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賊人退走了!”
一個拎著刀的年青郎君,向著王平稟報道。
他眼中的瘋狂尚未完全消退,臉上不知道是染著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隱隱的興奮,有種莫名的詭異。
今日魏賊的進攻力度很弱,與昨日完全不同。
王平有些皺眉地看了一眼這位年輕小校,批評道:
“王軍侯,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每次都衝到前面去!為什麼總是不聽?”
關中一戰的時候,中都護轉戰萬里襲取幷州。
所率領的軍隊,除了涼州鐵騎,還有一批涼州義從。
那批涼州義從,由涼州刺史府派出的軍司馬所統。
而這些軍司馬,其實就是涼州軍的後備軍官團。
他們要麼是講武堂出身,要麼是參謀團出身,胡騎義從就是馮都護拿來給他們練手的。
王平的這位本家軍侯,跟隨關將軍從九原出發,一路上逢戰必前,同窗稱之為“王瘋子”。
也正是因為他的不要命,所以關中一戰,立下了軍功。
於是提前轉正,由義從軍的軍司馬,轉為漢軍軍侯。
類似“王瘋子”出身的將校,基本是馮都護的崇拜者,同時也是大漢新政的擁護者。
面對大漢最大的敵人魏賊,他們有最堅定的作戰意志。
王平能以數千人硬剛司馬懿數萬大軍,這些信仰堅定的將校,起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此時王軍侯聽到王平的批評,只是咧嘴嘿嘿一笑,也不說話。
王平識字不多,自知學識不高,故而性狹侵疑,為人自輕。
但馮都護這些年來,非但沒有輕視他,反而是重用他。
甚至讓他帶領這些從參謀團或者講武堂出來的年青將校。
所以王平心裡除了感激,還有惶恐,為了不出差錯,他時刻在提醒自己,要嚴格遵守並執行馮都護在軍中推行的法度。
他深知,自己手底下的這些年青將校,可是中都護一手培養出來的嫡系。
而且這些人在軍中確實發揮著不可估量的作用,王平自己亦看重得很。
雖說戰陣之上,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在下一刻會遇到什麼事情。
但大谷口這一戰,這些年青將校,已經有了不小的傷亡,讓王平心疼不已。
普通士卒沒了,大不了再從地方郡兵抽調一批過來。
但這些有勇有謀,敢打敢拼的年青將校,可是軍中的未來,沒了一個都能讓王平在心裡抽抽。
看著王瘋子模樣,王平知道他又沒聽進去。
氣得他拿劍鞘狠狠地抽了過去,罵道:
“我的話不聽,是不是連中都護的話都敢忘了?嗯?中都護以前怎麼給你們說的?”
劍鞘打在王瘋子的身上,發出“噹噹”的金屬交擊聲。
“將軍,我披著精甲呢,沒事的……”
聽到王瘋子這麼一說,王平更氣了,乾脆不再手下留情,尋得甲裙與小腿之間的空隙,狠狠抽了一下:
“平城打造的這些精甲讓你們披上,是為了保護伱們,不是讓你們去試賊子的刀槍利與不利!”
這一次,王瘋子終於被敲得“嗷”地一聲。
得賴興漢會不計成本的投入,還有這麼多年來,對鍊鐵技術的不斷改進。
平城的冶鐵工坊,終於可以小批次地打造出比上等精鐵還要好用的鋼鐵。
用這些鋼鐵打造出來兵刃,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神兵利器,鋒利非常。
而用鋼鐵打造出來的鎧甲,不但輕便一些,而且比精鐵打造的鎧甲強度更高。
面對賊人的重兵器打擊,鋼鐵鎧甲的防護能力也要高一些,比較抗衝擊。
用馮某人的話來說,就是四代機正在向五代機進化。
當然,這等鋼鐵打造的兵器鎧甲,估計沒有辦法覆蓋全軍。
將來有資格裝備的,只有最精銳的營隊。
除了成本太高的原因——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就是賊軍仍處於三代機時代。
類似於米格23對上F22?
駐守平城的護鮮卑校尉府軍,因為近水樓臺先得月。
當然,也有可能是馮都護有意為之。
畢竟更換軍中裝備這種事情,是關係到陣前生死的事情。
在沒有經過實戰檢驗之前,是不可能在軍中推行開的。
所以他們這才能裝備了只能算是實驗品的新式兵器鎧甲。
同時這一戰,也是檢驗最新式兵器鎧甲的實戰。
效果不能說是很好,只能說是非常好。
昂揚無畏計程車氣,死戰不降的將士,配上神兵利器,以及極高的披甲率,讓司馬懿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崩了一個牙口。
“將軍,將軍,末將看那賊子,好像是有異動啊!”
