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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做報告(1/2)

作者:遠征士兵
第八十章 做報告

“師長,不是說還有任務要安排給我嗎?”與龐師長等人寒喧了一陣,我才想起了這幾天一直掛在心上的疑問,不由問龐師長道:“是什麼任務啊?搞得那麼神秘,電報裡頭不能說,還要你親自跑來……”

“嗨!”聞言龐師長不由笑了起來:“我搞什麼神秘啊?我不跟你說,是因為說了也沒用!這不,現在不是把任務給你帶來了嗎?”

“把任務帶來了?”聞言我不由一愣,疑惑地看了看龐師長帶來的那幾個功臣,不由暗道,龐師長不會是讓我照顧這幾個功臣吧!雖說我是打心眼裡願意,但是……勤務兵能辦到的事,能讓咱們這些老兵油子來做麼?

“老陳,老海……”龐師長也沒多說,指著我就向那幾名功臣介紹道:“這位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538團團長,崔偉!”

“哦,你就是崔偉?”眾人聞言全都不側目朝我望來,眼裡全都帶著些意外。

“想不到你這麼年輕!”陳忠遠露出了滿嘴的黃牙,看著我嘿嘿笑道:“剛才我還以為你是個新兵蛋子呢!沒想到這回還看走眼了!”

“是啊!”右臂只有一個空空的袖子的海水乾,也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也滿以為大名鼎鼎的崔團長至少也有咱們這個歲數吧!哪裡會想到還是個娃兒……要知道你就是崔團長,剛才說什麼也不敢讓你讓座啊!咱這哪受得起啊!”

“喂,我說海同志!”海水乾這麼說我可不願意了,摸了摸下巴並不稠密的一小撮鬍子,擺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回答道:“我哪個地方像個娃兒了?你有見過長鬍子的娃兒麼?”

哄的一聲,戰士們全都跟著笑開了。

“我就說了吧!”龐師長就更是得意揚揚地說道:“這小子手上功夫行,嘴上功夫就更行!咱們幾個老頭子加在一塊兒都不是他的對手,讓他跟你們一塊去做報告,準行!”

“啥?做報告?”聽著龐師長這話我就不由愣住了。

“是啊!這就是你的任務!”龐師長笑呵呵地解釋道:“就是讓你和老陳他們一塊兒去向祖國人民介紹下自己的事蹟嘛!多讓人民瞭解一些志願軍的艱苦和困難,以及志願軍戰士作戰的英勇,這樣才能讓全國人民都團結在一起,成為我們堅強的後盾,成為我們的支柱,甚至還可以讓資本家也站到我們這邊來。這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喔!”

聽著龐師長的話我就明白了,這做報告實際上就是輿論造勢。這是處於戰爭狀態下的國家必不可少的,畢竟如果沒有人民的支援,那是什麼仗也打不成的。美國佬那邊就叫演講,咱們這邊就叫做報告。美國佬他們可以藉助先進的媒體進行大面積的宣傳,而我們只能用這種低效率的口口相傳或是報紙、傳單的方式。

低效率就意味著人手要多,也就是說做報告的人要多,所以我想,被安排著做報告的人絕不只是我們幾個,其它每個回國的部隊都有派出幾個代表性的功臣來。

千萬別小看這種輿論造勢,國與國之間的爭鬥,並不能簡單的說誰有理誰沒理的,理大理小,不在於理由是否充分,也不在於第三國家覺得誰有理,而在於拳頭的大小,在於輿論造勢是否成功。誰實力雄厚,誰拳頭有力,誰控制住了本國的輿論,誰就有理。這就是國與國之間爭端、矛盾、鬥爭的哲理。

就像朝鮮與南韓之間一直在爭論著誰先開第一槍的問題,任誰都知道總有一者是先開槍的,否則這仗也打不起來不是?但兩國的輿論都在指責對方先行開槍,而自己只是在還擊……

這種輿論造勢對於第三國家來說也許是沒有意義的,但對於交戰的兩國卻十分重要。因為這能激起國民心中的怒火,能讓他們在前線奮勇作戰,能讓百姓傾其所有支援戰爭,能讓整支軍隊師出有名!

