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坐下:
“陛下素來喜歡聽聞海外的傳聞,而且一直有向海外派軍的習慣,阿郎又不是不知道。”
“這一次陛下欲派將軍聶友和校尉陸凱再次出海,怕也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早有此慮。阿郎欲勸阻陛下,恐怕難矣。”
全琮聞言,這才睜開眼,狠狠地一捶大腿:
“十數年前,陛下就曾以擄掠海外人口為由,派將軍衛溫、諸葛直將甲士萬人,浮於海上,以求海外諸洲。”
“後雖見到了夷州,然則返回大吳的將士,不過千餘,而所掠人丁,猶不足以彌補諸將士之亡。”
“況如今上大將軍已取得襄陽,正是可以全力攻取合肥的時候。吾實不知陛下為何會在這等關鍵時刻,派三萬人出海!”
“這,這……這不是,唉!”
全琮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了。
大吳上下,全國的兵力才多少人?
那可是能航於海外的水軍將士!
陛下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派那麼多的將士出海?
全公主隱約能猜到一些。
但她不能說。
衛溫等人,奉命出海尋找求夷洲、亶洲,最後明明已經找到了夷洲,可謂是有功。
但最後為什麼還是會被以“違詔無功”的罪名殺掉?
因為他們所找到的夷洲,根本就不是陛下想要的。
更別說這些年來,陛下越發沉迷於修仙。
孫權以有“江東神女”之稱的潘夫人為仙侶,與之在宮中進行雙修。
這事已經在吳國的高層裡小範圍流傳。
作為步夫人的大女兒,全公主自然是知曉這個訊息的。
“陛下這麼做,自然有這麼做的理由。阿郎想要勸阻,若是陛下不願意聽,光是強行進諫,是不行的。”
全琮嘆息:
“吾這是為國家計,陛下卻不願意見我,如之奈何?”
看到自家阿郎這副憂國憂民的模樣,全公主卻是冷笑:
“我們大吳朝堂,難道就剩阿郎一人了?還是偏生唯獨阿郎是個敢直言上諫的大忠臣?”
全琮聽到全公主這個話,頓時就是一怔:
“公主這是何意?”
全公主慢條斯理地說:
“丞相(即顧雍)年老體弱,近來又多病,時常不能理事,故而陛下把上將軍從襄陽召回來,代行丞相之職。”
說到這裡,全公主盯向全琮,加重了語氣:
“這代丞相都不著急,阿郎你急什麼?這般孤身前去叩闕,難道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的忠心?”
全公主的話不好聽,但全琮卻很快就反應過來:
“代丞相?上大將軍?”
然後他立刻又下意識地搖頭:
“公主所言雖有道理,但想要讓我主動向陸伯言低頭,想也休想!”
壽春軍功之事,全家的功勞比別人低了一等,其中就有陸伯言的功勞。
當時全琮是壽春一戰的軍中主帥,可戰後論功,卻是被別人壓了一頭。
甚至被壓的還是全家子弟的頭。
此事對於已經是身為大都督的全琮來說,可謂是奇恥大辱。
這個事情,一直牢牢記在全琮心裡。
現在全公主讓他去找陸遜,怎麼可能?!
說完這個話,他忽又想起來,有些疑惑地看向全公主:
“公主當初對壽春軍功一事,亦是頗為憤慨,怎麼今日如此一反常態?”
全公主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據妾所知,陛下此次派兵出海,態度甚是堅決,若是有人執意勸諫,只怕是要惹得陛下不快。”
她認真地盯著全琮:
“阿郎為國家計,一定要勸說陛下,妾自不會阻攔,但阿郎一人定然是勸不成的,須得聯合朝中諸臣一起勸諫才行。”
“況且這等大事,阿郎獨自一人出頭是個什麼道理?當是讓上大將軍帶頭出面才對,畢竟這本就是他的職責,誰讓他現在是代丞相呢?”
“可是,這……”
全琮下意識就覺得全公主說得有些不太對,可是一時間,又想不出不對在哪。
看到全琮這個模樣,全公主加重了語氣:
“阿郎,我且問你,在朝中,你與陸伯言聲望相比如何?”
“不如也。”
“那我再問你,在軍中,你與陸伯言相比如何?”
“亦不如也。”
“那在陛下那裡,你與陸伯言,誰的說話份量更重?”
“呃,大約是陸伯言吧……”
全公主直勾勾地看著全琮:
“那阿郎為何猶豫?”
全琮沉默了好一會,這才重重點頭:
“既如此,那我且就先去找那陸伯言,說什麼也要讓他帶頭,勸阻陛下派兵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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