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熱的酷暑雖已過去,但暑氣餘威猶在。
穿著正式華服的全琮,站在宮闕下,沒過一會,額頭就冒出了密密小小的汗珠。
已經過了中天的日頭,照在高大的宮闕上,投下了巨大的陰影。
但全琮卻是恭恭敬敬地站原地,不敢走到陰影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全琮的後背,厚重的華服漸漸地滲出了汗漬,由小及大,最後染溼了整個後背。
太初宮內的某個後殿內,冰鑑正散發出陣陣涼氣。
外面餘熱未消,殿內卻是清涼宜人。
香榻上,紗幔輕籠。
殿內瀰漫著一股古怪味道。
是男歡女愛之後的殘留味道,還有某種未散盡的香料氣味,在空氣中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淫靡香味。
一隻雪臂從紗帳裡伸出來,纖細的手指勾住一件薄紗,然後再一收,薄紗就緩緩地被拉入紗帳內。
朦朦朧朧的紗帳,可以看到一個妙曼的身子坐了起來。
但見她先是伸手輕掩嘴巴,然後紗帳內傳出來一聲慵懶的哈欠聲:
“呵哈……”
雖然看不清紗帳內的妙人兒,但光是看到這個身材和動作,以及那勾人的哈欠聲,就足以讓人遐想無限。
打完了哈欠,紗帳裡的人披上了紗衣。
接著,一條筆直而雪白的小腿伸出了紗帳,腳背繃得緊緊的,讓人可以清晰地看到皮膚下面的青筋。
指甲塗成丹紅色的腳拇指,先是在木地板上輕輕地點了點,似乎是在試探地面的冷熱。
可能是覺得滿意了,然後這才把放心地繼續把玉腳放下來。
裹著薄紗的渾圓大腿跟著暴露在紗帳外,眼看著妙人兒就要露出廬山真面。
誰料到她的身後,突然又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愛妃想要去哪?”
同時一隻大手攬過她的細腰,稍一用力,就把她拉回了帳中。
“嚶嚀!”
隨著嬌喘聲,一個嬌媚的聲音在紗帳內響起:
“陛下,臣妾不行了,饒了我吧!”
“哈哈哈!”
似乎求饒聲讓孫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愛妃既然累了,那就好好陪我睡一會。”
潘夫人乖巧地躺倒在孫權的懷裡,纖纖玉手在孫權的胸膛劃圈圈,柔聲道:
“陛下,大都督已經在宮外守候多時了,陛下不見一見嗎?”
孫權聞言,面有不愉之色,哼了一聲:
“有甚好見的?不用管他!”
換作平時,潘夫人看到孫權有所不快,肯定不會再提這個事。
但此時,她卻是臉泛起了些許苦澀之色,繼續勸說道:
“陛下多日以來,皆住於妾的寢宮,後宮諸夫人,已是多有不滿,只言妾過於貪心,欲獨佔陛下,不給她們分些雨露。”
“如今若是陛下不見外臣,怕是這宮裡宮外,又要起流言,說是妾媚惑陛下,讓陛下沉迷美色,不理國事。”
說著說著,潘夫人泫然欲泣,模樣更是楚楚動人。
讓孫權不由地大為憐惜,同時又惱怒火起:
“朕是皇帝,是天子!難道想要寵誰,想要做什麼,還要需要看他人臉色?”
他一邊說著,一邊放開懷裡的潘夫人,想要撐起身子。
誰料到腰間那裡傳來一陣痠軟痛麻,讓孫權差點閃了老腰。
潘夫人連忙扶住孫權:
“陛下,你沒事吧?”
剛才還在潘夫人面前逞強大笑,表示自己寶刀不老的孫權,自然不可能承認自己老腰有恙。
若不然,豈不是露怯,自己打自己的臉?
但見他連忙順勢用胳膊撐住身子,形成一個側身半臥的姿勢:
“來人!”
一直守在門外的宮人,連忙輕手輕腳地趨步而入:
“陛下?”
“去,派人去告訴外面的大都督,朕今天乏了,想要早些休息,讓他改日再來。”
“喏。”
吩咐完畢,孫權又躺了回去,再次摟住潘夫人:
“好了,沒事了。跟我說說,後宮裡面,誰又亂嚼舌根?”
