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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1章 曹三之死(1/2)

作者:甲青
   兗州東郡,東阿縣,有一小山,位於大河北岸。

  其形如臥龜,南北延伸,名曰魚山。

  隔河群山連綿,攢峰聳翠,魚山猶如一道天然屏風。

  河岸金堤綿亙,似黃龍靜臥,越過魚山,則是沃野萬頃,一抹平川。

  魚山南有大河,東有小清水,兩相縈繞,合為襟帶。

  曹植遺願,便是死後能葬於此處。

  雖然生前不得志,時時受到監國謁者的監視。

  甚至生前最後一年,曹植的王府所統部曲不過六十來人。

  但在他死後,曹叡卻派出大批役夫,給他修建墓地,依山營穴,封土為冢,佔地竟有千餘畝。

  同時又吩咐兗州刺史,每年須派出二百人修理墓地。

  曹植的兩個兒子,曹苗與曹志,則是在魚山下建了茅廬,守孝三年。

  這一日,陳王妃突然來到魚山。

  曹苗與曹志大是意外,連忙上前行禮:

  “阿母來此,怎麼不提前告知一聲?”

  兩人雖皆是庶出,非陳王妃所出,但曹植生前曾讓二人待嫡母如生母,二人自不敢違背。

  陳王妃扶起兩人,傷感地說道:

  “陳王去後,吾日夜思念,特別是這幾日,夜裡常常在夢中與陳王相見,故前來祭拜。”

  陳王妃讓兗州刺史護送自己前來的將士在山下等候,自己領著二子登山,陳王府的老人拿著祭品跟隨其後。

  待到了山上,三人不免在墓前痛哭了一番。

  跟在後頭的陳王府老人,皆是跟著垂淚。

  特別是有一人,以額觸地,不能自已。

  曹苗曹志見此,心裡不由地有些感嘆,原來府上竟還有這等忠僕。

  陳王妃似乎亦是有些驚訝,她拭了拭眼角的淚,溫聲說道:

  “曹三,吾素知陳王生前視汝為心腹,你且上前來吧。”

  說著,她又讓其餘的僕人退下去。

  曹苗和曹志正有些奇怪陳王妃的舉動。

  陳王妃臉色卻是已恢復平靜,從袖口拿出一封信,遞給曹志,說道:

  “陳王生前,其實曾秘派曹三二次前往涼州,這是馮郎君讓曹三帶回來給陳王的祭文,你二人且看看吧。”

  曹志被曹植立為承爵之人,他連忙伸出雙手接過去。

  開啟信紙後,發現所謂的祭文,其實就是一首詩。

  詩題為《哭曹子建》:

  虛負凌雲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

  鳥啼花落人何在,竹死桐枯鳳不來。

  良馬足因無主踠,舊交心為絕弦哀。

  九泉莫嘆三光隔,又送文星入夜臺。

  詩的首句,便是開篇明宗義,以萬丈贊其才,確實是馮郎君一向的文風。

  只是一個“虛負”,再加後面這句“一生襟抱未曾開”,便是由贊轉嘆。

  曹志想起大人最後的那段時光,馮郎君送來禮物,居然被那文學防輔官截留。

  堂堂諸侯王,竟是被惡吏欺凌若此,這可是比“一生襟抱未曾開”悲慘多了!

  他竟是忍不住地又大哭起來。

  曹苗看畢,亦是跟著大哭。

  倒是陳王妃,早看過了此信,安撫道:

  “陳王與馮郎君,雖未曾相見,卻勝過多年故友。陳王生前得馮郎君贈詩一首,便徹夜歡飲。”

  “如今他若是得知馮郎君專門為他賦詩,在地下只怕是要狂喜不已。此乃幸事,如何作女兒之態?”

