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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曹爽這般說,丁謐不禁失笑道:
“大將軍何須多慮?倘若司馬懿當真如此,不啻於是欺瞞天子,自絕於朝堂,為天下所不齒。”
曹爽仍是有些猶豫:
“吾所慮者,乃是司馬懿有輔政之名,若是西南戰事不利,他就可以以護衛天子為名,率軍南下,介時許昌空虛,將何以當之?”
在曹爽眼裡,屯重兵於洛陽的司馬懿,甚至比西賊的威脅還要大得多。
畢竟許昌可沒有與西賊接壤。
所以平時曹爽日夜思考的,最多的還是西北面的司馬懿。
正所謂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丁謐等人,聽到曹爽的話,頓時就是一怔。
他們光顧想著司馬懿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卻是沒有想到這一層。
丁謐點了點頭,贊同道:
“大將軍所言甚是有理,是吾等考慮不周。”
“荊州那邊,陸遜與馮永二人,皆乃大魏之生死大敵,不可輕視之。”
何晏一聽,連忙問道:
“那吾等當如何是好?”
臺中三狗,以丁謐最善作謀。
只是其人外疏略內多忌,且目中無人,雖與何晏、鄧颺等同位,但卻是少與二人交往,唯趨勢於曹爽。
此時看到何晏這般模樣,丁謐心裡就是有些看不起。
他沒有正眼看何晏,只是略一思索,便向曹爽建議道:
“大將軍所慮者,乃是禁軍西調,許昌空虛,生怕司馬懿有詭計耳。”
“如今江淮戰事已了,大將軍何不一部分江淮精兵向西,彌補禁軍之缺。”
“同時可傳令王將軍,若是孫權再度來犯,當以緊守為要,不得隨意出擊。”
鄧颺聽到這個話,臉上露出稱讚之色:
“彥靖所言極是!此次江淮戰事,乃是王彥雲(即王凌)貪功冒進,這才讓吳寇有可乘之機。”
“若是能緊守壽春等地,賊人則無計可施矣!”
江淮之兵,若想要南下伐賊,肯定是不足的。
但要說依託合肥六安諸城而守,卻是有餘。
何晏聽到這裡,也明白過來,跟著說道:
“正是。孫權以前多是在冬春北犯,此所以懼大魏精騎是也。”
“如今已經入夏,正是精騎發揮作用的時候,即便抽調一部分精兵,想來亦不用太過擔心。”
丁謐看到兩人皆在附和自己,心下就不禁有些得意。
哪知曹爽仍是有所顧慮:
“如今荊州事急,若是等江淮之兵至,恐誤了西邊之事。”
丁謐胸有成竹地說道:
“此事易耳。司馬懿不是自己說要率軍渡河北上御賊麼?大將軍可因其勢而利導之,派出使者,帶天子詔令,前去褒之。”
“若是司馬懿如真如彼所言,大將軍何須憂之?”
曹爽一聽,眼睛頓時就是一亮,然後又若有所思地問道:
“若是司馬懿是欺瞞天子,那吾等又將如何?”
丁謐哈哈一笑:
“若是司馬懿有所欺瞞,大軍仍在洛陽未動,又如何能瞞得過使者?”
“大將軍調江淮精兵至許昌,可令其倍道而行。而派往荊州的禁軍,可先令其緩行,或一日二十里,或三十里。”
“如此,最多不過是延遲個四五日救援荊州,但卻可面面俱到。”
“襄陽城高池深,遲個四五日,想來當無甚大礙。”
曹爽聞言,擊節而嘆:
“此言大善。”
於是遂行。
就在魏國正在調兵遣將的時候,遠在上黨的高都城下,漢魏之間的攻防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高都城南靠太行山山脈,俯視著北面的平地。
魏軍以城池為中心,在周圍連綿的山頭,設定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塢堡,形成了眾星捧月之勢。
魏延這幾個月以來,早就派人偵察了無數遍,根本尋不到繞過高都,可行大軍的山徑。
而想要攻城,不但要面對高都城,還要小心周圍山頭。
這兩個月以來,漢軍早就在石砲的掩護下,把高都城的護城河給填平。
同時連同山下的外圍,都被石砲的連續打擊下,蕩然無存。
而高都城的城牆,也同樣是支離破碎。
在魏延發起攻城的第二天,魏軍不得已,讓出了城內全部的平地,退守山上的石堡。
魏延兵分三路,兩邊為護翼,防備兩邊山頭。
而中間,則是主力攻城部隊。
靠著山頭,高都的魏軍早就準備好了無數的檑木滾石頭。
尖利的牛角號劃破了山頭,高都僅存的城頭及相連山頭,數不清的箭失,夾著密集的尖角岩石暴風驟雨般向著漢軍撲來。
硬如精鐵鋒稜閃閃的岩石,殺傷力極強。
更兼是從山上滾下來,聲勢驚人。
只能仰攻的漢軍,手裡所舉著的盾牌,在呼嘯而至的山石面前,但凡被擊中,無一不是被擊個粉碎。
就算是身上穿著精甲,雖能擋得住刀槍箭失,但在巨大的動能面前,與薄紙無異。
更別說爬山仰攻,體力消耗比在平地上奔跑要大得多。
不少將士為了節省體力,同時也是為了能讓行動更加靈活,及時避開檑木山石,所以只穿了輕便的皮甲。
“砰”!