同樣,處於戰爭狀態下的我們也少不了在輿論上造勢,也只有這樣才能得到更多人民的理解和支援,讓他們堅定不移的跟站在我們一邊。

可是……

“可是龐師長!”我遲疑地說道:“我,我又不是什麼功臣……”

“誰說做報告就一定得功臣了?”龐師長回答道:“再說了,以你這傢伙的犯下的事,就算咱們不給你報功,那美國佬也會把你當作頭號通輯犯了!”

“怎麼說得都跟我是逃犯似的……”聽著龐師長的話我不由哭笑不得。只惹得戰士們哈哈大笑。

“再說了!”龐師長笑了一陣後,又接著說道:“如果不是因為你是團長!我早就給你報功了!”

龐師長這話的意思我明白,就像王光柱剛才說的,志願軍部隊一直就有幹部讓戰士的傳統,所以立功的同志一般都是營長以下的基層戰士。我現在是個團長,那不用說,當然是要把名額讓給其它的戰士了。

“龐師長說得對!”這時一直悶聲不語的安洪遠開口說話了,他是龐師長帶來的四名功臣裡,唯一一個四肢健全的人,這時才開口說道:“崔團長,我們早就聽說你的事了!西線支援人民軍的一戰打得漂亮,馬良山也打得漂亮,這不只是為180打翻身戰,也為咱60軍爭了一口氣啊!”

“崔團長!”陳忠遠笑道:“你可夠面子了,老安話少,誇過的人就更少,你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喔!”

“沒錯!”海水乾笑道:“這話是老安說的就值錢,要是老陳說的,咱大傢伙就可以當作沒聽見!”

哄的一聲,戰士們再次被逗得笑成一團。

“怎麼樣?”龐師長帶著詢問的口氣對我說道:“沒有耽誤你回家看望家人吧!”

“沒呢!”我苦笑道:“我,我和家人失散了,都不知道他們在哪……”

“那反正閒著沒事,就跟大夥兒一塊兒去走走唄!”龐師長笑道:“你能說會道,打的勝仗又多,這要做起報告來,準是一個騙死人不償命的傢伙!”

“師長……”聽著我不由抗議道:“你今兒個是咋了?剛才把我說成犯人,這會兒又把我說成騙子!我崔偉真就是那麼一臉賊相麼?”

“誰說不是了?”龐師長回答道。

看著我一臉的不願意,龐師長和幾個功臣不由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著龐師長一行人出發了。

第一站就是安東,安東做為中朝邊境的第一站,所有從國內送往朝鮮的戰略物質都要在安東儲存,接著轉送入朝鮮,從朝鮮返回的傷病員和休整的志願軍戰士也都要在安東停留。所以安東的戰略意義自是用不著多說。同理,在安東形成一種好的輿論也是十分必要同時也是很重要的。

但我卻覺得此行似乎是多此一舉。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我認為此時的安東人民已經毫無疑問地站在了我們的一邊,成了我們堅定的支持者。這從我們回來的時候,安東人民那麼熱情地歡迎我們就可以看得出來了。這也許是因為志願軍戰士的傷病員全都是從這條路撤下來的吧,我想這就是一種最好的輿論造勢,用不著我們再多說什麼了。

不過我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此行的行程並不是我安排的。何況後來我也知道,此次回國的部隊,每個軍都負責了幾個主要城市的報告,不去反而還有偷工減料之嫌了。

完全不出所料的,我們一行人受到了安東人民的熱烈歡迎。而且很快就安排在一個工廠裡開始了我們的“演講”。

作為一名記者,在現代時我就很擅長這樣的演講了,所以我一點也不緊張。因為我瞞以為自己會對此遊刃有餘,根本用不著打底稿就可以輕鬆的搞定這種“報告”!

但我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

最先上臺的是王光柱,當勤務兵把失明的他攙扶到臺上時,他用顫抖的雙手摸索到了面前的話筒,神色十分平靜地說起自己的戰鬥經歷:“我叫王光柱,是一個連長,打過了幾十場戰,從小日本一直打到現在的聯合國軍,生生死死我見得多了,各種傷都見過,斷手的、斷腳的,甚至下半身全斷的。以前看著那些傷兵覺得挺可憐的,現在輪到自己了。但我不覺得自己可憐,我覺得自己幸運。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丟掉的只是這對眼珠子,能說這不是運氣嗎?我當年的戰友能活著的都沒幾個了!”

“什麼?我的眼珠子是怎麼丟的?”

“哎呀!這事說來還真有點懸,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丟的,因為我沒看見!”

