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往嘴裡扔了一塊橘瓣,如果說橘皮是橘子的皮膚,橘瓣是橘子的內臟,此時橘子內臟的汁液,已經在道格牙齒的擠壓下破裂。
一粒又一粒含有飽滿汁液,展現著生物偉大力量的組織,在粗暴的牙齒研磨下,漸漸地進了肚子。
道格將橘子嚥下去之後說道,“金子今天就可以發光,而不是明天。我需要的僅僅只是一場比試,而不是一筆小訂單。
高文先生,我想您可以將我的意思,傳達給市長閣下。以市長閣下的睿智,我想他不會反對我的提議。
而且,高文先生你看……”
道格推開窗,儘管已經進入了冬日,凜冽的寒風加上溼冷的空氣,讓氣候變得十分不適宜人類居住。
但是,在皎潔的月光下,在哥特式建築的犄角里,依舊有流浪漢模樣的人,靜靜地蜷縮著。
甚至,每一個稍微避風的角落裡,都不止一個人。
一個又一個穿著骯髒衣服的人,蜷縮在一起,抱團取暖。就像是南極的企鵝一般。
但是,對於沒有企鵝絨毛的人類來說,這樣抱團取暖,依舊會損失大量的熱量。
今年入冬以來,撿屍工的行情很好,煉人爐的火光也沒有一刻停息過。
“高文你看,你看看他們!
或許就在昨天,他們還是工廠裡的工人,還有一口飯吃!
但是今天呢!
今天他們就只能在街道上蜷縮著,祈求著路過的人施捨。
他們有手有腳難道不能幹一些別的麼?
能麼?
不!
不能!
就算飢餓的他們還有力氣,但是又有什麼需要給他們做呢?
而我,我道格克萊登,我現在在做什麼呢?
在這個資本的寒冬裡,我正在努力的擴張,我正在想著僱傭更多的人。
而你,高文。
你阻擋我的擴張,你認為我的擴張很危險。
你!
對於他們來說!
就是罪人!
就是害得他們被凍死的人!
你知道麼?
你不知道!
你想的只是你自己,你根本沒有想他們。
你或許根本不在乎他們的生命,就像是曾經這裡的主人,已經死掉的威廉一樣。
下面的那些人,儘管也都一個腦袋兩隻眼睛,但是你覺得他們跟你不一樣不是麼?
呵。
高文先生。
您真的有您腦海裡想的那麼正義呢?
或者,你的正義是誰的正義呢?
高文先生,我想您應該做過火車,那種轟隆隆的大傢伙。
如果現在有一列火車失控了,而在火車的前面有兩條路,每條路上都有著兩夥人。
你會決定讓火車進入哪條路呢?
還是乾脆讓火車脫軌,讓火車裡所有的人都死掉,救那些在路上的人?”
道格冷笑著問道。
高文剛想要回答,卻又突然閉上了嘴,儘管壁爐的火越來越旺,溫度越來越高,但是一瞬間冷汗就從他的腦門上流了下來。
為什麼他會突然間這樣呢?
就是因為道格問出的問題!
所謂的列車難題,並不是一個粗淺的,逼人選擇的難題。
而是,在面對整個難題的時候,會讓人認識到一件事情,就是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十全十美,每個人都能滿足的情況。
如果,一邊鐵軌上只有一個人,另一邊有十個人,是不是應該碾死這一個,救另外十個呢?
但是,如果這邊的一個人,是現在的美國首富範德比爾特呢?
那另外一邊的十個,是不是綁在一起也不如範德比爾特呢?
但是,就要在走入另一條軌道,碾死另外一條道路上的人的時候,突然發現十個人裡面有美國總統。
一條道上有美國總統,一條道上有美國首富。
二條是不是火車就可以脫軌選擇自殺了?
但是,這個或者卻是一個無限長的列車,它上面撞在了整個新英格蘭的數百萬人。
這又該如何選擇呢?
如果讓範德比爾特的兒子選擇,一定會選擇碾死總統,如果是總統的兒子選擇,也會相反。
如果讓列車上的人選擇,無論是誰死,終究不要讓火車脫軌。
紐黑文市長,是由全是公民選舉出來的。下面那些流浪漢,也是公民的一員。
也就是說,紐黑文的市長,代表的是全體紐黑文公民的權益。
而現在,公民代表拋棄了一部分公民,這又算是什麼事情呢?
而僅僅只在十秒鐘之前,他還滿滿的以為,自己只要阻止了道格的擴張,就已經是聖人樂。
而現在,他那微薄的優越感,已經被打破了。甚至,就連他的世界觀,都已經開始顛覆了。
原本,在高文的世界觀裡,他認為這個時間,應該存在一種普世價值,這種普世價值,就像是牛頓的力學一樣,無論是哪裡,無論是面對什麼人群,都是通用通行的。
但是,道格剛剛僅僅只是一個虛擬的列車問題,就讓他明白了,或許世界上並沒有這樣的普世價值。
或許,他可以像是感恩節餐桌上的火雞一樣嘴硬,但是那樣嘴硬,又有什麼用呢?
