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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間甚至還有人牽著十數匹好馬。
司馬懿雖略感意外,但也沒有深究。
畢竟這些年來,世家大族,豪右權貴,兼併土地之風,並沒有隨著大魏勢衰而減,反而是越發勐烈。
比如臺中三狗,人在許昌,猶敢借勢吞洛陽皇家湯沐,並河內官府屯田。
其貪婪之心,可見一斑。
盡掠世間之財,接著自然是耽於享樂,奢靡無度。
桓範乃是出自沛郡龍亢縣桓氏。
桓氏累世傳襲《尚書》,可謂經學世家,世出公卿。
桓範雖說有清廉節儉之名,但名聲這東西嘛……
司馬懿看著這支長長的隊伍,眼中閃過一抹不可捉摸的神色。
先帝欲抑浮華之士,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啊。
不過眼下還不是感慨這個的時候,耐著性子等桓範的隊伍全部出城,司馬懿就迫不及待地讓人前往府庫檢查。
果見真如桓範所言,府庫物資,圖籍文書,皆被封存得好好的,並無故意損壞。
司馬懿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
“桓元則沒有騙我,圖籍皆全,看來這冀州土地丁口,盡入於股掌之中矣!”
想起自己困於河南河內這麼些年,既要全力擋住西賊,又要求糧於東奸。
有誰知道這其中的憋屈?
現在好啦,現在好啦!
饒是司馬懿老謀深算,但當他拿起一冊圖籍,一隻手用力地在上面拍了拍,滿臉已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之色。
只要控制了河北,從此就再不用受制於奸人。
可謂是魚脫網罟,躍入大河,從此自由矣!
桓範走了雖然有些可惜,但他也算是識趣,懸掛官印於堂上,作出辭官歸裡的模樣。
如此自己就不會被說成是驅趕朝廷命官,自然也不會有太大的麻煩。
大不了再上書朝廷,請朝廷再另派刺史主政前來就是。
至於自己嘛,在刺史到來之前,為了防止西賊趁機東進,自然是要辛苦一番,代理冀州之事了。
只是自己兵入鄴城,除了是孤軍伐賊,不得已退守冀州。
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討曹爽之罪。
而曹爽之罪大者,莫過於辱及先帝。
想到這裡,司馬懿又連忙喚道:
“來人,召集人馬,隨我前往銅雀苑。”
以前銅雀苑的守門吏,可算得上是個清閒安逸的職位。
誰料到這些日子以來,簡直是遭受了最大的危機。
眼看著桓使君領人夜闖銅雀苑,還不知自己將要受到什麼樣的連累。
此時再看到太傅領著人馬過來,守門吏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偏偏職責所在,他又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
“小人拜見太傅,不知太傅前來,呃,可是,可是有什麼事?”
面對這位有些戰戰兢兢的守門吏,司馬太傅可就比桓使君和藹可親多了。
“無須如此,我此次領軍前來,乃是討奸人,振王室。聽聞曹爽私納先帝才人,還敢藏於武皇帝所建的銅雀苑中。”
“此等行徑,簡直就是藐視皇室,踐踏皇權,稱之為逆賊臣子亦不為過。”
“故而我此次前來,就是要揭露逆臣之倒行,清王室之汙垢。”
守門吏一聽到這裡,頓時就是冷汗淋漓,雙腿發軟,幾乎就要癱軟在地。
“嗯?”
司馬太傅看到對方這個模樣,心裡敏銳地就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何故這番模樣?”
“太……太……太傅饒命!”
守門吏的牙齒在格格地上下打架,連話都說不連貫了:
“小人,小人只是個守門的,這禁苑裡頭有什麼,我,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原來如此。”司馬懿搖頭失笑,“吾又沒說要為難於你,你何致於此?你且讓開,讓吾進去。”
守門吏雙腿俱軟地挪開身子,一邊結結巴巴地說道:
“有一事,小人不知當講不當講。”
“嗯?”正要越過守門吏的司馬懿,頓時又停下腳步,“何事?”
“桓使君,桓使君在三天前的夜裡,曾帶了大批人馬,闖入銅雀苑……”
話未說完,司馬懿就勐地瞪大了眼,眼珠子有如死魚般地突出。
原本和藹可親的神色,立刻消失不見,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
“你說什麼!”
彷彿是不敢相信耳中所聞,他又重複了一次,“你再說一遍!”
“桓使君,三天前的夜裡,也曾帶了大批人馬……”
“混帳!”
司馬懿終於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風度,帶人直衝進了銅雀苑。
三天時間,莫說是那五十七個才人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地上的血跡,都已經被沖洗得乾乾淨淨。
司馬懿站在空蕩蕩的宮殿裡,呆愣許久,突然拔劍而出,勐地砍向身邊的柱子,有些怒不可遏地破口大罵:
“桓範匹夫,安敢欺我!”
沒錯,拿下鄴城,是自己此行最大的目的。
但若是手頭沒了曹爽的的罪證,那自己此次兵入鄴城,就少了一大半大義。
大意了!
桓範匹夫,這麼多天來,裝出來的可憐模樣,全是為了麻痺自己!
虧自己還想著讓他留下來,繼續擔任冀州刺史。
怪不得他跑得這麼快!
太大意了!
自己籌謀了這麼久,終究還是被兵不血刃拿下鄴城之事衝昏了心志,一心只顧想著接收冀州,卻是沒有心情考慮其它。
“太傅,要不要立刻派人去追?”
左右看到太傅如此,連忙上來建議。
“追!當然要追,務必要把他們全部追回事!”
“喏!”
親信急匆匆地離開後,司馬懿卻是頹然地坐到殿前的臺階上。
雖然下令要把人追回來,但司馬懿知道,若是桓範有心要跑,自己現在才派人去追,十有八九是不可能追回來了。
畢竟開啟府庫,檢視圖籍耽誤了這麼久,前來銅雀苑又耽擱了一些時間。
再想起桓範隊伍裡的那些好馬……
“匹夫這是早就預謀好了啊!”
司馬懿咬著牙,恨恨地說道。
不但幫曹爽銷燬了證據,甚至還給自己設了一個局。
若是尋不到曹爽送至鄴臺的先帝才人,曹爽就可以以反誣之罪聲討自己。
沒有了大義,或者說,大義不足,那麼就算自己領軍進入冀州,本是情有可原。
但擅入鄴城,同樣也會成為他人口實。
“桓範匹夫之用心,殊為惡毒,簡直就是要置我於死地啊!”
司馬懿眼裡兇光閃爍,“若是當真能擒拿住此人,斷然不可留之。”
“留之,則必會成為曹爽之智囊,後患無窮。”
雖然被桓範擺了一道,但司馬懿終究是見過大風浪的人物。
他呆坐在地上,很快就收拾了自己情緒,重新思索了一番,開始考慮如何面對日後可能出現問題。
眼下控制冀州已成定局,以後迴旋的餘地就會大上許多。
而北方的幽州與許昌那邊的聯絡,也將會被自己輕易切斷。
司馬懿目光一閃,又喝道:“來人,備筆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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