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同登之戰(六)
第三十六章 同登之戰(六)
偷襲成功半個小時後,我們就再次對探某防禦群發起了進攻。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再次發起了進攻,而且還是在夜裡開打的原因,是我們不願意讓越軍有喘息的機會。
可以想像,越軍剛剛在16號與17號高地之間被我們步坦協同端掉了整個炮兵部隊,甚至很有可能整個指揮機構都被我們給打掉了。這時探某的越軍,在新敗之後士氣肯定已經陷入了低谷。所謂打鐵要乘熱,打仗就是乘著敵人病的時候咱們就要了他們的命。否則的話,再等那麼一、兩個小時,越軍就很有可能會從其它陣地調來炮兵部隊或是組建起新的指揮機構。
於是槍炮聲剛剛消停了一會兒,天空中就再次升起了三顆紅色的訊號彈,緊接著又是幾分鐘的炮火急襲。
爆炸聲過後,三個營的部隊就分成東、西、南三個方向朝探某防禦群***。這一仗我們就打得順風順水,越軍的作戰意志已經被瓦解,再加上大批的大炮、炮彈被炸燬,指揮機構也被打得差不多了,所以在我們面前的越軍幾乎就可以說是些散兵遊勇。
戰士們要做的,似乎就只是在黑夜中將敵人的一個個火力點找出來,然後把這些火力點的位置透過對講機傳達給其後的炮兵,炮兵再用各式火炮將這些火力點一個個打掉就可以了。
其實這就是有炮和沒炮的區別。如果雙方都有炮的話,各自都不敢放心***,因為都會擔心對方會根據彈道測算出己方的炮兵陣地然後進行炮火壓制。但是如果一方沒炮或是數量、火力完全不成比例,那就像我們現在這個樣子……
這已經不能算是一種衝鋒了,而應該說是在考驗那些炮兵觀察員對位標的測算能力和炮兵打得準不準的問題。
不過越軍還真可以說打得英勇,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也死撐著不撤退,而且也不投降。如果是在朝鮮戰爭的戰場上,面對我們的是偽軍或是美軍,仗如果是打成這個樣子的話,他們只怕早就投降或是逃跑了。而那些越軍,卻依然依靠著黑暗和對地形的熟悉在各個高地上來回奔走與我們打游擊。
但他們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打游擊講究的是打一個槍換一個地方,或是打得過的就打、打不過的就跑……可是眼前的這些越軍,他們的目的卻是防守住探某這個重要的軍事據點。一旦這個軍事防禦群被我們攻下,那也就是讓我們給成功的破壞掉了由探某、探壟和鬼屯炮臺組成的三角防禦地帶。
所以越軍註定就離不開探某的這些高地,差不多也可以說是他們讓探某給綁住了手腳,無法與我們真正的地展開游擊戰。所以……我軍似乎只要拿到一個高地後就馬上構築防禦工事,穩打穩紮一步步來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其它部隊是不是這樣做的,我帶著我手下的五連就是這樣做的。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們打起仗來那是又輕鬆又快,而且傷亡還小。有時我覺得跟美國佬老過仗還真有點好處,比如我現在就覺得……如果能用子彈和炮彈做到的事,就不應該用人命去堆。
子彈、炮彈有價,而人命無價。這是很淺顯的一個道理,但偏偏這時代的人就不明白。因為覺得那樣就是一種懦弱、一種膽小,他們認為軍人就該不怕犧牲、不怕流血的挺著槍往前衝……
當然,如果是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上的話,這句話也許不適用,畢竟那時後勤補給嚴重不足,用生命去換子彈和炮彈都是常有的事。但是現在,彈藥和補給可以源源不斷的從國內運送到我們手上,所以完全就用不著再犧牲戰士們的生命了。
我帶著五連的戰士一路攻營拔寨,在與炮兵的緊密配合下,不一會兒就打下了五個高地。但因為我們每打下一個高地就要安排十幾個人在高地上組織防禦,所以越打到後面人數就越少,到了現在就只剩下四十幾個人了。
不過似乎用我們這種方法進攻,人數多少都沒什麼很大的區別。不過就是用火力偵察一番不是?等敵人的火力點暴露了,打上幾炮就完事了!
