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關姬為了吸引涇陽和臨涇魏軍的注意,特意讓工程營的人足足砸了幾天的城。
烏氏城向著蕭關方向的城牆,現在也就是把當初的石塊泥塊收拾了一下,現在沒有時間修補。
所以曹真不去蕭關,而是北上到達涇水後,直接順著涇水向東南,就算馮永在這裡佈置有守軍,也根本沒有機會反抗。
這樣的話,校尉府的大軍就會徹底被堵在安定。
除非馮永能在鮮于輔從後頭趕過來包自己餃子之前,衝破曹真大軍。
否則,他就只能是領著大軍再次沿著涇水南下,再折向北方,回到涇陽,最後去月支城。
然後再從月支城翻山越水,北出長城,進入大漠。
到時就希望自己有霍驃騎的開掛運氣,一路尋到賀蘭山,再從那裡找到路,回到隴右。
馮永的運氣還不算太差,當他領軍一路急行來到烏氏城,發現這裡歲月靜好。
別說是魏國大軍,就連魏軍哨探都沒來過這裡。
來到烏氏城之前,希望曹真沒那麼快就到這裡。
可是當曹真真沒有來這裡堵死自己時,馮永反而又變得有些舉棋不定起來。
他一邊在烏氏城重新重軍,一邊向蕭關派出哨探。
反是關姬,卻是可以略微放下了心裡的擔心。
“看來曹真當真是如前面所料,他的本意不是要設計君侯,而是想要突襲隴右。”
雖說前面的猜測說得極是自信,但那有一半至少是在安撫眾人。
如今看到曹真當真如自己所料,關姬這才鬆了一口氣。
馮永還是有些不放心,他有些疑惑地問道:“若是換作我,我就會先回頭,與鮮于輔配合,把安定的大軍吃掉,同時也可以收復安定。”
“曹真現在這舉動,卻是讓我們有了更充裕騰挪之地,為何?”
關姬手執長鞭,指向沙盤上的蕭關位置:“因為他的胃口很大,既想攻下蕭關,又想吃掉我們。”
“而且他的本意就是要突襲隴右,現在被迫北上,想來至少也要攻下蕭關,以作後圖。”
蕭關是大漢在隴右山東邊唯一關口。
它也是大漢楔入關中的一顆釘子,無時不刻地在刺激著關中的神經。
北有蕭關,南有隴關,只要大漢擁有這兩個關口,隨時可以互相配合,衝擊汧縣。
反之,若是曹真拿下了蕭關,那麼就相當於關上了大漢進入關中的一扇大門。
到時候曹真就可以專心防守汧縣,阻止大漢從隴關進入關中。
“只要奪下了蕭關,那麼安定自然也可以不戰而定。”
關姬越發地有大將之風,至少在這一場戰役中,她已經完全能代入曹真的想法。
“他現在已經提前暴露了自己,所以留給他攻打蕭關的時間比預期的短,他必須抓緊時間做好攻打蕭關的準備。”
“否則等漢中的丞相反應過來,往隴右派了援軍,那麼他的打算就要落空了。”
關姬在蕭關那裡劃了一個圈,“縱觀安定,能容下十萬大軍交戰的地方,唯一有蕭關那一帶。”
安定就是後世陝西甘肅寧夏的相交地帶,後世有個很有名的名詞,叫陝甘寧邊區,安定郡大部被囊括其中。
這裡地勢起伏不定,多山多溝,少有平坦大地,不利於大軍展開。
馮永領軍出蕭關時,與關姬兵分兩路,其實也有地形方面的原因。
曹真究竟領了多少人過來,現在還沒有個確切資料。
但如果他當真是處心積慮地要突襲隴右,那麼至少要超過五萬人。
因為隴右的正規漢軍有五萬人。
“若是曹真先東進烏氏城,那麼他的大軍在涇水河谷施展不開,就相當於放棄了自己的優勢。”
“所以他此時肯定是一邊做好攻打蕭關的準備,一邊等著我們前去救援,同時與我們在蕭關下的平地上決戰。”
幸好當初關姬說她想留守平襄時,自己沒答應,一定要把她拉出來啊!
馮君侯心裡慶幸無比。
他看向沙盤上蕭關東邊的那一大片平坦之地,終於露出了笑意:
“平地決戰麼?這個法子好!”
說到這裡,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要戰,那便戰!曹真的時間不夠,我們的時間也不夠,否則等鮮于輔從後頭上來,萬事皆休!”
曹真著急,馮永也很著急。
畢竟誰也不知道,臨涇城裡頭的那些牆頭草能擋住鮮于輔多久。
“傳令下去,今日在烏氏城休整一天,明日出發蕭關!”
“諾!”
眾將鬨然而應。
“二郎,你留下。”
趙廣有些不明白為何兄長會單獨留下自己,而且還是當著軍中各人的面叫他二郎。
“兄長,可是有什麼事?”