也就僅僅只是嘴還在硬而已。
身體早就變成香噴噴地,產生了美拉德反應,散發著芳香物質的食物而已了。
並且,這個提問最為惡毒,也最為精妙的地方在於。
你不回答這個問題,你就是偽善,因為你沒有提出解決方法。
只是在做閉上眼睛就是天黑,停止呼吸時間就不存在空氣的舉動。
但是,只要回答了,無論車上的人是什麼身份,有多少人,兩條軌道上有多少人,又是什麼身份。只要是回答了,就代表著這時間根本不存在普世價值。
一旁的拉姆懵懵懂懂,奇怪為什麼剛才還很有自信的人,忽然就這樣一副模樣了。
但是,威廉姆斯卻很快就弄明白了這個問題的核心。
知道核心的他,冷汗同樣一瞬間就下來了。
太……
太惡毒了……
不是虛偽就是惡人。
只要在那個場景中,就一定會有人死去。
這徹徹底底擊碎了高文對於自己行為的核心,他望向老師的背影,全是崇拜的目光。
這些天以來,雖然威廉姆斯沒有時時刻刻都跟在道格的身邊,但是他卻知道自己的老師,每天都在進行著許許多多的工作。
他自己,僅僅只負責其中一部分,已經手忙腳亂,恨不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
但是,他的老師不僅僅遊刃有餘。
甚至……
甚至還有時間思考這種哲學問題。
並且,還能應用在實際中,真的用這種哲學的思辨解決問題。
真的是太厲害了!
風吹了起來。
屋內的熱空氣與屋外的冷空氣相遇形成了風。
屋內的人,只能感覺到凜冽的氣流,透過窗子朝屋內吹了進來。
高文在這冷風中,覺得自己的臉好像被十萬八千把刀子掛過了一樣。
感覺自己的腦子,好像就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被凍結了一樣。
甚至,他都能感覺到冰晶一點點在凝結,凝結……
道格在冷風中站了三十秒不到的時間,就將窗戶關上了。
玻璃窗瞬間佈滿了細小的水珠,明亮的玻璃,一瞬間就變成了霧面。
他坐回到了沙發上,再一次捅開一枚柑橘,品味著柑橘的屍體,吞下去之後才說道,“高文先生,請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哪怕一絲的想法,想要破壞您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我道格,從來都不勉強任何一個人都認同我的看法。
這個世界上生活的人類,充滿著各種各樣的想法。
沒錢的人想賺錢。
沒女人的人想女人。
有錢的用錢去找女人。
有女人的用女人去換錢。
沒有誰比誰卑鄙,僅僅只是不同的道路而已。
您也不能因為狗就愛鑽狗洞,就覺得他不是一條好狗不是麼?
但是……
想來您也知道,我道格不是一個很平和的人。
或者更乾脆一點說,我不是一個好人。
我不會期望著,讓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
因為……我做不到。
或許,在他們寒冷的時候,覺得溫暖了就是幸福,在他們飢餓的時候,覺得溫飽了就是幸福。
但是他們既溫暖又溫飽的時候呢?
他們會不會開始想女人呢?
我是不是還要為他們提供女人。
當他們連女人都有了,是不是又會有新的訴求。
例如,想要有一個一萬平方英尺的游泳池。沒有了,就不幸福了?
我看你的臉色,覺得你覺得這很荒誕。
但實際上一點都不荒誕。
因為,人的慾望是沒有止境的!
就像是,在我還是一個流浪漢的時候,我想著如何能吃飽肚子,能穿的更暖。
當我用自己的雙手,實現自己的目的之後,我又有了新的目標,就是做些什麼,讓這個世界記住我。
所以,我做了《大富翁》,所以我有了印染廠,所以我收購了雄鷹銀行。
我不能滿足所有人的欲(和諧)望,但是我想我能滿足我自己的欲(和諧)望,儘管我自己的欲求,也是漫無止境、無邊無際的。
我剛才說過,我不在乎別人用怎樣一個生活態度,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是啃骨頭的狗也好,是鑽狗洞的狗也好,是吃屎的狗也好。
但是,不要阻擋我前進的路。
如果阻擋,就像是你一樣。
‘嘭!’
總會有什麼東西爆炸。
無論是這個。”
道格指了指自己的身體。
“還是這個。”
道格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我的體力不如別人,我不能讓別人肉體爆炸,但是我卻可以讓你的腦子爆炸。
現在的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因為……
你什麼都沒有。
你做什麼都沒有意義。
因為,你存在的意義已經被我抹殺了。
你自以為的東西,從未存在過。
而你,之前所作的一切,也全都是無用功。
昨天不過是今天的回憶,明天不過是今天的夢想。
你今天沒有回憶,你今天沒有夢想。
你就是一坨狗屎,一坨連狗不會吃的狗屎。
就你,也配在我面前指手畫腳,給我施捨?
回答我你配麼?”
“我……我不配……”
“大聲一點!”
“我!我不配!”
“對,你就是不配。”道格重複道,“你只是一個普通人,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
你會要飯麼?
不會。
你會玩女人麼?
也不會。
要飯能填飽肚子,能讓自己活下去,玩女人能讓自己的生命得到延續。
這都是有意義的事情,我不認為他們低俗。
但是,我卻看不起你們這些自以為高雅,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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