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姬嗔怪地推了一下馮永,“說什麼呢?什麼叫有借無還?”
馮永“嘖”了一聲,“難道我還說錯了?”
堂堂大漢丞相,黑我的創意,黑我的勞力,黑我辛苦訓練出來計程車卒,五十萬緡望遠鏡說揣進懷裡就揣進懷裡。
還好意思說是幫我先保管著。
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半個女婿,壓歲錢呢?過年也不見給半個錢。
關姬聽了馮永孩子氣般的抱怨,當場就有些哭笑不得。
“其實說起來,丞相對阿郎還是很看重的。丞相曾說過,忠益者莫大於進人。”
“遊楚既然是丞相看中的人才,阿郎主動舉薦此人,想來丞相定會高興。”
“所以前頭的那些話,阿郎在家裡說說就行,千萬莫要與別人說起,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馮永聞言,笑嘻嘻地回答,“放心,我又不是瓜娃子。”
安撫好關姬,馮永又讓阿梅小心服侍著,這才急匆匆地出門找去陳式。
隴西太守陳式聽到馮永想要借調隴西參軍公孫徵,當場就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本來馮永還覺得公孫徵好歹也算是一個人才,陳式會有些捨不得,沒想到卻是看到他巴不得把公孫徵推出去的模樣。
馮永有些奇怪,試探著問道,“陳太守可與那公孫參軍有什麼嫌隙?”
“君侯何以會有這等想法?”陳式詫異地問了一句,“某受丞相之託,守隴西以防曹賊,正是需要藉助隴西志士的時候。”
“公孫參軍頗有謀略,於隴西又有名望,正是某所重之人,又如何會有嫌隙?”
看到馮永仍是疑惑的目光,陳式恍然一笑,“君侯有所不知。正是因為公孫參軍有才,所以某才樂意推薦於君侯。”
說著他壓低了聲音,“其實某與伯琰的關係私下裡還不錯,便也正是因為不錯,所以某覺得,伯琰能跟著君侯,比當隴西參軍好多了。”
“何意?”馮永更是有些糊塗了。
陳式話不能說太明,“君侯這等年紀,就已經憑戰功封為列侯,又領護羌校尉。”
“伯琰即便是能得一個護羌從事之職,前途那也比區區一個隴西參軍強多了。”
“我明白了。”馮永點頭,只是仍有些猶豫道,“只是不知伯琰之志?”
“君侯無須顧慮。此事由某親自去和伯琰談,君侯只管安心等好訊息即可。”
陳式拍著胸脯說道。
馮永領軍至襄武,給隴西注入了一劑強心針。
這時再傳出馮家主母懷孕的訊息,又給護羌校尉所屬的所有人打了一針腎上腺素。
關姬的房間門口,一天十二個時辰,無時不刻都有帶刀劍的侍婢守在門口。
就連馮永出入,那侍婢的目光也帶著審視,似乎在懷疑要做什麼壞事一般。
更別說是院子外頭,親衛部曲守得嚴嚴實實的。
相比於覺得這個冬日不太冷的襄武眾人,遠在西海的禿髮鮮卑部族卻覺得格外冷。
進入十一月,西海已經開始下雪。
好不容易從隴西逃回西海的禿髮闐立,領著人徘徊在西平郡最邊遠的龍夷城外,不斷往東面眺望。
西風寒峭,禿髮闐立裹緊了身上的毛氈子,回頭看看雖然凍得渾身發抖,但目光仍是熱切的族人。
他不禁嘆了一口氣。
“來了來了!少君長,大人回來了!”
有人突然歡呼起來。
禿髮闐立一聽,連忙順著族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出現了一隊人馬,正頂著寒風向這邊行來。
禿髮闐立連忙領著人迎上去。
雙方走近了,禿髮闐立喊道,“阿大,那魏人將軍可曾答應賣給我們糧食?”
對方的領頭人掀開頭上用來遮擋風雪的頭罩,露出一張滿是風霜的臉,臉上盡是疲憊,但目光卻是堅毅。
“先回到族裡再說。”
禿髮匹孤的聲音沙啞地說道。
禿髮闐立聽到這個話,再看看跟隨阿大去魏人領地的族人,人人都是空著手,當下心裡就是一沉。
禿髮部在春夏在西海西邊和北邊放牧,到了冬日,則要回到東邊,儘量靠近漢人的領地,以便從漢人手裡買糧食和過冬的物資。
一行人回到族裡的大帳,禿髮匹孤坐到火塘前,烤了一會火。
這才聲音低沉地說道,“郝將軍說了,今年涼州大旱,糧食絕收。”
“而且南邊的蜀人又來犯,佔據了隴右,涼州危急,所以沒有多餘地糧食借給我們。”
此話一出,帳裡的大小頭目皆是一陣騷動。
倒是禿髮闐立,聽到這話,眉頭僅僅是皺了一下,“賣呢?我們拿皮草去買,甚至可以拿牛羊去買,難道也不成嗎?”