潘夫人再次主動伏到孫權懷裡,輕聲道:
“是袁阿姐。袁阿姐說了,後宮之中,當以和睦為上,不可擅專雨露……”
聽到潘夫人的話,孫權放鬆了下來,不在意地說道:
“原來是她。不妨事,你無須放在心上就好了,她最是古板無趣。”
頓了一頓,他的語氣裡已經忍不住地帶了一絲疏遠與嫌棄:
“她自認為不祥之人,以前吾還以為那是自謙,孰料到太子……”
說到這裡,孫權悶哼一聲,不再言語。
潘夫人連忙語氣惶恐地說道:
“是妾錯了,妾不應該在陛下面前提起她,平白壞了陛下的興致。”
孫權嘆了一口氣,略微搖了搖頭:
“不是你的錯。其實袁氏品性還是不錯的,只是可惜……”
他沒有說可惜什麼。
藏在孫權懷裡的潘夫人,卻是知道孫權所說的“可惜”是什麼意思。
在孫權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目光閃了閃,終於不說話了。
在孫權後宮的夫人嬪妃裡,潘夫人年紀是最小的。
但她的野心,卻是不小。
吳國開國已有數十載,但從未有過一位真正的皇后——步夫人那是死後追封的,嚴格來說並不算是真正的皇后。
眼看著陛下已是年過花甲,大吳總不能一直不立皇后吧?
或者說,陛下總不能一輩子都不立皇后吧?
這些時日以來,一直與陛下雙修,私下裡被陛下稱為仙侶的潘夫人,野心一直在滋長,她也想成為皇后。
只是她知道,想要達成目的,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她眼裡,擋在她前面的,至少有兩個人。
一個是袁氏,一個是王氏。
當年最受孫權寵愛的步夫人還在世時,孫權欲立其為後。
但太子孫登和朝中諸臣,卻非要按禮儀規矩來,認為皇后之位應該屬於徐氏。
雙方僵持不下,互不讓步,導致吳國一直沒有後宮之主。
直到徐氏病逝,本以為步氏終於可以上位。
誰料到步氏緊跟著徐氏之後病亡。
吳國皇后之爭,以兩人都沒能如願而告終。
徐氏和步氏都病亡後,吳國君臣,特別是孫權與太子孫登之間,對皇后人選的巨大分歧,自然也就消失了。
立後的事情,於是就提上了日程。
以節行而著稱的袁氏,正是吳國君臣都能認可的人選。
太子孫登甚至還親自前往袁夫人的宮中,請她答應為後,甚至呼之為母。
可惜的是,袁氏什麼都好,就是命不太好。
她本是袁術之女,袁術稱帝,她就是公主。
誰料到袁術被眾諸候討伐,最後兵敗吐血而亡。
袁氏也被孫策俘獲,成為俘虜。
直至孫權成了大魏吳王,袁氏這才被接入宮中,受封為夫人。
雖然賢良被人所稱,卻是一直沒有生育。
孫權屢次把諸姬所生的兒子交給她撫養,竟一個都沒能養活,養一個死一個。
甚至孫登曾答應喊她為母,不久後也病重而亡,這是後話。
正是因為如此,袁氏覺得自己乃不祥之人,所以不肯答應為後。
但不管怎麼說,袁氏都是曾被孫權欲立為後的人。
對於欲登後位的潘夫人來說,袁氏自然是一個潛在的威脅。
所以她此時與孫權說起這些話,目的就是在於試探孫權的態度。
如今親自從孫權這裡得到了答桉,她的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也就是說,眼下她的主要對手,只剩下一個。
那就是王夫人。
王夫人可比袁夫人要難對付得多。
或者說,王夫人的地位,可不是潘夫人所能輕易動搖的。
一來是王夫人在她未入宮之前,同樣是頗為受寵。
二是她現在可是太子孫和之母,登上後位具有天然的法理性。
懷著別樣的心思,潘夫人眸目微閉,陪著孫權入睡。
就在孫權摟著溫香軟玉,疲憊地酣然入睡的時候,宮闕下的全琮,終於看到了宮裡派出的小黃門。
“大都督,陛下說了,今日乏了,還請大都督改日再來。”
全琮一聽,頓時就是面露失望之色。
他從中午一直等到日頭偏西,雖然早已料到陛下今日不會召見自己。
但此時聽到宮裡傳出來的話,他仍是有些不甘心。
只是看著巍巍的宮牆,全琮最終卻是隻能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轉身離去。
已經偏西的日頭,照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顯得落寞無比。
回到自家府上,日頭已是落到了山頭尖。
昏黃的陽光,落在全府的庭院深處,照出一片金黃與陰影的斑駁。
“阿郎回來了?”
全公主親自在前庭迎接全琮,伸手解下他的外袍。
外袍散發出來的濃重汗酸味,讓全公主的眉頭微微皺了一皺。
“阿郎今日在宮外站了一天?”
“嗯。”
全琮有些懨懨地回答,向著偏廳走去。
全公主把外袍遞給下人,跟著上去,繼續低聲問道:
“阿郎沒見到陛下?”
“沒有。”
偏廳裡有從漢國傳過來的椅子,全琮一屁股坐下去,身子靠到椅背上,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緩緩搖了搖頭。
全公主倒了一杯茶,遞到全琮手裡,然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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