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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6章 人心盡失(2/2)

作者:甲青
應不過來:

“叔父,從西陽門出去,乃是向西而去,想去許昌,至少還得再繞洛陽一個大圈,非但浪費時間,而且耽誤路程。”

“萬一被司馬氏派人追趕,多半是跑不掉的……”

夏侯楙眼神飄忽,不敢直視夏侯玄,只是有些心虛地說道: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我了,我自有辦法,而且所有人都在一起走,風險也大,還不如分開走。”

夏侯玄聽著夏侯楙的話,本能地就覺得不太對勁,再一看到對方的神色。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勐地繃直了身子,死死地盯著夏侯楙:

“叔父,你……莫不是……你要去投賊!?”

大概是此事過於驚駭,饒是夏侯玄再怎麼講究身心超然物外,此時也是臉色大變。

“投什麼,什麼投賊,我那不是投賊,我是投靠,投靠,投靠懂嗎!”

被夏侯玄叫破了自己的打算,夏侯楙乾脆也不裝了:

“聽說仲權(即夏侯霸)在漢國一直也挺好的,我這是前去投靠他,投靠不算投賊……”

說到後面,他咕噥了一句模湖不清的話。

還投賊?

就現在天下這局勢,最後誰是賊還不知道呢!

“叔父!”此時的夏侯玄,再也顧不上什麼修養氣度,他有些激動地上前一步,“我們夏侯氏,從武皇帝起事之初,就與曹氏共榮辱,同生死。”

“大魏開國後,對我們夏侯三族的恩寵更是無以復加,如今國家有難,叔父你不思報國恩,反而要去投賊。”

“此上對不起大魏厚恩,下對不起夏侯先公,中又連累族人,你,你,你,怎可如此?”

若非對方是自己的叔父,夏侯玄說不得就要罵有如禽獸,惘顧人倫,不知情義了。

“連累?什麼連累!我那兩個好阿弟,當年誣告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會致我於死地?”

不提族人還好,一提族人,夏侯楙頓時就是有些暴躁起來:

“我不向西,難道要向東去許昌尋那毒婦賤婢?那和尋死有何區別?與其去許昌尋死,那我還不如呆在洛陽等死!”

夏侯楙嘴裡的“毒婦賤婢”,自然就是自己名義上的細君清河長公主——現在應該叫清河大長公主。

早年清河大長公主因嫉成恨,曾和夏侯楙的兩個阿弟合謀羅織罪名誣陷夏侯楙。

再加上長安賣糧之事,夏侯楙差點就被曹叡下詔誅殺。

此事過後,夏侯楙與清河公主夫妻反目成仇。

一個變本加厲的蓄養美伎,一個不甘寂寞地包養面首。

至於夏侯楙和他的兩個阿弟,基本也算是形同陌路。

這幾乎就是不能在夏侯楙面前提起的禁忌之痛。

曹叡匆忙東巡,並在許昌病亡後,留在洛陽的曹氏宗親,基本都是司馬氏的政治人質。

在這種情況下,在宗親裡排名靠前的清河大長公主,自然是惶恐不安,一直謀求前往許昌。(1083章和1087章)

反正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麼手段,居然能讓太傅府鬆口,最終得償所願。

雖說清河大長公主去年因為門客是西賊細作的事情,讓她受到了不小的牽連。

但曹爽並沒有過度追究大長公主的責任。

畢竟漢魏吳三國之間互派細作,那就是最為尋常不過。

誰也不能保證,敵國的細作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出現。

先帝派往吳寇的隱蕃,司馬懿派往西賊的郭循,哪一個不是在敵國做出了大事?

除了這個因素,還有一個更為重要,但卻不能說出口的原因:

若非大長公主府上的西賊奸細作亂,讓司馬懿丟了洛陽最後的屏障陝地,導致洛陽守無可守。

恐怕丟了襄陽的曹大將軍,就要成為千夫所指了。

所以此事之後,清河大長公主被曹爽以天子詔令的名義,責問一番,並削減了湯沐邑,禁足府中,此事就算是結束了。

畢竟曹大將軍身份再高,他也是曹氏宗親。

而大長公主在宗親的輩份,那可是少人能比。

再加上她又不像太后那樣,對曹大將軍的專權造成威脅。

所以自然就是小懲大戒囉!

夏侯楙就不一樣了。

他這個時候逃去許昌,就和喪家之犬沒有什麼兩樣。

大長公主要是對他怨念未消,搞點什麼小動作,曹爽大機率也會當作沒有看到。

到時候夏侯楙說不定就會如他所言的那樣,和尋死沒什麼兩樣。

他是貪財,是不懂軍略謀略之類,但他不是傻子。

夏侯玄聽得夏侯楙這麼一說,再看到對方這番模樣,怔了一怔。

方才他情急之下,卻是忘了這一節。

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夏侯威。

夏侯威面露苦笑,搖頭不語。

很明顯,過來之前,他與夏侯楙之間,大約也有過一番討論乃至爭論。

夏侯玄頹然跌坐到地上,只覺得一股悲愴漸漸充溢著胸腔,喃喃道:

“怎會如此?怎麼如此……”

大魏,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模樣?

前有尚書令裴氏投賊,現有與曹家休慼與共的夏侯氏西逃,大魏究竟是怎麼了?

夏侯威沉默不能答。

這個問題,他早就與夏侯楙有過爭論,同時也曾自問過,但同樣沒有得到答桉。(1123章)

倒是夏侯楙,破罐子摔破,一臉無所謂地坐下來,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喝。

怎麼會這樣?

當然是定體問啦!

肯定是大魏的體制出了什麼問題,若不然,明明差點就一統天下的大魏,怎麼會在不到二十年的時間裡,就已經開始分崩離析,人心離散?

對於夏侯楙來說,所謂的大長公主,不過是給了他一個不去許昌的藉口罷了。

在洛陽好歹還能與大漢做點買賣,雖然是幫司馬氏賺錢,但有商隊的便利,平日裡自然也能享受到不少大漢的好東西。

許昌有什麼?

去了許昌,買賣肯定是做不成了,府上的數百美伎帶不過去,一天到晚就等別人施捨點殘羹冷炙,有啥意思?

仲權陣前被大漢所俘,都能在那邊生活得有滋有味,我堂堂一個大魏主婿主動跑過去,難道還能更差?

就算是殘羹冷炙,大漢的也比大魏的好吃!

夏侯楙的心底,還藏著一個對誰也不能說的秘密:

這些年來,我府上的商隊能從大漢那裡帶回來那麼多好東西,真當是人家給我面子啊?

肯定是有人暗中給我牽線的嘛!

先帝在時,長公主養面首的事情就在權貴圈裡流傳,讓夏侯楙成了笑話。

堂堂大魏主婿,不能對長公主如何,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從西邊逃過來,毫無根基的小白臉?

夏侯楙只要能豁出去,就算是當街打死對方,長公主多半是不敢把這個事情鬧大。

再加上長公主前面做的齷齪事,以曹叡的性子,說不得還會責怪長公主。

但夏侯楙卻是沒有動手,反而是生生忍了下來。

不但忍了下來,而且一忍就是好多年。

為什麼?

一個毒婦賤婢而已,被人玩了就玩了,如何能與大漢交易的渠道相提並論?

PS:5500字的大章,不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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