馮永有些疲憊地坐到帥位上,指了指下邊的位置,說道,“先坐。”
看到兄長這個模樣,趙廣就知道是有重要事情了。
他有些忐忑地坐下,看向兄長。
馮永緩緩地開口道,“此戰,你手裡的甲騎是重中之重,這個時候,儘量不要任何一匹戰馬出現問題。”
趙廣一愣,然後點了點頭:“我明白。”
馮永笑了笑,仰起頭,卻是說起了題外話:
“我初戰曹賊,就遇到了張郃所領的新五軍,聽說當時還有虎豹騎的老兵。”
“後平金城,又遇到了涼州鐵騎,這魏國最強的三大騎兵,我已經遇到兩個了。”
“剩下的那個,就是冀州騎兵尚未見過。隴右之戰後,曹睿從河北調了不少冀州兵過來。”
“故在我想來,此時曹真手裡應當有不少冀州騎兵。”
馮永說到這裡,看向趙廣,“前面兩次,我手裡都沒有騎兵,唯能用陌刀對之。”
“如今我手裡不但有陌刀,同時還有苦心組建的騎軍營。故我想圓個願望,想把魏國的所有騎軍都挨個打敗,二郎,你可願意幫我?”
雖然兄長的語氣平淡,趙廣卻是聽得熱血沸騰,他猛地站起來:
“無兄長,則無趙廣之今日。昔日皆是趙廣依靠兄長,今日趙廣能為兄長衝鋒陷陣,雖九死不悔!”
馮永搖頭,神情嚴肅:“我不要你死,你只要幫我打敗曹真手裡的騎軍,明白嗎?”
“明白!”
兩日後,蕭關城下的魏軍大營裡。
“報!報大司馬,東南方有打著馮字大旗的蜀虜出現!”
正在巡視攻打蕭關準備工作的曹真一聽,臉上露出了施計得逞後的笑容:
“這馮賊,終於自己送上門來了嗎?”
“我本還以為,他至少也要兩日後才能到,沒想到竟是來得這般快,傳聞此賊善領兵奔襲,果真不假。”
跟著曹真前來的郭淮笑著接了一句:
“依末將看來,馮賊此次只怕不是領兵奇襲,他這是要領兵送死而來!”
郭淮當年差點被留在隴右,還是靠著他前些年扶持起來的胡人部族,又恰逢當時大旱,渭水見底,他這才能順著渭水逃回了關中。
那一次隴右之戰的逃亡,當真是讓他狼狽不堪。
而且事後聽說,那些支援他的胡人部族,被馮賊連根拔起。
故郭淮對馮永亦是深恨之。
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今天。
雖然要報隴右之仇,可能還要等上幾天,但此時並不妨礙他取笑一番,以稍稍洩心中憤懣之氣。
周圍的人聽了,皆是哈哈大笑。
倒是曹真,笑過之後,還是說了一句:
“馮賊所領之軍,乃是蜀虜的精銳,聽說此人陰毒狡詐,又善用兵,大家還是不要小視之。”
“也幸好這次此賊太過大意,居然敢孤軍深入關中。此次若是能除掉此賊,也算是為大魏除去一個大害。”
蜀虜出了一個善治民的諸葛亮,就已經讓大魏頗是忌憚。
沒曾想前些年又冒出個馮賊,不但善斂財,還善治軍,連文章都盡奪天下之文氣。
這幾年蜀虜再不復夷陵之戰後的頹勢,反是越發有興盛之像,當真是讓人好不氣悶。
此次若是能除掉馮賊與他手下的精兵,蜀虜少說也是要斷掉一臂。
“大司馬巧施妙計,以逸待勞,又讓大魏士卒趁機養精蓄銳;反觀馮賊,後路被斷,軍心定然不穩。”
“又被大司馬逼著急行而來,師疲軍老,更兼兵少,大司馬此戰,定能破蜀虜,擒馮賊!”
原本被曹睿派往汧縣的秦朗久隨皇帝,深得觀顏察色之道。
此時他看到曹真雖是勸大家小心,但臉上的神情卻是有得意之色,當下豈會不知曹真心裡的真實想法?
曹真聽到這個話,不停用手捋了捋鬍鬚,面帶笑容,顯然此話,深得其心。
“攻城器具,可曾準備妥當?”
“回大司馬,已經妥當。”
曹真聞言,點了點頭:“甚好!欲破蕭關,則必先破馮賊。馮永此番急行而來,吾可不能讓他恢復力氣。”
“傳吾之令,明日進軍,破蜀虜,擒馮賊!”
“破蜀虜,擒馮賊!”
正當馮永與曹真對峙於蕭關城下時,回中道東邊的山頭上的某個綠草叢裡,突然動了一下。
然後有幾個身影站了起來,他們身上穿著灰中帶綠的衣物,連臉上都塗著某種墨綠色的色彩。
即便是站起來,若不是一直盯著那草叢看,還真看不出那裡站著人。
那幾個古怪的人物各自打了手勢,然後又慢慢地退回山裡。
在某個不知名的山谷裡,一支軍隊正靜靜地呆在那裡。
“報將軍,外頭除了偶有魏軍傳騎經過,剩下的時間裡,再無其他人。”
偵察回來的暗夜營隊長第一時間就向霍戈。
霍戈臉色有些難看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暗夜營的人退下後,霍戈這才看向石苞:“石參謀,你覺得,這曹賊的糧隊,會在哪裡停留?”
雖說石苞前面說他自己只是為了瞻仰奇人,所以才特意去龍池山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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