一個正在向上爬的漢軍將士,向上看了兩眼,向旁邊走了兩步,想要尋一個儘量沒有檑木滾石的路徑。
然後又低頭快爬幾步,待他再次抬起頭向上看去,眼睛驀然瞪大,臉上盡是驚恐之色。
嘴裡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
“不要!”
眼童裡的山石越來越大,他下意識地舉起手裡盾牌,想要盡力減弱自上而下衝來的力道。
但個人的力量,在這種情況下,幾乎可以微弱到忽略不計。
盾牌在被撞碎的瞬間,士卒的手臂亦在同一時刻粉碎性骨折。
但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因為緊接著,他整個人,都被山石壓過……
紅的,白的,染滿了山草。
與此同時,與箭樓相連的山頭樹林中,魏軍弓弩手隱身遠射,藉著高處的優勢,不斷地射向試圖躲避檑木滾石的漢軍。
攻城的將士,就算是幸運地躲過了檑木滾石,也往往被魏軍的弓弩手射中,不斷地慘呼倒下。
最倒黴的,莫過於被箭失射中之後,喪失了行動能力的漢軍將士。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從山上滾下來的檑木山石頭,拼了命想要避開,身子卻不能挪動。
他們有的瘋狂地大叫,試圖想要把心底的恐懼發洩出來。
有的面如死灰,張嘴卻又發不聲音。
……
但無一例外的,迎接他們的最後結果,就是死亡的來臨。
饒是漢軍將士再驍勇善戰,但在這種絕望情緒的籠罩下,仍是止不住地士氣變得低迷。
還沒攻到半山腰,後繼已然乏力。
舉著望遠鏡的魏延,看到衝在最前面的最後一位曲長被檑木砸中腦袋,將士們再也支援不住,開始轉身向山下跑去。
氣得他差點要摔了手中的望遠鏡——如果不是手裡的這玩意太過稀少,又太過值錢的話。
“來人,去,把第一個帶頭逃跑的人給我押過來!”
魏延放下望遠鏡,牙齒咬得格格響,“還有,把工程營的文實叫過來!”
第一個掉頭逃跑計程車卒很快被押過來了。
“說!為什麼要跑!”
魏延“鏘”地拔出隨身所帶的佩劍,怒氣衝衝地喝問:
“你可知未聞鳴金就轉頭逃跑是何罪?”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士卒癱軟在地,連連叩首,“實不是小人要故意逃跑,小人以後再也不敢了!”
“將軍,小人這一隊,十個人現在就剩下小人一個了,求將軍饒了小人吧!”
魏延根本不聽對方的叫喚,怒罵道:
“他人皆戰死,唯有汝一人貪生,要汝何用!”
說著,手起劍落。
士卒的求饒聲如同被捏住了脖子的鴨子,戛然而止。
他捂著自己的脖子,張著嘴,倒地不起。
一條血線,呲在正好趕到的文實的腳下。
“把此人梟首,傳令軍中,讓所有將士知道,敢不從軍令的下場!”
魏延還劍入鞘,冷冷地吩咐道。
旁邊沒有一個人敢提出意見:“喏!”
侍衛站出來兩人,把屍首拖了下去。
文實看到魏延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只覺得渾身一陣寒意,連忙行禮道:
“末將拜見驃騎將軍,不知驃騎將軍喚小人過來,有何要事?”
魏延沒有跟他客氣,而是指著山頭,問道:
“工程營有沒有辦法,用石砲砸掉山上的那些蟻螻?”
文實順著魏延的手指看去,心裡微微一沉,硬著頭皮回答道:
“驃騎將軍,那裡太遠了,也太高了,石砲沒有那麼大的角度,很難。”
“把石砲搬到山腳下也不行?”
魏延不死心地問道。
文盲!
簡直就是文盲!
若是換了別人,文實說不得就叫罵對方一聲不學無術。
知道什麼叫仰角嗎?
知道什麼叫拋物線嗎?
什麼都不知道,就知道瞎指揮!
雖然感覺到魏延的目光有如要吃人,但文實仍是頂住了壓力:
“驃騎將軍,這個石砲,它不是萬能的。如果目標太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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