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宮裡送出來的訊息後,全公主再也坐不住了。
她霍然而起:
“不行,我現在就須得立刻入宮!”
看到公主如此火燎火急的模樣,全琮也不由地跟著擔心起來:
“難道陸伯言當真已經說動了陛下?”
陛下登基數十載,後宮一直沒有皇后。
陸伯言居然能憑一己之力,一次就能說動陛下改變主意?
一念至此,全琮的臉色頓時就是變得難看起來:
莫不成,陸伯言在陛下心裡的地位,要遠遠超出自己的想像?
若不然,何以解釋先立太子,再立皇后這兩件國本大事?
而另一邊,全公主已經匆匆地讓人備好車駕,準備就要出門。
對於她來說,入宮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畢竟她可是陛下最為寵愛的女兒。
特別是繼承了步夫人美貌的全公主,眉宇之間,能依稀看到她母親的幾分模樣。
孫權每每看到她,自然而然地就會想起步夫人。
故而特別給了這個女兒自由出入宮禁的特權。
比起全琮這個需要在宮闕外請求召見而不得夫婿,全公主可就威風多了。
在宮門外下了車駕,根本不用通報,直接穿過宮門,進入宮中。
全公主入宮後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探望孫權。
然後得知,陛下正在與前殿與他人商議事情,此時無暇見她。
不過得知全公主入宮,孫權還是派了人過來,讓她可先自行在後宮花苑內遊玩一番,待處理完政事後再見她。
這番安排,正合全公主之意。
她此次進宮來,本也不是想要立刻在孫權面前提起關於立後的話題。
因為她知道,這麼做的意圖太過明顯了。
畢竟她與王夫人之間的恩怨,可不是什麼秘密。
如果直接提出來,不但會引起皇帝的警惕,而且說不定還會引起對方的牴觸心理。
而且陛下才有立後之意,自己就立刻入宮提起這個事。
就算她是女兒,也會讓陛下心生不快,乃至猜疑。
所以這一次入宮,本就是藉由前來見某一個人。
與魏漢兩國的皇宮比起來,吳國的皇宮要小得多。
魏國的自不必說。
曹操曹丕曹叡三個,從許昌到鄴城,再從鄴城到洛陽,可沒少建臺閣宮殿。
而季漢天子遷都長安後,光是馮連襟給他重新清理出來的未央宮,就不知比建業城的太初宮高階多少倍。
再加上這幾年來,長安宮殿群一直就沒有停止過修復。
更別說長安皇宮底蘊,除了洛陽能與之相比,就連魏國許昌都要往後靠。
哪像吳國,早年的權力重心是放在武昌。
孫權稱帝后,這才開始正式經營建業。
正式遷都建業後,孫大帝因陋就簡沿用建業的舊將軍府為皇宮。
雖說有重新修復府舍,但終究是愛惜民力,故而並沒有大規模擴建——當然,這是表面的說法。
真實的情況是,因為府庫沒錢,窮,太窮!
不但窮,而且那個時候已經開始有外債了,債主叫作季漢。
有外債,又沒錢,還要北上打仗,甚至時不時來一下天災人禍啥的。
年年鑄大錢都趕不上花錢的速度,哪來的錢擴建皇宮?
“宮無高臺,物不凋飾”,那就真的是太初宮的真實寫照。
莫要說與漢魏兩國的皇宮相比,甚至與遠在長安的馮某人府邸真實面積比起來,可能都略有不如。
畢竟馮府看起來雖然只是一個大司馬府,但實際上整個佔地,還要再算上鎮東將軍府和順德君府。
府上後院必須常備馬匹。
因為萬一有急事,從東邊跑去西邊找人,還得騎馬才行。
不然光是靠兩條腿,那得大半天。
吳國皇宮就簡單多了。
全公主要去宮苑那裡遊玩,不用宮人抬輦,自己走過去就行。
吳國皇宮太小,宮苑自然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但今日,那裡的景色,卻因為一個人,顯得格外美麗。
宮苑的湖邊,有一臺,名曰昭宣臺。
此時的昭宣臺上,有一位身著宮裝的少婦,正慵懶地半側身子,倚著桉幾,坐臥在地席上。
有一下沒一下地從昭宣臺往下面的湖面拋魚食。
雖然她面對著水面,看不到她的正臉,但側面的容顏,已足以把所有人的目光牢牢吸引住,不肯再挪開。
饒是全公主同是身為女兒身,且自身容貌不俗,但每一次見到這個女子,她仍是止不住地有些心神搖曳。
盛大宮裙散鋪在她身邊上,身後的有一顆高大的石榴樹探到臺上,濃密的樹冠,投下了一片巨大的蔭影,給她遮住日頭。
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如被華麗烘托在中心的瑤池仙女。
“怪不得世人呼之為神女,也怪不得陛下要讓她做仙侶……”
全公主暗自感慨,然後對左右說道:
“潘夫人在臺上,吾等就不要過去打擾了。”
言畢,她轉身就要離開。
誰料到潘夫人似乎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轉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全公主再沒了在外頭的盛氣凌人,而是頗為知禮對著潘夫人遙一行禮。
潘夫人看到全公主,同樣是連忙起身,還了一禮。
然後對著全公主招了招手,同時對著侍立在身邊的宮人吩咐了什麼。
只見一個宮人很快小跑下來,恭敬地行禮道:
“夫人請全公主過去一敘。”
全公主見避不過,頷首點頭,舉步向那邊走去。
“見過夫人。”
潘夫人早已是迎向全公主,臉上笑意盈盈,伸手拉住全公主,嘴裡還有些嗔怪地說道:
“都是自家人,這般多禮做什麼?起,快起!”
