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此事我一直在看著,只是眼下前幾日那馬德衡只打造出了霹靂車,就前來報功。”
鄧颺小心觀察著曹爽的神色,一邊組織語言:
“我本想著,這霹靂車不是武皇帝就有了嗎?故而就讓他把圖紙上的東西都打造出來,再一齊上報大將軍。”
曹爽聽了,點頭道:
“原來如此,我還道那些器具都已經打造出來了呢。”
看到曹爽不在意的表情,鄧颺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大將軍不是向自己責問此事。
他不由地暗地裡鬆了一口氣。
放鬆之餘,再想起馬鈞等人居然繞過了自己,直接找上了大將軍,鄧颺心頭不由地恨意更甚。
“大將軍,那馬德衡眼下不過是打造出武皇帝時就有的霹靂車,就如此急於領功。”
“可見彼雖有巧手之能,但終究不過是見識淺薄之徒。唯有那蜀虜逃人,照眼下的調檢視來,倒是沒有什麼破綻。”
“只待能打探到關中有關的訊息,想來就能確定身份,到時還請大將軍謹慎安排才是。”
曹爽的注意力果然被鄧颺轉移了,他興趣盎然地問道:
“哦,如此說來,那蜀虜降人,確有可能是葛賊的前長史?”
“可能性不小。”
若不是還要等關中的訊息,只怕他現在就能確定下來。
因為那降人不但能詳細說出蜀虜境內的各種事情,與大魏所掌握的訊息一一印證。
而且還對蜀虜軍中瞭如指掌。
甚至還爆出一個讓人極為震驚的訊息:
馮賊好色如命,專門有成立一支女營,美其名曰女親衛營,平日裡專供其淫樂。
“傳聞馮賊為鬼王,夜御三千女,原來並非空穴來風。”
曹爽感嘆。
語氣裡甚至有一絲小羨慕是怎麼回事?
鄧颺對曹爽說道:
“颺雖不知兵,但亦曉得軍中不得藏婦人。若不然,恐軍紀敗壞,將士上陣,只顧擔心陣後女子財物,如何有心殺敵?”
曹爽點頭贊同:“不錯,玄茂言之有理。”
鄧颺繼續說道:
“馮賊如此倫德敗壞之輩,居然能成為蜀虜大將,可見蜀虜就算是能逞強一時,日後亦必不能長久。”
“玄茂之言,可謂切矣!”
葛賊已去,馮賊就是大魏的心頭之患。
聽說大魏軍中,聞馮賊之名而色變。
如今驟然得知馮賊弱點,曹爽不禁大喜,說道:
“當是把這個訊息告知軍中將士,讓他們知道,馮賊實不須懼也。”
“大將軍明見。”
於是正在河東巡視的馮君侯,就這麼被人扣上了“無女不歡,荒淫無度”的惡名。
“馮賊不過淫賊而已,實不足懼?”
得知大將軍府上流傳出這等傳聞,劉放孫資二人,面面相視,眼中臉上全是愕然之色。
說實在的,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二人已是有了些許的悔意。
當初推動曹爽上臺,主要是為了防止自己兩人被曹肇等政敵清算。
其二嘛,自然是因為曹爽性子軟弱,沒有太大的主見,易於控制。
只是讓兩人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主要目的確實達成了。
但副作用卻是有些大。
原本曹叡在時,雖然魏國一再慘敗,皇位根基不穩,皇帝威信不足。
但他仍能利用尚書檯與中書省平衡朝中勢力,不致有大亂。
現在曹爽成了大將軍,錄尚書事,尚書檯又有臺中三狗為爪牙。
自然是看重尚書檯遠超中書省。
再加上中書省沒有了皇帝的支援,或者說,現在大魏天子年幼,沒有親政。
原本是定位為天子秘書的中書省,在名義上自然也就失去了權力支撐。
曹爽在一開始的時候,還算是尊重他們二人,至少願意聽從他們的意見。
但等尚書檯有了三條瘋狗,事情就漸漸起了變化。
不過在這個事情上,孫劉二人本也是有心理準備的。
畢竟到了他們扶持曹爽上臺,本就是謀求退路。
再說二人年紀也大了,只要能安穩撐過這幾年,逐漸退出朝堂。
以後不管誰上臺,只要不觸及利益,以他們的資歷,朝中百官,誰不要敬他們幾分?
這個打算,算得是挺不錯。
但二人實在是低估了曹爽的無能,以及臺中三狗的瘋狂。
“葛賊長史,確實有一個叫楊儀的,身份何其重要?如今葛賊剛死不久,楊儀就來投,曹昭伯(曹爽)應當儘快確定其身份。”
“若是為真,則當待之以大禮,示以朝廷寬宏之意,同時大肆宣揚,以打擊賊人軍心民心。”
劉放有些不滿地說道:
“如今倒好,非但遲遲不確定降人身份,還敢說馮賊不足為懼?簡直荒唐!”
馮賊不足為懼?
難道大魏丟了隴右,丟了涼州,丟了關中,都是自己跑到蜀虜手裡的嗎?