  曹苗和曹志一聽,這才止住了哭聲:

  “阿母說得是。”

  陳王妃以目示意曹三。

  曹三於是開口道:

  “兩位公子,小人得陳王之命,前去見馮郎君。馮郎君除了給小人這封信外,還讓小人給帶了幾句話。”

  曹苗和曹志對視一眼,兩人這才明白過來,為何阿母會屏退其他人。

  “請講。”

  “馮郎君有言,他既為陳王知音好友,那兩位公子便是他的親侄子。若是有朝一日,兩位公子在魏國難以立足,可前去投靠他。”

  曹苗聽了曹三這個話,當場就是“啊”地一聲叫,然後又連忙捂住自已的嘴巴掩飾自已的失態。

  同時驚恐地轉頭看了看遠處的下人,似乎很害怕有人聽到這個訊息。

  曹志卻是比曹苗能沉得住氣,臉色僅僅是微微一變。

  他直勾勾地盯了曹三一會,然後忽然轉過頭來:

  “阿母意下如何?”

  陳王妃搖頭:

  “吾不過一個婦人,能有何見識?陳王讓你承爵,便是知汝乃保家之人。現汝為家主,自是由汝作主。”

  曹志垂下眼眸,輕聲道:

  “馮郎君與大人,乃是伯牙子期之交,他既然這樣說,孩兒若是能與之相見,便是喚他一聲叔父又有何妨?”

  “但大人乃魏之宗親,而馮郎君卻是蜀之臣屬,於公而言,孩兒與他,算是敵讎。”

  “且不說孩兒已被陛下封為陳王,便是兄長,亦有高陽鄉公之爵。真要去投靠馮郎君,得封王乎?得封公乎?”

  曹植對皇位有威脅,但曹植的兒子對皇位可沒什麼威脅。

  所以自曹植死後,不說曹志和曹苗,就是仍在陳王府的陳王妃,日子也好過了許多。

  只是她這些年來受了多少委屈和苦楚,要說心裡真沒一點怨氣,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更別說她對曹丕曹叡父子倆,是真的打心底不敢相信。

  但見她嘆了一口氣:

  “話雖如此,但陳王的際遇,仍猶在眼前,古人云:狡兔有三窟,僅得免其死耳。如今爾等不過一窟,可高枕而臥乎?”

  天下哪個世家不是多頭押注?

  多做一些準備,總是沒錯的。

  曹志苦笑道:

  “阿母,我們姓曹,與別人不一樣。若是投了蜀人,便是讓大魏在天下人面前丟盡了臉。”

  “到時且不說世人會怎麼說我們,只怕就連大人的名聲,亦要被拖累,成了曹氏不忠不孝的子孫。”

  “就算是馮郎君再怎麼視吾等為侄,但他既是蜀臣,心裡也未必沒有存了別樣的心思……”

  聽到曹志論及曹植,陳王妃終於有所顧忌。

  她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有些慶幸地說道:

  “陳王讓你承爵,果然是道理的。”

  她一個婦人,只顧想著前事,覺得多找一條後路總是沒錯,卻是沒想得這麼深。

  母子三人談論完畢,曹志對著曹三行禮道:

  “馮郎君之言,還請君深埋心底,莫要洩露半句。吾等性命,皆操於君之手矣!”

  曹三不敢接禮,流淚道:

  “陳王待小人如心腹,小人性命,早就託付給陳王。若非陳王生前有吩咐,小人早就追隨陳王而去了。”

  “如今小人已完成陳王生前吩咐之事,再無掛念,又豈會再留戀於世?”

  曹三又給陳王妃與曹志曹苗三人行了大禮:

  “小人到了地下,把王妃與公子現在的處境告知陳王,想來陳王定會高興的。”

  言畢,但見曹三對著墓碑叫道:

  “陳王,曹三這就來陪你了。”

  然後便從懷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入了自已的胸膛。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把陳王妃嚇得尖叫起來。

  曹志連忙把遠處的僕婦喊過來,讓她們扶著陳王妃下去。

  收拾完了山上的一切,又安撫好陳王妃,一行人這才下山。

  待兗州刺史府派過來的將士護送著陳王妃離開後,曹苗這才悄悄地問曹志:

  “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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