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耶律洪基命人知會長青縣守將,告訴他們,蕭革已經投降宋朝,耶律重元已經是宋朝的階下之囚,命令他們立即投降。結果守城的將領根本不信,折騰了兩日,才讓他們信了投降。
過了長青縣,大同府倒沒有多少波折。南邊朔州的事情已經傳到這裡,打下去沒有意義,守將徑直投降。為了安撫人心,耶律洪基沒有大肆殺戳,只是派兵馬佔領周圍。
到了第五日,周邊平定,耶律仙童才和吳湛出了京城,向南邊的朔州而去。
過了河陰縣,路上便就再見不到一個人影,路上顯得格外安靜。就連路邊的林子裡,走獸飛鳥也彷彿消失了,一點動靜都沒有,讓人覺得心裡瘮得慌。
耶律仙童對身邊的吳湛道:“聽說宋軍已集中兵力於馬邑一帶,周邊民戶全部清空,看來還真是如此。看這個架勢,莫不是真要與本朝大戰一場?”
吳湛道:“應該不會。宋軍在河曲路二十萬人,河東路十萬人,縱然全部調來朔州,也不足以滅我四十萬大軍。更不要說,大同府守軍投降,還憑空多了重元的二十萬人。六十萬大軍,集中於大同府這彈丸之地,宋人有天大膽子來打!”
耶律仙童嘆了口氣:“看這裡地勢,宋人若只是要守,六十萬人也難奈何他們。”
吳湛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馬邑這裡兩山之間只有四十里寬,又有灰河流過,宋軍要守,契丹還真難攻過來。四十里的正面,一邊是馬邑城,一邊是雁門關,六十萬大軍也沒用處。
到了馬邑,只見周圍都是宋軍的營帳。一邊綿延到山上去,另一邊直抵灰河。灰河的對面,依然有宋軍營帳,不知道延伸到哪裡。
耶律仙童道:“苦也,宋軍是真地要佔朔州城了!”
宋軍偵騎早就發現了耶律仙童一行,他們一到,便就見到賈逵帶著將領迎了出來。
上前行禮,賈逵道:“看你們的麾節,當是北國使節。不知來的是哪位,有何要務?”
耶律仙童上前行禮道:“在下北國樞密使耶律仙童,這一位是本國參知政事吳湛,為正副使,奉皇命出使南國。聽聞本國逆賊耶律重元,被屬下蕭革挾持,投了南國,特來詢問。”
賈逵道:“我是武將,卻答不了大王這些。”
耶律仙童拱手:“此事該當與貴國安撫使交涉。朔州地近河東路,該歸河東路安撫使管。太尉可放我們過去,我們自去幷州見龐相公就是。”
郭逵笑道:“卻是好巧,龐相公正在朔州城裡,兩位倒不用跑那麼遠。”
耶律仙童和吳湛對視一眼,道:“如此最好,請太尉送我們去朔州。”
“兩位且隨我回營,休息之後,自會派人送兩位前去。”說完,賈逵拱手,請兩人進馬邑縣城。
進了縣城,賈逵擺了酒筵為兩人接風洗塵。對於兩國關係,宋朝目的,賈逵是一問三不知。只說自己是武將,奉上命調兵,其們的只能去問在朔州的龐相公。
第二日,賈逵派了衛隊,護著耶律仙童和吳湛,向朔州而去。路上兩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賈逵明顯是馬邑一帶的指揮官,手中握有數萬大軍,談起來一切不知,以前還沒遇到這種事情。
現在宋朝軍隊的指揮權,已經慢慢收到了樞密院和帥司手中,將領的權力變小。賈逵當然該知道的都知道,但卻沒有與契丹使節談判的權力,那些權力現在確實在龐籍手裡。
行了一日,將近傍晚的時候,到了朔州城外。龐籍早得了訊息,迎在城外。把耶律仙童和吳湛安排在驛館,晚上龐籍親自設宴,為兩位接風。
在驛館後衙落座,幾人喝茶,等待外面準備酒宴。耶律仙童忍不住,問道:“相公,聽聞是逆賊蕭革獻城,貴國才佔了朔州。不知逆賊何在?貴國要如何處置此事?”
龐籍道:“在下河東經略,有蕭革獻城,自然該帶大軍前來。至於以後如何,要看朝廷安排。”
吳湛拱手:“不知逆賊重元和蕭革在哪裡?此二人是本國重犯,還望相公交予我們——”
龐籍聽了大笑:“相公,蕭革是獻城的功臣,本朝自該好好待他,如何能夠交予你們?”
耶律仙童聽了作色道:“朔州是本國的朔州,兩個逆賊,如何能私相授受!”
龐籍搖了搖頭:“大王,在此之前,重元可是與洪基爭皇帝之位,而且得到太后支援。大同府一帶自然是重元的地盤,他無路可去,獻城投靠本朝,又有什麼不對?”
耶律仙童正色道:“重元私立為帝,爭本朝正朔,自該人人得而誅之!他治下的地方,怎麼是他所有?現在皇帝已經佔領西京,滅了重元逆黨,一切地方都該回該!”
龐籍不歸不慢地道:“你們契丹怎麼想,與本朝無關。我只知道,此城是重元和蕭革所獻,與其他無關。以後如何,我自依樞密院宣命。兩位使節,此事只能到京城與樞密院談。”
吳湛見龐籍推託,怒道:“有重元作亂,自是本朝不幸,可貴國借這個時候佔我土地,又能夠心安理得嗎?兩國兄弟之邦,世上哪裡有這樣的兄弟!”
龐籍緩緩地道:“燕雲十六州,本就是逆賊石敬塘所棄,也不是契丹土地。若依相公說法,你們早該把這些地方還給中原就是,怎麼能夠佔著不還呢?”
吳湛一時語結,不知該怎麼回答。燕雲十六州是中原故土,由石敬塘獻給契丹,成了契丹插手中原事務的出發基地。當然,契丹能夠佔住這十六州,靠的還是自己實力,不然早就被中原王朝奪回去了。
不過,這個時候兩國都不想打仗,各自找尋理由,要說服對方。說來說去,就逃不過石敬塘獻十六州給契丹,有這個理由,宋軍就佔住了不敗之地。說到底,這裡是蕭革獻城,不是宋朝強奪。只要有這一個名分,宋朝就不怕跟契丹打嘴仗。耶律洪基打贏了可以說耶律重元是逆賊叛黨,宋朝可以不認。剛剛統一契丹的洪基,還需要宋朝的承認呢。
兩國關係的根基,不是什麼兄友弟恭,而是雙方實力。宋朝經過這些年發展,又滅了党項,不再是以前居於下風的時候,說話自然不同。覺得不滿意,可以打過嗎。賈逵和趙滋在前線的八萬餘大軍,就等著契丹來打。這一仗打過了,契丹才能認清自己現在的地位。要宋朝把朔州讓出去,靠說話是不行的,總要真正打過分出勝負,才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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