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吳國皇宮不遠的一條巷子裡,這裡多是達官貴人所居。
其中有一個小院子,與那些高門大院不同,乃是獨立而居。
這個小院子,正是孫權特意劃出來,給大秦人(即羅馬帝國)秦論居住。
秦論來吳國已有五年之久,初來時還連續被孫權召去談論沿途所見,及異國方土謠俗。
現在雖說已經很少進宮與孫權見面,但孫權能特批這個小院子給他住,就足以說明孫權並沒有忘記他。
秦論身份比較特殊,再加上又比較空閒,這些年來遊了吳地的不少地方,交友也算廣闊。
身為商人,當秦論在知道這世上居然還有紅糖這等絕世美味之物,簡直是欣喜若狂。
東吳本與西蜀有官方的紅糖渠道,每年都會從西蜀進口一定額度的紅糖。
但那些紅糖,大部分都是流入了皇宮裡,被孫權用來給自己享用,以及賞賜臣子。
私人與民間想要從蜀國手裡拿到紅糖,則繞不開一個家族,那就是吳郡張家。
張家幾年前被孫權藉著暨豔事件清洗了一番,弄得元氣大傷,在吳國的官場裡暫時消聲匿跡了。
幸好家主張溫出使蜀國時,驟然聽到流傳於蜀地的文章,當即表示對某個馮姓土鱉神往不已。
以張溫那時的名氣,還有蜀國對他的看重程度,張溫此舉對馮土鱉的名聲著實是幫助不小。
馮土鱉在得知此事後,本著有棗沒棗打兩杆的心態,嘗試與張溫建立起了書信往來,後來居然成了傳說中的筆友。
張溫被孫權罷黜後,其弟張白亦被流放交州,因為水土不服,差點死在那裡。
那個時候士燮之子士徽想要叛吳,派人來蜀國求助,馮土鱉又正好有個紅糖專案,需要當時只有交州才產有的甘蔗。
於是雙方就搭上了關係,張白也因此得到士徽照拂,死裡逃生。
張家得了馮土鱉的粗糖榨取技術,成了紅糖專案東吳區的總代理。
無論是誰,想要私人拿到紅糖,基本都繞不開張家。
這幾年來,張家除了仍然無法進入東吳的權力中心,但在其他方面,總算是緩過氣來。
秦論想要拿到足夠的紅糖,同樣要與張家打交道——只要拿到足夠的紅糖回國,那他在大秦,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在秦論的曲意相交下,他與張白很快就成了好友。
“仲江,吾近日有一喜事,欲與你說。”
張白興沖沖地走進秦論的小院,高聲叫道。
秦論本沒有字,仲江是他後來隨了漢人的習慣,給自己取的字。
聽到張白的聲音,他連忙出來迎接:“叔合有何喜事?”
只見張白揚了揚手裡的紙張:“走,進去再說。”
待兩人到了前廳坐下,張白這才把手裡的信遞給秦論:“馮郎君來信了。”
“馮郎君?”
秦論連忙接過來一看,然後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完全學會漢字,當下又抬起頭,臉上露出羨慕之色:
“不知馮郎君在信上說了什麼?”
捏了捏手裡的白紙,這等紙若是放到大秦,只怕價值亦是不菲,聽說也是馮郎君送與張家的。
想到這裡,秦論不禁暗歎,要是自己也能認識這位傳說中的馮郎君,那該多好?
“這不是馮郎君的信,是我抄了馮郎君寫給兄長的文章。”
張白解釋道,因為激動,所以他的臉上微微有些泛紅,“仲江,馮郎君又出佳作了!”
“佳作?”
“是,馮郎君又寫了一篇絕世佳文,讀之令人出塵,脫世而遊仙山……”
張白搖頭晃腦地說道。
秦論這幾年一直在學習漢文,世人皆稱馮郎君之文乃是謫仙之作,他自然是不能錯過的。
更何況他還存了想要結識馮郎君的心思,對與他有關的東西,自是用了十二分心思。
當下就連忙央道:“叔合,速念與我聽聽!”
“好,你且聽好了。”
張白捧起紙張,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情,努力讓自己變得莊重,這才開口唸道: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天台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
雖然不能完全聽得懂裡頭的意思,但其中的某些句子,已足以讓秦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跳起來,想要搶過張白手裡的紙。
商人的本能,讓他一下子就預感到這篇文章似乎有著巨大的價值。
只待張白的念文之聲剛落,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叔合,這篇文章,我有許多不明之處,還請為我解答。”
“仲江請說。”
“這天姥山是在何處?”
“吾亦不知。”
張白搖頭,臉上露出疑惑之色,“不過在吾想來,那馮郎君乃是高人子弟,想必是他的師門中人應當見過。”
(注:天姥山是到了南北朝從謝靈運才開始傳出名聲。)
“那馮郎君亦曾見過海外仙山?”
張白苦笑,“仲江,你這個可為難我了。我雖曾受過馮郎君恩惠,但與他從未有過隻言片語,我又如何得知?”
“不過據我想來,馮郎君就算沒見過,但他的師門中人也應當見過。此文中的謝公,似乎便是馮郎君師門中人。”
秦論點頭,“原來如此。”
然後又是一聲長嘆,“吾若是與馮郎君相識,此生無憾事矣!”
其學深不可測,其文驚豔絕世,其人文武兼備,實是塞里斯國最為頂尖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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