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頭大哥落荒而逃,留下眾小弟沒了主意,七嘴八舌說了一氣,只得相約明日到這裡再戰江湖,然後一鬨而散。
師徒兩人無法,只得又找人打聽了“俠客行”與“百曉生”,這才知道“俠客行”是一個地名,“百曉生”卻是南鄉最有名的說書人。
兩人七拐八拐,一路打聽,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
只見一座兩層的高大閣樓矗立在那裡,底下有人在進進出出,偶見有佩戴刀劍的遊俠兒間夾其中,旁人非但不害怕,反而對其露出和善之意。
那遊俠兒按劍昂首而行,彷彿對自己身為遊俠一事,頗為自豪。
這真是奇也怪哉!
師徒兩人抬階而上,走到門前,只見巨大的門牌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俠客行”三個字不算,門的兩邊還各有一行大字。
當男子看到那兩行大字,當下只覺得胸口如同被人以萬鈞之力擊中一般,竟是目瞪口呆,直愣愣地站在那裡,張大了嘴,卻又說不出話來。
好久,他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臉色微微發紅,暴喝一聲,“好!”
喊完了才發現似乎有些失禮了。
轉眼望去,周圍的人似乎對自己這種行為卻是見怪不怪,甚至還有人投來理解的笑意:每個慕名而來的遊俠兒,初到這裡,十之五六都會有這種行為。
自認為見多識廣的師徒兩人,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在別人眼裡,那根本就是地地道道的兩個初到南鄉的菜鳥。
兩人的目光,又是忍不住地看向大門兩邊的兩行大字。
右邊寫著:俠之大者。
左邊寫著:為國為民。
遊俠兒為世人所輕,只因重私義而輕公法,偏偏又存亡死生,不愛其軀,世人先是怕,後是厭。
但這兩句話,卻是在猛然間,給世間的遊俠兒指出了一條光明大道。
讓男子有一種久行於黑夜間,突然眼前出現七彩朝霞的感覺。
在那一瞬間,他彷彿頓悟了什麼,長嘆道,“僅此一句,便足以慰此行。”
看到這兩句話,他突然覺得自己以前與別人的爭強之心,實是有些不足一提。
邁步走進閣樓,迎面而來的,是一面通體黑色,不知用什麼材料做成的玄關。
進出的人群皆是從玄關兩邊分流而過,也有兩三個佩戴刀劍的人,站在玄關面前喃喃自語。
師徒兩人走上前,定眼看去,只見玄關上面刻著有一詩,詩名就是這閣樓的名字:俠客行。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男子剛唸了開頭,便覺得渾身熱血賁脹,又是忍不住地叫了一聲,“好!”
這一聲終於引起了別人的不滿,看到身邊的人投過來的責怪目光,男子連忙拱手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看到此等佳句,一時嘴快。”
那人略一點頭,上下打量了一下男子,目光落到男子腰間長劍上,明白乃是同類中人,目光這才緩和下來,開口問道,“這位郎君可是初來南鄉?”
“正是。”
“不知仙鄉何處?”
“幽州。”
對方大驚,“南鄉蘭陵笑笑生之名,竟已傳至幽州耶?”
“非也。某這兩年在關中游歷,偶得蘭陵笑笑生大作,這才慕名而來。”
“原來如此。”
“這位郎君如何得知某是為蘭陵笑笑生而來?”
男子好奇地問道。
對方哈哈一笑,指了指自己,說道,“來此間的遊俠兒,有幾人不是慕名蘭陵笑笑生而來?”
男子點點頭,“也對。”
兩人會意一笑,又齊齊轉過頭去欣賞那玄關上的詩文。
男子待看到“颯沓如流星”下一句的“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時,手上便突然下意識地握住腰間長劍,差點就要抽了出來。
詩中殺氣凜凜,再加上那鐵劃銀勾的字型,讓人一下子就把身體緊緊地繃了起來。
等唸到“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時,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神志森竦,身體似乎已經跟著詩文浮空飄忽。
若不是常年的久經生死,讓他猶有一絲理智,只怕當場就要來一場劍舞。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讀到最後,男子猶喃喃自語,反覆吟誦“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兩句,眼神迷離,全身繃得緊緊的,同時又在微微顫抖,只覺得這等境界,當真是自己一生所求。
黑色玄關上的字型,殷紅如血,正如自己身上流淌的熱血一般。
目光往下,當看到最後的落款寫著“錦城馮永”四字,男子終於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目露崇敬之色,“我原先覺得唯有蘭陵笑笑生識得俠義二字,沒想到如今又多了一位馮郎君。”
“說得好哇,某亦是想說這一句。”
剛才與之攀談的人在旁邊開口道,“某每次進這俠客行,皆要在此處觀摩一番,馮郎君此文,當真是一掃世間對遊俠之陋見。僅憑此文,馮郎君就已算是我道中人的推崇之輩。”
“某亦是如此想的。在下韓龍韓遣勇,這位乃是我的弟子劉渾劉破虜,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男子聽到對方此言,大生知己之心,當下便起了結交之心。
“某叫公孫徵,字伯琰,乃是隴西人士。”
公孫徵對著韓龍一抱拳,又對著劉渾行了一禮,“見過這位小兄弟。”
三人互相見禮完畢,韓龍這才說道,“隴西與漢中相去不遠,伯琰兄既是隴西人士,不知可在何處能訪得蘭陵笑笑生?”