但在進攻我們任務下的最後一個高地時還是出現了問題,一是我們的進攻速度似乎太快,兩翼因為沒有友軍的保護而暴露在越軍的槍口之下。二是在進攻高地的半途中被越軍一個別碉堡的重機槍火力壓得抬不起頭來,全連的戰士都被壓在一個低窪地裡。
越軍也知道這時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又或許是因為子彈充足,所以完全就不在乎子彈,也不管有人還是沒人,那重機槍就是打得“嘩嘩”直響,子彈不停地在我們頭頂上帶著尖嘯聲飛過。
說實話,這時的我們是很危險的。重機槍把我們壓住無法動彈,兩翼的越軍再往這裡一衝……越軍只要往我們的位置投上幾顆手榴彈,我們就可以說玩完了。
“命令炮兵掩護!馬上把碉堡給我端掉!”我高聲下令著。
事實很明顯,撤退是不行的,越軍在碉堡的火力掩護下對我們一路追殺,等我們逃掉了人也差不多犧牲一大半了。
不能逃,那就只有前進;前進就只有將碉堡炸燬!只有迅速炸燬碉堡,我們才可以利用高地的地形優勢擊退從側翼朝我軍逼近的越軍。
“是!”戰士們應了聲,很快就有兩組戰士分別準備好了無後座力炮與火箭筒,並分別找好了位置。
“轟轟……”迫擊炮的爆炸聲很快就響了起來,但是對於那幾米厚度的碉堡來說,迫擊炮炮彈就只能在那上面打一個眼!不過雖說炸不動碉堡,但機槍聲卻明顯的滯了一滯。
也就是在這機槍一停滯一會兒的時候,火箭炮與無後座力炮幾乎同時冒出頭去朝越軍的碉堡瞄準。接著只聽“轟轟……”的兩聲,碉堡前就爆起了兩團煙霧。
不過很明顯,這兩炮都沒有打中碉堡的射孔,因為敵人的機槍聲很快就響了起來。
越軍的碉堡修很很隱蔽,也許是與法軍、美軍打過仗的原因,所以他們都總結出一套行之有效方法。比如普通的碉堡是修建在陣地表面上的,這樣修建碉堡雖說沒什麼問題,但就像是一個立在蛋糕上的大草莓一樣十分顯眼。這樣的碉堡無疑是敵人很好的目標,小口徑火炮雖說無法將碉堡炸燬,但如果有幾發炮彈直接命中的話,想要震暈裡面的敵人也不是件難事。
但越軍修建碉堡卻有了很大的改進,他們並不是從地表開始修的,而是往下深挖了一米多,然後再往上修建。這樣的碉堡不但地基牢固,而且基本上只有射孔以上的一小部份面積露出地面。目標小,所以別說大口徑火炮了,就算是無後座力炮和火箭筒都很難命中。
這不?剛剛出手的兩組射手都可以說是有一定的經驗一定的水平的,但起到的作用無非就是在那碉堡前掀起了一團煙霧。
“讓我來!”一名戰士見此情況,也不等我下命令,抱起一根爆破筒就貓著腰朝碉堡的左側衝去。
“不錯!”看著那名戰士衝上去的角度我不由暗自點了點頭。可以看得出來,他並不是一個魯莽的人,因為他衝上的位置恰好是敵人射擊的死角。
那名戰士在黑暗中走走停停,時而匍匐前進時而貓著腰疾走,不一會兒就逼近了離碉堡只有十幾米的距離。
這時我不由皺了皺眉頭,因為在那名戰士的位置上,恰好有一段突出的岩石擋住了他前進的道路。這也就意味著他必須冒著被敵人發現的危險鑽出去。這無疑是很危險的,因為誰都知道在十幾米的距離上,被敵人機槍手瞄準了意味著什麼。
但那名戰士還是毫不猶豫的鑽了出去。他很聰明,在這時候也不逞強站起身,只是趴在地上緩緩的朝前爬著。
可是他最終還是讓敵人給發現了,冰雹一樣的子彈向他射去,霎時就是煙霧朦朦、沙石亂飛。那名戰士趕忙滾到一旁的土包後面,但敵人的機槍依舊咬著他不放。過了半分鐘,戰士顯然是失去了耐性,“騰”的一下就從隱蔽處跳了出來,抓著爆破筒奮不顧身的朝碉堡撲去。但還沒跑幾步,就有幾發子彈擊中了他的腹部。那名戰士一彎腰就倒在了地上,全身都痛苦的弓成了一個半圓形。
完了!見此我不由心中一痛。
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我當然知道被子彈擊中腹部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況,就算那不是子彈而是一個拳頭……只怕是身強力壯的人也禁不起那麼一下。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腹部因為不是要害,所以被擊中了暫時還不會犧牲,而是要經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的痛苦之後才會死亡。這也正是古時腰斬這種酷刑的殘忍之。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這名戰士卻挺住了。在我的狙擊鏡裡,他緩緩伸展開自己顫抖的身子,然後往肚子裡使勁塞著什麼,接著又用衣服吃力的將肚子綁上。於是我就明白了,剛才他往肚子裡塞的其實是自己的腸子……