拉著全公主起身,潘夫人繼續問道:
“公主可是入宮來看望陛下的?”
“正是。”
“那可真是不巧了!”潘夫人笑道,“陛下啊,這兩天忙得很,聽說如今正在前殿呢,也不什麼時候能抽得空過來。”
“無妨,我就是在這裡等陛下的。”
“那可太好了!”潘夫人一聽,笑吟吟地說道,“正好我一個人也正無聊著呢,不知道公主願不願意讓我陪你一起等?”
“只是怕擾了夫人的雅興。”
“說的什麼話?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潘夫人掩嘴笑道:
“我還怕耽誤了公主的事情呢!正好,我那還有從漢國傳過來的蒲桃酒,還是冰鎮的呢!要不過去喝一杯?”
“夫人既然這麼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哎呀,那太好啦!來來來!”
潘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全公主的手走過去。
同時還吩咐左右道:
“去,再換些上好的酒菜上來,特別是陛下賞給我的那壺蒲桃酒,一齊拿過來。”
待宮人撤去殘羹,重新端上酒菜,兩人這才在地席坐下來。
潘夫人心急,揮手讓左右都退下,然後自己親自拿起酒壺,就欲給全公主倒酒。
全公主一個措手不及,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地瞪了一眼潘夫人。
但見她以最快的速度伸出手接過酒壺,同時臉上表現出一副恭謹的神情:
“夫人這是何意,且讓我來!”
潘夫人這才勐地回過神來,神情訕訕,有些多餘地解釋了一句:
“予看到公主,倒是有些過於高興了……”
全公主臉上盡力保持著笑容,甚至還有心情給潘夫人倒了一杯蒲桃酒。
讓站在臺下隨時聽候召喚的宮人們以為兩人相談甚歡。
但實際上,全公主的語氣卻是一點也不客氣:
“廢話休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潘夫人本是犯罪小吏之女,算不上什麼富貴人家,如今雖然很是受寵,但入宮還不算太久。
在見識和氣度方面,自然還是遠不如全公主。
更別說面對皇宮裡面的各種陰謀手段,如何能夠與從小就在內宮長大的全公主相提並論?
步夫人生前寵冠後宮,無皇后之名,卻有皇后之實。
後宮諸人,皆呼之為皇后。
其親戚上疏,亦稱之為中宮。
死後能令孫權不顧所有人的反對,不顧一切地追封其為皇后。
可見步夫人並非以貌娛人之輩,手段亦是非常了得。
全公主從小跟隨母親生活在宮中,耳濡目染之下,這方面自然也不會太差。
“昨日上大將軍等人,前來求見陛下,談及立後一事,諸多臣子,皆言那王夫人,乃是太子之母,當立為皇后。”
潘夫人雖然極力想要學全公主,面上不露痕跡,奈何修為太淺,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急急地向全公主說明事情的嚴重性,眼中已是掩飾不住自己的焦慮。
全公主早就料到是這麼一回事,當下冷笑一聲:
“慌什麼?陛下就算是有心立後,但此等大事,豈能一日而決?”
她一邊說著,一邊臉上泛起笑容,舉起杯子,示意對面的潘夫人。
潘夫人被全公主牽著走,只能同樣舉杯,作對飲狀。
全公主喝了一口冰鎮的蒲桃酒,這才緩緩道:
“你是如何知曉此事?陛下又是個什麼態度?”
在這個事情上,陛下的態度,才是關鍵。
“陛下昨夜讓我侍寢,在榻上隨口說起此事,所以我才知曉。”
潘夫人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昨夜在榻上陛下談及此事時的態度。
她顰了顰眉頭,僅僅是這麼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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