公孫徵聞言,亦是苦笑一聲,“不瞞兩位,我亦是慕名而來,如今呆在南鄉已有兩月之久,久有打聽,卻是從未聽說過有人識得此人。”
韓龍聽了,有些不敢相信,“這蘭陵笑笑生竟是如此神秘?”
“是啊!即便是南鄉這裡,所有人亦是隻知其名號,不知其人。”
公孫徵嘆氣道。
韓龍聽了,不禁大失所望。
公孫徵看到他的神情,心知其意,當下便開解道,“遣勇兄不必如此,即便是尋不得蘭陵笑笑生,但能在此地遊歷一番,亦是不負此行。”
韓龍聽了,點點頭,釋然道,“也是。某剛才在門外還說了,能見得‘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一句,便不虛此行。”
“如今竟能再見到俠客行一文,已經算是超乎意外,看來是某太過貪心了。”
“哈哈,只怕還不止。”公孫徵臉上現出神秘的笑容,“遣勇兄只管往裡走,只怕還有意外之喜。”
“哦?那就請伯琰兄帶路。”
“好,請。”公孫徵伸手肅禮,邊引導兩人往裡走,邊說道,“兩位初到南鄉,在這俠客行落腳,那就是再合適不過。”
“這裡能落腳?”
“不但可以落腳住宿,而且膳食乃是少有的美味。論及南鄉說書人,百曉生乃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他每日有二講,一次在午時,一次在酉時,住在這裡頭,正好方便聽其說書。”
公孫徵邊走邊介紹道,“此處的第一層,乃是用膳之地。這俠客行有後院,就是住宿之所。”
三人越過玄關,走過一段不算長的甬道,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極大的空間。
長長的紅毯子鋪在地上,把廳堂分成兩半,一邊擺著桌椅,一邊擺著案几,看各人習慣,是喜歡坐著用膳,還是喜歡跪坐用膳。
毯子的盡頭,有一個高臺,看來正是百曉生的說書之地。
“此時還未到百曉生的說書之時,遣勇兄若是不餓,不妨先去二樓看看。”
“這俠客行的頂層,才是遊俠所必去之處,上頭可以眺望遠處惡鬼臨世的奇景。南鄉四奇,住在俠客行,就可賞其二。”
公孫徵熱情地說道。
俠客行裡原本有專門的接客小二,但看到老熟客公孫徵親自帶著新來的客人走上樓去,當下對著公孫徵拱一拱手,表示了感謝之意。
待韓龍上得二樓,一看裡頭的佈置,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裡頭竟然擺滿了兵器,有最常見的長劍,環首刀。
還有棍棒,短矛等物,大多都是黑黝黝的,看不出材質是鐵還是木。
眾多兵器中,擺在最中間的,是立在一個櫃檯上的一刀一劍。
只見那刀全長大約七尺,刃長三尺,柄長四尺,下用鐵鑽。
刀刃與斬馬刀有些相似,略呈弧形,極是鋒利,閃著冷光,刀身上刻著雷雲,閃電,巧妙地做成了血槽。
整把刀看上去,顯得尊貴而孤傲。
“這是……紫電寶刀?”
劉渾一眼就認出來了,激動的叫了一聲。
“破虜兄弟好眼光,這正是紫電寶刀。”
“原來紫電寶刀是這個樣子?”
有紫電寶刀,自然就有青霜寶劍。
只見與紫電寶刀交叉而立的,正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
寶劍形制沒超出想像,唯有護手和劍柄做得別緻而精細,充滿了高貴感。
劍身寒氣逼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一把世間少見的寶劍。
“不是說這兩把刀劍,已經斷了嗎?”
劉渾撲到櫃檯前,伸長了脖子,仔細地端詳著。
旁邊的掌櫃對這種事早就見怪不怪,當下走過來,熱情地解釋道,“好教這位郎君得知,這是我們俠客行仿製出來的,非是真品。”
“原來如此,不過即便是仿製,看起來也是難得的寶物啊!”
即便是沉穩如韓龍者,亦是讚了一聲。
“自然是寶物,不說那兩把寶刀寶劍,就是那些長劍,亦是難得之物,平常所用的刀劍,在這些刀劍面前,根本就如廢鐵一般。”
公孫徵解下自己腰間長劍,遞給韓龍,“這把劍,可是我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才從這裡買到的,遣勇兄可以看看。”
韓龍“鏘”的一聲,稍微抽出劍身,寒意便迎面撲來。
韓龍把劍還給公孫徵,目光又看向裡頭的兵器,眼中充滿了渴望,“這些兵器,是拿來出賣的?”
公孫徵點點頭,“賣。不過不收錢糧金銀等物,只有拿著懸賞來換。”
“何謂懸賞?”
掌櫃的很是靈醒,連忙遞過來一本冊子。
“遣勇兄請看,這裡頭,就是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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