臺下的工人們想笑,但卻又笑不出來,因為他們根本就無法想像,一個人丟了一雙眼睛,怎麼還能這麼淡然,怎麼還能這樣輕鬆的開著玩笑……

“就是在夏秋季防禦戰的時候吧!”頓了下,王光柱又接著說道:“就一發炮彈在我面前不遠的地方爆炸了,那時我正瞄著一名美國佬呢!剛要開槍的時候眼睛就一黑……我還以為是爛泥巴被炮彈給炸了過來粘在我的臉上,讓我看不著東西呢!結果伸手一摸,就摸到兩個圓圓的東西掛在我臉上,那時我就明白了,往後我再也看不著東西了。可我還是連長啊!整個連隊都要我指揮呢!我就讓衛生員把我眼睛給包起來,讓警衛員把敵人的情況告訴我,繼續指揮著戰士,接連打退了敵人的兩次進攻!”

王光柱的話講完了,就掏出導盲棒磕磕碰碰的朝臺下走去,只留下臺下一眾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工人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在愣愣地看著這名可敬的志願軍戰士慢慢地走下臺階……

我知道他們是在驚愕著什麼,他們無法想像,一個人怎麼可以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出這鮮血淋淋的一幕。無論是誰都知道,失去一雙眼睛那不只是肉體上的傷痛,更是一種心理上的打擊,普通人能坦然面對這個現實就已經很不一般了。而這位志願軍戰士,他的名字叫王光柱,他卻可以在失去雙眼的時候繼續堅持著指揮,併成功地打退了敵人的兩次進攻。

更讓人沒辦法理解的是,他在說起這些時,是那麼的平靜,平靜得就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啪……啪,啪……

過了好一會兒,臺下的人們才從錯愕中反應過來,接著一陣又一陣鼓著掌。

“我叫海水乾!”直到另一名志願軍戰士走上臺的時候,掌聲才慢慢的停了下來。

海水乾看了看自已空空的右臂,像是在回憶著什麼,目光迷離地說道:“我是一個排長,手下有三十幾個兵,他們都比我小,我是老大。戰鬥前我對他們說,老大是什麼?老大就是要死我先死,要傷我先傷。但是……最後只有我一個人活著!”

咬了咬牙,硬是把眼眶裡的淚水忍了回去,海水乾又接著說道:“我們排打退了敵人一個加強連的十一次進攻,共擊斃、擊傷敵人八十七名,最後我們還是把陣地給丟了,但他們是踩著我們的屍體過去的!我們排沒有一個人做逃兵,三十五個兵全躺在陣地上。有人會問,我為什麼還站在這?我也死了,我已經給抬到烈士堆裡,掩埋的時候,一名朝鮮老鄉發現我還有點氣,又把我救活了!所以我現在才能站在這裡,站在這裡跟你們講話,代表我們排的三十五個兵跟你們講話。

海水乾下去的時候,沒有人鼓掌。因為大家都覺得在這種場合下並不適宜鼓掌,所有的人都沉默著,有些人眼裡已經噙滿了淚水。

“我叫安洪遠!”不喜歡說話的安洪遠邁著沉重的步子,緩緩走了上去。

因為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所以我很清楚,這次做報告,事先我們沒有經過任何的排練,更沒有互相竄通,甚至連誰先上臺說話都沒有安排。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真實。戰士們之間就像是有一種默契似的,一個人講完,另一個接著就走了上去。

“剛才老王說他幸運,我覺得我也幸運!”安洪遠說道:“我的運氣是,不管我調到哪個部隊,哪個部隊就打仗。咱們部隊裡的有些連長、營長什麼的,想打仗都得七請求八請求的,我就用不著了。大傷沒有受過,大夥也看到了,我身上什麼也不少,相反還多了許多東西。身上留著三十幾塊彈片還沒取出來,讓我重了不少……”

這時我才明白,為什麼安洪遠走路的樣子特別沉重,就像是揹著一塊幾十斤的石頭一樣。臺下的人們也明白了,個個都滿眼淚花地看著安洪遠步履蹣跚地走下臺去。

陳忠遠拄著柺杖上臺,他每前進一步,那兩根木質柺杖都會在講臺上發出一聲清晰可聞的“扣扣”聲。那聲音就像是小錘一樣,一聲聲地砸在了人們的心上。

“我叫陳忠遠!”陳忠遠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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