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將軍成功渡河之後,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向南邊的馮刺史送信。
只是她的信還沒送到馮刺史手裡,遠在洛陽的曹叡,就已經收到了司馬懿從關中送過來的信。
“陛下,陛下?”
廉昭跪在榻前,湊近曹叡的耳邊,輕聲地叫喚。
躲在榻上的曹叡緩緩地睜開眼睛,有些無神的眼睛呆滯了一下,彷彿是在判斷自己在哪裡。
然後這才看向榻邊:“什麼事?”
廉昭以膝作行,往榻邊靠得更近了些:
“陛下,中書監和中書令有事欲見陛下,說是關中的訊息,陛下見是不見?”
聽到是關中的訊息,曹叡眼中就立刻一亮,臉上的神色也變得豐富起來。
廉昭知其意,不待曹叡吩咐,就連忙小心地把他扶起來,靠坐在榻上。
“讓他們進來吧。”
“諾。”
廉昭躬著身子,小碎步倒退出臥室外。
“陛下。”
“吾近來時常感到疲倦,總覺得自己眼花看不清東西,你們二人靠近些說話。”
曹叡吩咐道。
劉放和孫資聞言,連忙又走近了兩步。
“關中送了什麼訊息過來?”
曹叡看著二人,臉上的神色有些難看,也不知是因為精神不好還是心情不愉:
“大司馬難道已經把蜀虜趕出關中了?”
劉放和孫資聞言,悄悄地對視一眼,最後是劉放開口回答:
“陛下,大司馬仍與蜀虜在關中對峙,不過他派人送了一封奏章過來。”
曹叡“呵”地一聲:
“大司馬身負守國門之重任,與賊人在關中對峙,除了軍情之外,還能有什麼事?”
語氣中竟是隱隱帶了些許的諷刺:
“難道大司馬身在前方,卻是心繫後方,還想著要給朕上言?”
聽到曹叡這番話,劉放和孫資不禁有些駭然。
曹叡本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抬頭就看到兩人這個神情,他當場就是一怔。
“陛下,大司馬確實想要上言……”
孫資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
“他在奏章裡說了什麼?”
曹叡胸口有些起伏,他閉上眼,根本不想去看司馬懿寫的東西,只讓兩人轉述。
“蜀虜勢大,大司馬說關中戰事怕是難以在短時間內平息,如今吳寇又趁機北犯,大魏可謂是四面受敵。”
“蜀虜是舉國來犯,吳寇此次北犯,怕是亦不同往日,故大司馬有些擔心東面戰事。”
“大司馬說了,陛下神武,若是能東巡許昌,威懾宵小,則國之幸也。”
聽到這裡,曹叡猛地睜開眼,怒喝道:
“司馬懿敢爾!”
說是東巡許昌,實則避蜀虜鋒芒,也就是說,司馬懿竟是讓堂堂天子棄城而逃?
劉放和孫資連忙低頭,不敢再說。
曹叡本就在生病中,此時怒氣上湧,猛地咳嗽起來。
咳嗽停下之後,他再看向劉放和孫資:
“你們老實告訴我,關中究竟怎麼樣了?司馬懿究竟能不能擋住蜀虜?”
自從上次暈倒後,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精力接見外臣,更別說是處理朝政。
幸好在很久以前,中書省和尚書檯就一直有分治政務的職權。
所以此次病倒以後,除了在最開始那幾天人心有些浮動之外,倒也沒出什麼大亂子。
唯一的變化,就是曹叡不得不更加依賴掌管中書省的劉放和孫資二人。
畢竟他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外頭的事情。
劉放和孫資,是三朝老臣,足以信賴。
看到曹叡重複問了兩次,一直被曹家信重的二人,知道陛下這是起了疑心。
於是二人便低聲道:
“陛下,關中尚還沒有什麼大事,但在我等二人看來,大司馬就算是能擋住西邊的葛賊,恐怕亦未必有餘力擋住東邊的馮賊。”
“大司馬這一次上言,怕亦是未雨綢繆……”
曹叡聞言,呆坐半晌不語。
久久之後,他這才幽幽地問道:
“你二人以為大司馬之言如何?”
劉放和孫資又對視一眼,這一次是孫資站出來說話:
“陛下自登大寶以來,皇子皇女先後遭不幸,新建宮殿不是有火災,就是莫名倒塌。”
“陛下春秋鼎盛,偏偏這兩年屢有疾病纏身,此莫不是上天警示陛下,洛陽風水,與陛下命格不合?”
前些日子,陛下病倒,諸外臣皆不得入,唯有曹肇等人可出入皇宮,這讓兩人差點亡魂大冒。
眼看著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是瞎子都可以看得出來,陛下已經有了安排後事的念頭。
去了許昌,一切就重新開始,有許多事情,就會出現變化。
同時陛下出了深宮,曹肇就少了一個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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