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除了那些極其有錢的大工廠,絕大部分工廠招工都是在工廠門口貼上一張招工啟事了事。
不要以為這樣偏遠的工廠就招不到工。
在一八五九年這個淘金熱已經過去快一年,經濟重返蕭條的美國。那些需要工作的工人,就像是咎狗尋覓腐爛的血肉一般尋找著工作。
道格親筆寫的招工啟事貼出去沒有半個小時,門口就已經聚集了二十多個人了。
至於為什麼道格要招工呢?
難道你以為現在有哪家工廠會在閒置產能的時候繼續養著工人?
這可是一個沒有法律強制規定勞動保障的年代,是實業資本家最好的年代。
“你們誰有在印染廠工作的經歷?”
“我!”
“我!!”
“我!”
“我!!!!”
“你們又有誰識字?”
“我!”
“我!!”
“我!!!”
……
站在臺階上高高在上的道格問出一個又一個問題。
美國與澳大利亞那個流放之地不同,現代美國是建立在五月花號那幫清教徒身上。
清教徒有以下幾個特點。
一、對自己狠,很自律,不是很貪圖物質享受。
二、重視知識,較為有文化。
這些特點,無疑都很符合工業化。
因此歷史短短的美國,才能夠以一種超脫於其它國家的速度飛速發展。
在任何一個國家都很珍貴的工業人口,在美國這個新興工業國家卻也並不稀少。
當然了,從世界各地來到美國東部的移民,絕大多數都幻想著在這邊工作幾年,積攢錢財,然後去西部買上一塊荒地,當一名悠哉地主。
這是美國政府和資本家為了榨取廉價勞動力,聯手編制出的美國夢。
道格俯視著一個又一個年輕的面龐,從他們的頭髮顏色,眼睛顏色以及膚色還有各自的站位,就能大致分清楚他們的族裔和遠近親疏。
盎格魯撒克遜人、愛爾蘭人、德裔、義大利裔。
道格從自己的姓氏和樣貌判斷自己很可能是個德裔,但這卻不能成為他招募德裔的理由。
因為他對該死的德國沒有半分理解,對愛爾蘭、英格蘭、義大利同樣如此。
因此,他打算每個族裔的工人都招幾個,讓他們相互制衡,避免出現某個族裔做大,反倒和他這個老闆談條件的荒唐事兒。
“你,你,還有你。”
道格手不停地點著,根據不同的膚色、髮色以及每個人站立的樣式點到。
被點到的人欣喜雀躍,沒被點到的人失落喪氣。
就在道格點了六人,估摸著暫時夠用想要停下來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女生,“等等。”
道格抬起頭,五秒之後,他看到一群勢頭洶洶的女人朝這邊走來。
為首紅色頭髮的女人裹著頭巾,臉部的皮膚雖然粗糙但稚氣還在。
她站在臺階下,仰望著上頭的道格,不卑不亢地說道,“你這要招工?”
“要,但是你們來晚了,已經招夠了。”道格用手指了指剛剛挑出來的六個人。
穿著工裝的紅髮女孩看向那六個人,臉上馬上就露出了譏笑地表情,“呵,難道你想僱傭他們?”
“為什麼不呢?”道格反問道。
“你根本不知道該僱傭什麼樣的人!”工人模樣的女孩,向前走了一步,挺胸抬頭直視著道格,頗像麥芒對針尖。
“哦?那你說說我應該僱傭什麼樣的人?像你一樣的人麼?”道格微微一笑,化解掉針鋒相對的蕭殺氛圍。
眼前這個女人或者說女孩的訴求與套路十分容易理解,無非就是先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繼而讓自己僱傭她們這一幫女人。
既然心裡有了判斷,就繼續看著她表演好了。
“他,雅各布!在曾經打工的工廠偷過三次東西!”
“他!傑頓!染有性(和諧)病!”
……
“他!內森!出了名的偷奸耍滑!”
“還有,你真的指望他們識字麼?他們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全,你還指望他們識字!!??”
“所以!你不應該僱傭他們!應該僱傭我們!印染廠就是應該女人幹活的地方!”紅髮女人拍了拍胸脯說道。
一旁剛剛聽到她說話的男人們,一個個看上去憤怒異常。但是卻沒有一個人上來解決掉這個“侮辱”他們的人,估計說的都是真的?
道格略微失望地搖了搖頭,原本還想看一場兩撥流浪狗,為了爭奪食物狗咬狗的畫面呢,只可惜公狗這邊不給力啊!
對於眼前這個女工人所爆的料,道格其實並不在乎。他並非真的想當一名實業家,更沒有精挑細選工人的心思。
他要的只是工廠開始運轉,給他一個講故事的機會。
無論是“生態化反”還是“為夢想窒息”,他從來就沒有想過真的老老實實憑藉實業發家致富。
偷偷摸摸又如何?
染有性(和諧)病又如何?
偷奸耍滑又能怎樣?
又不是不能要!
只是……
道格現在有了新的選擇,眼前這個強勢的女人。
他感興趣的不是她爆的料,而是她的性格。這種強勢的性格,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天生的管理者,如果印染廠能由她管理,想來生產效率和利潤無論如何也要比一群垃圾效率要高吧。
道格斜著眼睛瞥向剛剛被他選出來,顯得他“有眼無珠”的六個男人。
六個男人裡,最會偷奸耍滑的內森,剛剛接觸到道格的眼神,就知道道格在想什麼。
他可不想失去工作的機會,他乍起勇氣向前邁了一步,色荏內茬地向紅髮女人吼道,“羅斯,你……你休想從我們這裡搶走工作!”
紅髮的羅斯一點都沒有在意,她昂起頭看向道格,“這一切都看工廠主閣下的選擇。”
道格聽到自己被拖下水,也沒有怯場,他先是轉回頭對另外一側的六個男人說道,“很抱歉,看起來你們真的不是很適合當工人……”
他的語速很慢,不是因為他說不快,而是因為他想要看這幾個傢伙表情變化的模樣。
就在他們一個個沉著臉,彷彿要滴出水的那一刻,道格又繼續說道,“但是,我覺得我的印染廠缺幾名安保,你們要不要來當保安?”
在場的絕大多數人,聽到道格話的時候,都有了一絲弔詭之感。
讓習慣偷偷摸摸的人當保安,這豈不是讓老鼠看米倉,等著被監守自盜呢?
不過,道格的神情卻很自信,他不在乎一個人的過去如何,他從不相信個人的品行,他只相信的是制度的力量。
他的眼神與雅各布對在一起,後者原本心存僥倖的心思馬上跌入谷底。在烈陽下,他背後冷汗直流,他相信只要自己拿印染廠裡一點東西,自己的雙手就一定會被砍斷。
道格很滿意自己的眼神威懾,她轉頭看向羅斯。
跟著羅斯來的女工不下十人,他當然不可能全部接收。
“包括你在內,女工我可以也要六個。要求和之前一樣,我給你兩分鐘的時間,你自己挑吧。”
道格說完,就繼續看戲一般,看著羅斯這個小女人,看她究竟要怎麼選人。
至於她選的人,忠不忠誠於自己,會不會聯合在一起對抗自己,道格毫不在乎。
舉綱目張,抓住主要矛盾,只要讓羅斯跪下來對著自己唱征服就夠了,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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