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身棕色亞麻外套的保安內森在前方負重而行，道格-克萊登在他的身後緩緩邁步拾階而上。
一樓內的女工，透過門縫看到了道格的身影。
嘰嘰喳喳的聲音開始談論起了道格。
“你們看到沒，我們的老闆剛剛上樓去了！”
“不用你說，我們也都看到了！”
“你們說老闆讓我們畫這些布幹什麼？這些東西能賺錢？我看吶！這東西不僅會賠錢，還會賠大錢！就不知道我們的工錢能拿多久了！”
等她說完，一旁一板一眼在布上畫圖案的羅斯，指節敲了幾下桌子道，“格麗斯，嚼舌根是你的工作麼？”
格麗斯看向比自己還小一些的羅斯，沒有頂她，雖然吐了吐舌頭示威，但卻安靜了下來。
包括羅斯在內的六名女工，從昨天道格教給他們繪製畫布的方法到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四小時了。
不同人的進展也不盡相同。
像是羅斯已經能幾乎百分之百的復刻道格留下的示例。
有的女工拿到一張畫布從一角開始畫起，發現圖案才剛剛畫了一半，畫布就已經被填滿，沒有再畫其它圖案的位置了。
還有的女工雖然一眼看上去該有的圖案都有，看上去像一回事兒。但是仔細分辨上面的字跡，卻發現絕大多數的單詞都不在它們應該在的地方。
如果將道格當時演示的繪畫過程定義為標準流程，那麼這六位女工中，唯一能夠嚴格遵守的僅僅只有羅斯。
六名女工當中的絕大多數都只是普通人，她們不擁有創造能力，連基本的事情做好的能力都很欠奉。
對於標準化和流程化也缺乏認識。
如果訓練她們一年，讓她們只做一件事情做上一輩子。她們或許能將這件事情做好。
只可惜，時間不等人。
道格沒有耐心，更沒有情懷搞什麼一生只做一件事的工匠精神。
道格在樓上整理服務生幫他蒐集的報紙，還不知道樓下情況。
美利堅合眾國雖然聽上去是一個整體，但是從建國以來，絕大多數州實際上還處於高度自治的狀態。
因此，美國缺乏一個具有全國性質的媒體。
就連剛剛改名兩年出頭的《紐約時報》，所報道的新聞也僅僅只是紐約及其周邊的地域性新聞。
因此要掌握美國的實事動態，就要看盡可能多的報紙。
以前道格沒有這個條件，現在他要將這一課補上。
一麻袋的報紙看起來多，但是如果掌握了科學的分類方法，將有用的資訊篩選出來，也不會浪費特別多的時間。
道格僅僅投入了三小時不到的時間，就大致將報紙處理好了。
根據時間、地域以及行業類別這三點作為維度，將資訊歸類，供他有空的時候瀏覽。
這些事情並不應該由道格來做，但是在現在剛剛起步缺乏人才的情況下，他也只能親力親為。
將整理成文件的的報紙，放入櫃子裡，等有時間的時候再來仔細查閱。道格便離開了這間曾經屬於史密斯的辦公室。
諾大的車間穹頂很高，牆壁的中上部有著大片的開孔，陽光從這些開口射入，經過一系列折射和漫反射，將整個車間照的明亮。
如此大的車間裡，現在僅僅只有六個女工在工作。
道格由遠及近，問道，“你們練習的怎麼樣了？”
女工們聽到高橋的話，彷彿失去了剛剛的快活勁兒，一個個都垂著頭不吭聲。
道格沒有生氣，更沒有怒罵她們愚蠢。
因為他從未將她們當成同胞，甚至都沒有將她們當成人。她們愚蠢，對道格的負面意義僅僅是生產效率差了一點，但好處卻是他可以為所欲為的壓榨，而不用擔心什麼。
在道格沉默的片刻時間裡，幾乎每一個女工都將她們的畫布往身底下拉了拉。
羅斯的畫布雖然完成度已經非常高了，但是她也像其它人那樣藏了藏。
她能夠成為這些女工的頭兒，不是因為她足夠年輕，也不是因為她更會做事兒，更不是因為她可以訓斥人，而是她會在其她人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手幫助她們。
為了女工集體的利益，她甘願犧牲自己的利益。雖然她製造出的產品一定合格，但是她卻甘心與女工一同承擔即將到來的責罵。
而不是在道格詢問後，直接將她的作品交給道格，與道格站在一起，咒罵女工。
只不過，道格也沒訓斥她們。
道格走到一旁晾曬畫布的地方，目光在這些畫布上掃過。
“這張合格，這張也合格……”道格一邊說著，一邊數著合格的數量。
等他將架子上三十來張畫布都看完，轉身回來對所有女工說道，“看來你們工作的還算用心”
女工們聽到道格的話，懸著的心落回去了一些。
“不過，”道格這一轉折，又讓她們將心提起來了，“我看你們製作出的產品，有些沒有掌握好比例，有的寫錯了名字。我在想是不是昨天我演示的時候沒有演示好。這是我的問題，我向你們道歉。”
道格說著就鞠了一躬，弄得這群皮膚粗糙的女工，一個個都趕忙站起來，手都不知道放在哪裡好，想要去扶道格，但是卻又怕自己沾染了染料的手，弄髒了老闆華貴的衣服。
道格緩緩起身，“今天我再演示一遍。你們當中有人識字能寫記錄麼？”
“我！”羅斯舉起手。
“好，就你。你一會把我說的話，按照步驟記錄下來，你們以後就按照步驟來做。”道格指定羅斯為書記員。
“你們拿到的畫布，長三英尺，寬兩英尺。拿到畫布後，首先拿出尺子和畫石將最基本的放方格畫出來。從隨意一個角出發，沿著長邊每個英寸都畫一個點，然後將這些點連成面……”
道格左手拿著長長的木尺，右手捏著成分類似於肥皂的畫石，在畫布上畫下白色的痕跡。
“畫完這些，確認一下，如果有錯誤，馬上進行修改，如果沒有錯誤，就用黑線將它們描實。接著……”
道格進行到這裡，換了一張畫布，將這個只有白色線條的布留下給她們作參考。
接下來道格將所有步驟全都分解，每進行完一個大步驟，就將那塊畫布保留，以供她們自己做時進行比對。
確認分解的步驟簡單到不止眼前這幾個女工能學會，就算猴子也能學會的程度，道格才終於鬆了口氣。
在他授課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太陽劃過了正午，夕陽染紅了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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