所料不差,丞相出兵關中時,不是走陳倉,就是斜谷。不過陳倉的大散關,地勢險要,乃是關中四關之一。”
“丞相若是舉兵攻關,怕是太過拖延時間,故走斜谷是最好的選擇。”
漢中四道,自東向西數起,子午道,儻駱道,褒斜道,陳倉道。
子午谷和儻駱道行不了大軍。
陳倉道有關中四關之一的大散關,魏賊只要有數千人把守,就足以阻擋十萬大軍。
但凡關城,並不是說僅僅是一座城而已。
就如蕭關,乃是以蕭關主城為中心,然後再以周圍山頭地勢,佈置各類塢堡關卡營寨等等。
而大散關比蕭關還要險要得多。
關口下面的深谷極為陡峭,兩側有崖壁對峙,堪稱“一線天”,通行非常困難,易守難攻,堪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你就是有十萬大軍,在關城面前,也不過能擺開數千人。
雖然馮永手頭上有工程營,不怕堅城。
但砸開平地上的堅城也是需要時間的,更別說是建立在險要地勢上的重關。
雖然斜谷道也不好走,但這些年來,南鄉工程隊已經把趙老爺子燒掉的棧道重新修築了一遍。
更重要的是,只要出了斜谷,往北渡過渭水,佔據要地北原,就可以斷絕陳倉汧縣等關中重鎮與長安的聯絡。
往東渡過武功水,就可以沿著渭水南岸一路直撲長安。
原歷史上,司馬懿就是把大營紮在武功水東面,拒不出戰。
又提前派兵守住了北原,這才把諸葛老妖堵死在五丈原。
如果大漢沒有把隴右掌握在手裡,恐怕馮土鱉面對魏國的戰略優勢,同樣也只能是徒呼奈何,除了拼消耗,別無他法。
最多也就是與諸葛老妖分兵兩路,拿石砲車去砸陳倉大散關,拼人命拿下陳倉。
或者是直接走祁山道,跑去騷擾隴右,讓涼州和隴右魏軍不能支援關中。
至於現在,大漢有了隴右,直接俯視關中。
司馬老龜固然可以像原歷史上那樣,堵死諸葛老妖。
但誠如石苞第一次給馮文和的時候所言:
欲從關中南取漢中,必先取隴右;欲從漢中北伐關中,亦必先取隴右。
更別說隴右這個方向,隨時衝出一個兇名赫赫的馮文和,那可是個隨時有可能捅破關中防禦的悍賊。
所以司馬老龜這才拼了命在關中屯田,積蓄糧食,同時又死命地在各個關口要道挖溝立壁,準備死守,做長久戰。
司馬老龜有準備,作為涼州大軍實際統帥的關大將軍,又豈會沒有思考過關中之戰的各種可能性?
所以她雖然不像馮土鱉那樣,可以觀歷史而知後事,但卻能一語言中大漢丞相最後一次北伐的路線。
只見關將軍手點在斜谷口的位置,若有所思地說道:
“若是丞相舉大軍出斜谷,司馬懿必會領關中大軍與丞相相持。”
“到時只要丞相派出一支偏師走陳倉道,隴右再派一師順著渭水,直達陳倉。”
“如此兩面夾擊,關中大軍又被丞相牽制,陳倉未必能久守。”
“陳倉一失,”關姬微微眯起眼睛,“汧縣豈可守乎?汧縣不守,則隴右與涼州大軍,就可從關隴大道蜂湧關中……”
“想法挺好!”馮刺史跟著湊上去,稱讚道,“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其實我確實是有從臨渭順水而下的打算來著。”
關姬一聽,更加不解了,“哦?那阿郎為何又在漢中造船?”
“當然是為了保持這支偏師的突然性啊!”
馮永嘴角一挑,嘿然一笑,“現在提前造船,豈不是會被魏賊發現,到時他們有所準備怎麼辦?”
關姬眉頭一皺:“可是臨時造船,只怕來不及……”
馮刺史嘿嘿一笑:“來不來得及,其實無所謂,只要讓魏賊覺得我們會真的從臨渭順水而去偷襲就行。”
關姬一聽,立刻就明白過來:“阿郎是說,疑兵?”
“沒錯,我打算是派出疑兵。”馮刺史點了點頭,“所謂虛中有實。雖然順渭水而下是個不錯的主意。”
“但這條路,即使比不過順漢水而下那麼兇險,但也只能勉強往來數千人,多了就成了掛地,易往難返。”
馮刺史一邊說著,一邊順著漢中和隴右劃了一個半圓,“反正漢中和隴右到關中的道路那麼多條,就讓司馬懿去猜猜,我們到底會走哪一條?”
“也是。”
關姬點了點頭,先在心裡頭記下這個才想到的備用方案,然後轉頭問向馮刺史:
“若是換城阿郎,阿郎會怎麼守?”
代入對手的位置去思考,是參謀部沙盤推演最常見的方法。
馮刺史看了一眼地圖,搖了搖頭:
“最好的辦法,其實就是像司馬懿這種,堵死重要關口,只要衝不破這些關口,關中就仍然可以說是安全的。”
安定郡南邊以新平郡為緩衝,沿著涇水防守。
關隴大道東邊,在汧縣駐紮重兵防守。
然後再以陳倉、郿縣等要地,防備漢中。
司馬懿則是坐鎮長安,一旦發現敵人主力,則立刻領軍支援。
這個辦法的壞處是,設定的關口重鎮,任何一個都不容有失,一旦有失,就有可能引起全線崩潰的後果。
所以司馬懿又做了備案,在關口重鎮的後方,再以溝壕壁壘築成一道道防線,層層佈防。
問題是,在蕭關之戰以前,魏賊是戰略優勢。
蕭關之戰之後,曹真送掉了關中大軍數萬精兵,漢魏就成了均勢。
司馬懿現在的做法,就是想把關中之戰變成消耗戰。
畢竟關中就是魏軍的屯田之地,而漢軍則是離境作戰。
補給線比較長不說,就算是大漢有乾糧,也沒辦法支撐起大漢無限期作戰吧?
而關中背後,還有一個天下正中之地的中原輸血呢!
“最好的辦法?阿郎的意思是說,還有其他辦法?”
“開啟關口,放大漢進入關中,然後依託長安,集中兵力,一決勝負。勝了就會所嫩……嗯,說不定還能反攻隴右。”
“若是敗了,就直接退出關中,一了百了,在我看來,司馬懿是沒膽子賭這個。”
關姬輕笑,瞟了他一眼:
“蕭關一戰後,還敢在平地上與馮鬼王正面爭鋒者,這天下怕是沒幾個了……”
“過獎了過獎了!”馮刺史拱手謙虛道,“在吾眼前,有一位關將軍,可不正好就是那幾人中的一個麼?”
“啐!”關姬表示看不起馮某人,然後又抑制不住地笑了起來。
夫婦倆互相吹噓完畢,關將軍再看向地圖,略有一聲嘆息,“這麼看來,確實是只能在漢中造船了?”
馮刺史知道自家細君的執念,對大漢目前不能造船順江而下收復荊州,心裡有些惋惜。
但見馮刺史狡黠一笑:
“其實就是漢中最合適。天下營造,以漢中為最,不怕吳人不來造船,只要他們敢來,造船工藝遲早會被我們學個乾淨。”
若說是科研,那自然是阿梅所領的科研為最。
但若是要說打造製造什麼的,那就是首推漢中冶。
因為漢中冶是馮刺史親手扶持起來的,現在裡面有鍛造大師蒲元當總監工,更有國寶級工程師黃月英當總顧問。
南鄉標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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