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不是我們故意抬價,因為今年哪,壓根就沒有多少新糧過來啊!”
“現在我店裡賣的,大半都是本地產的糧食,那可是我親自帶著人,花了大價錢才收上來的,你嫌貴,我還嫌貴呢!”
不說江陵,就算整個南郡,種糧食的不是沒有。
但那都是大家族的莊園自己種給自己吃的,而且種得也不多,大多都是隻夠自己吃。
這年頭,哪個傻子還種糧食?
特別是這兩年改稻為桑以後。
南郡大片大片的良田,不是種甘蔗就是種桑。
早兩年,就聽說蜀國那邊,傳過來一種秘法,不但可以讓大夥養的蠶能多吐好絲。
最重要的,是還可以讓大夥在一年裡養兩季蠶。
只要和蜀人簽了文書,以後產出來的生絲,蜀人不但會高價回收,甚至還會給配一定份額的低價蜀錦。
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跟那種甘蔗,可不就是一模一樣的路子?
錯過了種甘蔗發大財的機會,這一回種桑養蠶可不能錯過了。
高不高價回收生絲且不說,光是能有一定的低價蜀錦份額,那就足以讓人心動不已。
聽說蜀國那邊,有一種梅機,織出的提花綾錦,花紋圖案奇特,花型變化多端,乃是蜀錦中的極品。
這等蜀錦一拿出去,不知多少人要瘋搶。
所以荊州的大戶人家,瘋了似的要與蜀人籤契約文書。
賣粗糖賣生絲多賺錢?
蜀地那裡運來的糧食,又多又便宜。
賺來的錢,拿出一半買糧食,吃都吃不完。
種糧食,那不是傻子是什麼?
只是作為普通百姓,前來買糧的漢子哪知道這麼多門門道道?
他只是想趁著一年裡糧食難得降價的時候,多買一些回家給妻小填肚子的父親和丈夫。
“怎的這還不算貴嗎?”
漢子氣得滿臉通紅,“這麼多年糧價都沒變過,怎麼今年就突然漲了這麼多?你們這不是搶是什麼?”
東家看到對方如此糾纏不清,“嘖”了一下,心裡有些不耐煩,揮了揮手:
“不是說了嗎?今年糧食收不上來,這滿城的糧店,都沒有多少存糧了,全都這個價。這位客人,我說,你究竟要不要買?”
“買糧!”
話音剛落,但見店內一暗,又有幾個走入店內。
看清了來人,原本質問東家的漢子不由地悄悄退到角落。
無它。
因為來人不但氣勢洶洶,而且佩戴著兵器。
這年頭,能佩戴兵器在外行走的,要麼是有家世,要麼不是善類。
不管是哪一樣,普通百姓都惹不起。
店家可比漢子有眼力多了。
他甚至看出幾人身上佩戴的兵器是軍中制式兵器。
“有有有!幾位校尉,想要買多少?”
東家一臉賠笑地親自迎接上去,哈腰點頭地問道。
“你們這有多少,我們就要多少。”
口氣極大。
店家倒是見怪不怪。
這些年來,軍中前來採購糧食,那都是常事了。
只是今年情況特殊,讓店家有些忐忑不安,只見他有些小心地解釋了一句:
“校尉們,今年糧食少,糧價可不比往年……”
“叭!”
一迭票子砸到案桌上。
“這是定金,你店裡的糧食,我們全要了,還有後面院子倉庫的存糧,不許再賣給別人。”
不問糧價,直接砸錢。
當場就把店家砸暈了,腰彎得更低了:
“好好好!沒問題,沒問題!校尉大氣!”
“定下了啊,不許再賣給別人,今日你們就清點好,明日我們會帶人過來搬糧。”
話不多說,幾人連看都沒看角落的漢子一眼,就急匆匆地出門,看樣子是要去下一家。
原本看起來被嚇傻的漢子在幾人出門後,頓時就是一個激靈,他似乎是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扯住店家的衣袖,急聲道:
“東家,糧!糧食,我要買糧食!”
正在美滋滋地數著票子的店家,目光只顧停在票子上,連看都沒有看漢子一眼,語氣裡大是不耐:
“你不是嫌貴嗎?”
“買買買!我要買!”
上一回因為軍中缺糧,強制徵收百姓家中糧食,乃至放縱兵卒闖入百姓家中哄搶的事情,還是多少年前來著?
十年?
二十年?
不記得了。
但他記得很清楚,自己的父母,就是在那個時候活活餓死的。
這些年來,南郡糧食多得吃不完,似乎讓所有人都以為天下太平了。
但見到軍卒如此行事,一下子又讓漢子想起了不堪回憶的往事。
“沒有了!”
店家數完了票子,這才抬起頭,“你又不是沒有看到,都被那些校尉定下了。”
“東家,東家,你不能這樣,我先來的!”
漢子把店家的衣服拉得更緊,神情緊張無比,甚至語氣裡有了幾分哀求,“我先來的,你得把我那一份賣給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隨身攜帶的布袋倒過來,只聽得丁零當啷稀里嘩啦的一陣響。
原來是大鐵錢。
有大泉五百,也有大泉兩千,但最多的,還是大泉一千。
店家一看,更是滿臉的嫌棄:
“這種大錢,誰願意要你找誰去,我這裡不要!”
“怎的不要!”漢子的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幾乎就要尖叫,“這是朝廷發的錢,為啥不要?”
朝廷鑄的錢,難道還比不過蜀國用的那些紙?
“現在誰還用這種錢?”店家一把推開漢子,“你就是拿直百錢過來,我也能看在你先來的份上,賣你一份。”
說著,他踢了一下地上的大鐵錢,“這種也叫錢?不說五銖錢,直百錢你都沒有嗎?”
漢子一個不穩,被推到地上,眼睜睜地看著有幾枚被踢到角落裡,他連忙爬過去,把它們都攥到手裡。
“為什麼不叫錢,這可是朝廷鑄的錢!”
這可是他拼命才賺來的血汗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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