禿髮匹孤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他們自己的糧食都不夠吃,聽說今年新來的刺史親自去涼州豪族家裡借糧,哪來的糧食賣給我們?”
有心急者大聲問道,“大人,那戰功呢?少君長帶著我們族中大部精騎,隨魏人前去征戰。”“此番我們族中精騎,損失大半,難道就沒有一點補償嗎?”
禿髮匹孤搖了搖頭,“什麼補償?魏人在漢人手上吃了大虧,自顧不暇,怎麼可能還想到會補償我們?”
說著,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禿髮闐立,“塗孤,你來說,是也不是?”
禿髮闐立點了點頭,“魏人此去隴右,差點全軍覆沒,能逃回來者,不過十之四五。”
“可是大人,我們從陰山一路行來,族人死的死,亡的亡,好不容易才在西海有個安身之地,魏人又前來徵我們為他們打仗。”
“這一仗,我們族中可是傷了元氣啊,他們不補償就算了,連賣糧食給我們都不願意,當真是可恨!”
更有甚者直接說道,“大人,我們直接去搶吧?魏人不給我們,我們就自己去拿!”
這個話得到了帳內大部分人的響應,“對啊,大人,我們乾脆去搶!”
“他們不給我們活路,我們為什麼還要聽他們的?”
鮮卑與其他的胡人不同,他們大概是唯一對漢人佔據心理優勢的胡人。
畢竟檀石槐對鮮卑的影響太大了。
不但打敗屢次打敗了漢軍,而且還侵佔了不少的漢人郡縣。
漢人皇帝曾向檀石槐請求和親,檀石槐不但拒絕了,甚至還加緊侵掠。
如今鮮卑雖然大不如前,但那並非是被漢人打敗的,而是自己內部分裂造成的。
所以當他們被逼到這一步,下意識地就是想要重操舊業:搶劫。
不但搶漢人的,同時也搶周圍胡人的。
禿髮匹孤目光閃爍,看向禿髮闐立,“塗孤,你覺得怎麼樣?”
禿髮闐立沉吟許久,卻是搖了搖頭,“不妥。郝昭鎮守河西多年,是個有本事的。”
“即便是我們一時得利,最後卻是豎了強敵。以我們部族現在情況,尚不足以與魏人爭鋒。”
“可是我們部族這個冬日怎麼辦?這樣下去不但要凍死人,而且還要餓死人啊!”
“那我們就向東南去。”
禿髮闐立似乎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隴西就在西海的東南方。那時我領著人從那邊回來,看到隴西西邊全是雜胡。”
“他們佔據著水草豐茂的地方,還有洮水,大河灌溉田地。我打聽過了,在隴西的枹罕、河關那一帶,是魏人放棄的地方。”
“現在那裡全是雜胡、羌人和氐人在放牧。我們大鮮卑比那些雜胡強多了,可以直接去搶他們的地盤。”
“這麼一來,我們不但可以尋得過冬的地方,還可以搶得人口牛羊,充實我們的部族。”
此話一出,帳內的眾人面面相覷。
“搶雜胡可比搶魏人容易多了。”禿髮匹孤喃喃地說了一句。
眾人聽到這話,臉上皆是露出動心的神色。
沒錯,搶雜胡可比搶魏人容易多了,而且搶了雜胡之後,還很容易消化他們的部族。
“可是我們不認得路。”
有人提出了問題。
“少君長應當認得吧?”
禿髮闐立點了點頭,“我們先往南走,過了大河,再向東南走,很快就能進入隴西。”
“可是現在天已經很冷了,那些雜胡,想必早就找到地方過冬。萬一我們到了那裡,找不到他們怎麼辦?”
“不會。魏人在隴右吃了大虧,聽說隴西那邊的羌胡已經不聽他們的話了,正在圍攻魏人的城池。”
禿髮闐立肯定地說道,“我們過去,若是能運氣好,說不得在搶了雜胡之後,還能借機把魏人的城池也搶了。”
“甚至等魏人問罪下來,我們還可以把這個罪名安到雜胡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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