“忽本而究末節,實不過短視之輩耳!”
孫資亦是不滿:
“如此下去,大魏三代人打下的江山,怕不是要毀於彼之手中?到時大魏朝野不寧,被蜀虜趁隙而入,吾等老臣,所是無顏面對武皇帝啊!”
對於二人來說,大魏誰掌權並不重要只要不是政敵就行就算是大魏換了主人都不重要。
只要他們兩家繼續享榮華富貴就行。
“吾聽聞,那蜀虜降人還帶來了蜀虜軍中利器的打造之法,也不知是真是假。”
相比於曹爽等人這些從小就享受錦衣玉食,又從未上過戰陣的二三代,孫劉二人歷經四朝,所見所聞,不知強了多少。
再加上二人所在的中書省,又是專掌機要之事。
大魏屢敗於蜀虜之手,從前方傳過來的機密軍報看,關於蜀虜重鎧強弩等訊息數不勝數。
就如太傅司馬懿所言:“馬蹬一物,雖是極簡,但卻可讓蜀虜訓練三年的騎卒,就可堪與大魏十年老兵相比。”
又如蕭關一戰,有軍報稱蜀虜發石,如巨雷降於城之上空,令守城將士膽裂而不敢戰。
關中一戰,司馬懿輕易放棄長安,除了馮賊威脅其背,還因為傳聞蜀虜手裡有輕易砸碎城牆的攻城利器。
如今蜀虜逃人不管是不是楊儀,但他要是真能拿出這麼多蜀虜軍中的器具打造之法,身份肯定也不簡單。
曹爽居然沒有一點重視,實是如豚犬!
孫資目閃冷光:
“曹昭伯委實太過矣!只是如今許昌內外,皆為彼所控,臺中三狗,屢有向中書省奪權之意,吾等眼下,怕是不可輕舉妄動。”
劉放點了點頭,說道:
“吾二人,非輔政之臣,確實不可與之相爭。”
不說曹爽身為大將軍,有輔政之權,又掌握著禁軍。
就是單憑他這個姓,在大義上也足以壓住二人。
能與輔政大臣相爭者,自然只有輔政大臣。
二人沒有多餘的話,就已知對方的心意。
“這些日子以來,太傅次子司馬子上(即司馬昭),在許昌頗是活躍,屢次向吾府上送拜帖。”
劉放捋了捋鬍鬚,緩緩地說道:
“他也算得是我們的侄輩,若總是這般把他拒之門外,怕是會有人說我們以大欺小。”
孫資點頭:“正是,我府上也收到了幾次他的拜帖。反正左右無事,有機會見一見他,也是可以的。”
劉放點頭贊同:“也好。”
只是如今臺中三狗對中書省盯得緊,若是貿然讓司馬昭登府不管是劉府還是孫府只怕會讓曹爽起疑心。
“聽說許昌最近新開了一家絕品居,乃是洛陽遷至許昌,味道非常不錯。”
孫資聞劉放之言,仍是有些猶豫:
“聽說那絕品居的主人,與清河公主關係不一般。”
劉放微微一笑:
“正是因為不一般,所以才要去那裡。清河公主,不過一婦人耳,有甚見識?”
“當年為了洩一己私憤,不惜汙衊自家夫婿夏侯子林(即夏侯楙),欲致其於死地。”
“可見此婦非但心腸狠毒,且自私之極,若是利用好了,反而能借她之手,傳遞訊息。”
孫資若有所思:
“聽說清河公主派門客過來尋找門路,就是想把公主府遷至許昌……”
劉放意味深長地說道:
“她想要把公主府遷至許昌,除了要讓朝廷下旨,還得讓洛陽的太傅同意才行啊!”
說句見不得人的話,洛陽那邊的曹氏宗親,其實就是太傅手上的人質。
人質想要離開洛陽,沒有太傅的同意,可能麼?
所以清河公主肯定也是有求於太傅的。
在這個時間點上,讓她有機會聯絡太傅,只怕她高興都來不及。
孫資有些仍是不放心:“就怕事後她會向曹昭伯告密。”
“事成之前,她離不開洛陽,所以她不敢;事成之後,她又脫不了干係。”劉放悠悠道,“她怎麼告?”
以清河公主的狠毒自私,她怎麼可能會不顧己身安危,主動向曹爽暴露自己?
劉放的算計還不止於此:
“吾聽聞,曹昭伯私自把宮中數名先帝留下的才人帶到自己府上,這個事情,也不知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吾等可要去見見太后,問問太后對此事的看法。”
“若是假的呢?”
劉放幽幽說道:“若是假的,那就把它變成真的。”
三千餘名宮人呢,放出宮的人數,應當不會少於兩千。
這麼多的婦人,最後會流落到哪裡,誰能說得清?
何晏與鄧颺,皆好色如命之輩,與其相信他們不在其中動手腳,還不如相信馮賊當真是不足為懼呢。
這種事情,只要動了手腳,那就沒辦法說清楚。
清河公主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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