越軍的機槍顯然是以為這名戰士已經死了,所以很快就轉移了射向。這也給了他繼續往前爬的機會。那名戰士拖著顫抖的身體往前爬著……爬著……不巧的是,在他正前方一米多遠的地方,一塊大石頭擋住了他的視線。他拖著受傷的身子爬到石頭跟前,剛剛抬起頭,就有一梭子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打了過來,他腦袋一歪就倒在了石頭前。
我以為……這一回他肯定是犧牲了,正準備讓另一組戰士上去,卻沒想到突然之間又看到了那名戰士動了起來……他還是那樣,抱著爆破筒一步一步朝碉堡爬去。
別說是越軍機槍手無法相信他還活著,就是我這個親眼看到這一幕的人,也很難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但這卻又是真真切切的現實。
戰士爬到了離越軍碉堡大約兩米的位置時,兩手猛的一撐,雙腳使勁一蹬,一下子就躍到越軍機槍射孔的旁邊,拉著迅速拉燃爆破筒並塞了進去。越軍是和法國人、美國人打了無數次仗的,個個都有戰鬥經驗豐富,可他們也從沒有見到過有誰會用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立時就亂叫亂喊著沒了方,有個敵人也是拼了性命把塞進去的爆破筒推了出來。但那名戰士沒有多想,一個挺身就用胸膛頂了上去。
這時他回過頭來,對著我大喊一聲:“連長……”
“轟!”的一聲,他才剛來得急喊出兩個爆破筒炸開了,那名戰士也被射擊孔噴出的氣浪高高的拋起,越過我們向山腳下跌去!
“殺!為馬佔福報仇!”戰士們高喊著口號,沒等我命令就從隱蔽處躍了起來朝越軍的碉堡衝去。
這時我才知道,原來這名戰士就是馬佔福。
我有了一種錯覺,我感覺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他。不過很快就想明白了,我並沒有見過他,而是記起了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上發生過的另一件事、另一個人,那就是在上甘嶺597.9高地上的黃繼光。
同樣是在敵人的高地上,同樣是我軍的戰士,同樣是受過幾次傷也沒有放棄,同樣是用胸膛去堵敵人的槍眼,同樣是……
戰鬥在不久後結束,越軍的高地一個接著一個的被我軍踩在了腳下。僅存的一些越軍鑽進了坑道,被我們***了洞口,接著再毫不留情的用炸藥將坑道口炸燬將裡面的越軍炸死。
漫山遍野的都是屍體,有越軍的,也有我軍的。到處都是散落的武器彈藥,有蘇式的,有美式的,也有中國的……
幾隊戰士舉著槍小心翼翼的在高地的巖洞、坑道等暗處搜尋殘敵,稀稀拉拉的幾名戰士用刺刀在屍體中檢查著。還有跟著上來的民工,在黑暗中分辯屍體,如果是越軍的就踢上幾腳,是我軍的就抬到一旁排成一排,然後再一具接著一具送下去。
旁邊有幾名倖存著的戰士放聲大哭,也不知道他們是為了自己能倖存下來感到慶幸,還是為犧牲的戰友傷心。
“連長!”這時謝指導員走了上來,給我遞上了幾封帶著血水的信,說道:“這幾封信是今晚犧牲的同志留下的!”
這時我才記起,在新兵營的時候,我就讓他們每個人都寫了一封信放在身上,或者交給老鄉帶回去,或者放在自己的身上。
我默默的接過那幾封信,隨手翻了翻,赫然看到其中一封信上有“馬佔福”三個字。為了方便將遺書遞交到家人手中不至於弄錯,我們寫的這些書信都有留下戰士的名字。
“馬佔福……”謝指員遲疑的說道:“他就是剛才用胸膛堵上敵人碉堡槍眼的戰士,他是青海人!”
“嗯!”我點了點頭,用顫抖的手打開了信封,取出裡頭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半的信紙,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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