王瘋子一邊舉起胳膊擋住劍鞘,連連叫喚道。
王平狠狠地瞪了一下王瘋子。
若不是這個傢伙帶起來的風氣,軍中將校,少說能減少三成傷亡。
將士用命本是好事,但這些將校拼起命來,能讓主將心疼,也是少見。
“司馬懿這是打算繞過我們,前去攻打晉陽。”
王平舉起望遠鏡,看了一會,已經明白了司馬懿的打算。
“那我們怎麼辦?”
王瘋子就有些急了,“將軍,不如讓我領人下去……”
“你閉嘴!”
王平喝道,“下去,守好自己的位置!”
攻營和守營能是一回事?
二者的難度相差數倍不止。
王平有信心守營,但可沒有信心去攻營,更別說現在能戰者,不過兩千來人。
而且這兩千來人,苦戰數日,早已疲憊不堪。
甚至連攻城器具都沒有。
敢在這個時候下高地去攻擊魏賊營寨,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看著高地下魏軍,已經有前軍拔營出發,繞過高地,向著晉陽方向而去。
可是即便看出司馬懿的打算,又有何辦法?
王平嘆了一口氣,再轉向西南方向,目光中帶著憂慮。
援軍,還能等得到麼?
但是不管怎麼說,司馬懿及時調整了作戰方向,讓守在最後一處高地上的護鮮卑校尉府軍,總算得到了暫時的喘息之機。
而與此同時,大漢在上黨最後一個據點,也就是上黨的高平關,正陷入了危急時刻。
上黨在經過董卓之亂後,遷移郡治。
再加上上黨與河東,這數十年一直都是曹魏的地盤。
所以高平關這些年來沒有什麼戰略地位,導致無人打理,已是處於殘破狀態。
但高平關怎麼說也是從河東進入上黨最重要的隘口,地勢也算是險要。
雖說河東都督府這些時日以來,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先是猛攻高都城,後又急行趕路,同樣是去猛攻長子城。
不說死傷,光是失散,失蹤的將士,就難以統計。
高平關內,如今能收攏起來的全部將士,也不過萬來人。
但依靠地利,再加上王含手頭還有一個完整的工程營。
足以讓他在最短的時候內,把高平關打造成為令司馬師望而生畏,裹足不前的險地。
司馬師嘗試了兩次進攻,皆被王含打退,他就暫時熄了立刻拿下高平關念頭。
只是還沒等王含鬆一口氣,北邊又來了一支殘軍。
不是別人,正是前去接應魏延的魏昌。
司馬師正為自己錯過了攻下高平關的良機而懊悔,此時再看到魏昌的殘軍,怎麼還可能讓他安然進入高平關?
於是派出一軍,意欲全殲了這支殘軍。
著急想要退回高平關的魏昌,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差點就全軍覆沒。
幸好魏延留下斷後的人,都是心存死志的精卒。
而魏昌帶過去的人,又是魏延一手帶出來的親信老人。
在這些將士拼死掩護下,魏昌狼狽不堪地領著不足一千的將士,護送著重傷昏迷的魏延,退到一個山頭上,據高而守。
王含早就在關城上看到北邊發生的事情,只是司馬師亦防著關城內的守軍會出來接應。
所以關城正前方的魏軍,已經嚴陣以待。
“關城之內,皆是河東都督府將士,如今魏將軍父子皆陷險地,若是吾等不設法相救,恐動搖將士之心。”
王含深知,自己本非河東都督府的人,此時能讓河東都督府的這些殘兵聽從軍令。
一是因為大敵當前,二是因為魏昌的託付。
但這並不代表著所有人都是對自己心服口服。
“吾當領軍出城接應他們,把他們救出來。”
“不可!”文實連忙阻止王含,“現在關城安危,皆繫於將軍身上,將軍豈能輕涉險地?”
“若是事有不諧,則關城何人能守之?只怕要拱手送至賊人手上。”
雖知文實說的是事實,但王含卻是苦笑:
“文校尉,若是我等就在城內坐視不管,只怕這個關城,亦是難守啊!”
經過一系列事情打擊下來,高平關內的殘兵,面對關城外士氣正旺的魏軍,還能鼓起勇氣,打退魏軍的進攻,守住高平關,已經算得上是難得。
若是此時不顧關城外魏延父子的死活,恐怕對關城內將士又是一個沉重打擊。
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的軍心,再次浮動不已。
到時候王含還能不能讓這些將士聽從自己的號令,他實在沒任何信心。
或許還會聽從,但王含不敢賭。
因為這是在拿工程營和高平關做賭注,他輸不起。
只是……文實所言,亦有道理。
魏延本意是讓魏昌守好高平關,魏昌把這個任務轉到了王含手上。
王含又能轉給誰?
臨陣換帥,本就是大忌。
更別說是在軍中士氣低迷的情況下,已經連換二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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