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龍州城裡依然熱鬧無比。三三兩兩的宋軍在街上游蕩,見到街邊的店鋪關門,便就上去拍打。店主人過來開了門,他們便哈哈大笑,搖搖晃晃離去。
城中心的酒鋪裡,聚滿了人,有的佔住了桌子,在那裡痛飲不休。有的沒有桌子,便就拿著酒碗站在鋪子外面,看著路上的景色,一邊喝酒。
店主人見夜色已深,對據在桌子上喝酒的幾個宋兵道:“官人,夜色深了,我店裡的酒也已經被你們喝完,便就要關門了。若是不盡性,明日再來可好?”
一個士卒拍著桌子道:“你這老兒好不長眼!今日龍州歸順朝廷,免了刀兵之災,是你們這些百姓天大的好事!如此日子,不好好慶賀一番,只想著關店,你這老兒極是不曉事!”
店主人陪著笑,連連稱是,身到一邊,再不敢過來說話。
見沒了酒,三個士卒拿了裝滿的酒葫蘆,搖搖擺擺地離去。一邊走著,一邊喝酒,一邊大喊。
城中的百姓本來還開著店門,款待來的宋軍。很快發現這些人不是好路數,各自關了門,躲在自己家裡瑟瑟發抖。兵災之禍是個什麼樣子,這些人可是知道的。自從元昊叛宋,這裡打的仗可不少。
三個士卒走在路上,看著街道兩邊,道:“這樣大一座城,路上沒個行人,煞是奇怪!”
另一個道:“這些番人,性子最是奸詐!我們初進城時,他們的店還是開著的,見賺不到錢,就都早早關了!可恨,我們想找個地方喝酒,也找不到!”
三人一邊罵著,一邊前行。宋軍進城之後,到了街邊的店鋪裡看中貨物就拿,也不付錢,哪個店主還敢開門?被搶了幾次,就紛紛關店,自己躲個平安。
走不多遠,見到路邊一處小店,外面掛了一個幌子。一個士卒大喜:“你們看這裡不是就有一座酒樓?既是酒樓,裡面必有好吃食!我們叫開了門,好好享用一番!”
說完,走到已經關了門的酒樓前,使出渾身的力氣,拍打店門。
不一刻,店主人舉著燈出來,開了門,拱手道:“夜已經深了,不知官人因何事打門?”
士卒高聲道:“我們那邊打了些酒,可惜沒有下酒菜。你這裡既是酒樓,速速備幾個菜來,我們好用來下酒!裡面的座頭也收拾一副出來,我們飲酒耍子!”
店主人道:“官人,小店裡著實沒有酒菜,你們還是到別處去。”
士卒瞪起眼睛道:“你這裡是酒樓,如何沒有菜?怕不是不想給我們吃!”
說完,把隨身帶的腰刀提起來,大聲道:“再敢推託一句,爺爺一刀砍了你頸上人頭!”
伸手把店主人推開,與另外兩個人擠進了門裡面。三人到一副座頭坐下,大力拍著桌子:“快快點燈!店裡有什麼好吃食,整治一桌上來!做得慢了,一把火燒了你鳥店!”
見這三位士卒醉熏熏的,態度跋扈,店主人無奈,只好上前道:“天色晚了,不瞞幾位官人,廚子早已回家休息,店裡著實沒有什麼了——”
一個士卒猛地把腰刀抽出來,拍在桌上,厲聲道:“你這老兒再推三阻四,惹得爺爺性起,便一把火燒了這店!快去找吃食來,若是慢了,便在你的身上捅上一刀!”
店主人見這士卒目露兇光,再不敢說話,自己到了廚房。今天沒有怎麼營業,裡面還有熟肉,便就胡亂切了一盤,又拿了幾個麵餅,一起端到外面。
肉放到桌上,三個士卒眼睛放光,大聲道:“這老兒是個不知死的!明明還有肉,竟然說是沒有吃食了!店裡必然還有酒,一起去拿來!”
店主人無奈,只好嘆了口氣,去酒缸裡舀了一壺酒來。
三個士卒見了大喜,道:“今天好運氣!若不是哥哥過來叫門,如何有這頓酒肉!”
一邊說著,一邊喝酒分肉,在那裡大快朵頤。
店主人見外面又有士卒過來,生怕又進了店裡要吃要喝,急忙把門關上。
正在三個士卒胡吃海塞的時候,樓上下來一個人,用党項語問道:“阿爹,下面怎麼這吵鬧?”
店主人道:“有幾個兵士到店裡用酒。你不必下來,早早去睡。”
一個士卒抬頭去看,燈光的餘影中隱約是個女人,不由喜道:“這老兒好運氣,竟然還有個女兒在店裡!何不下來陪著我們飲兩杯酒?漫漫長夜,也找些樂子!”
店主人見勢不好,忙道:“官人飲酒。小女年紀小不懂事,打擾你們,千萬莫怪。”
一個士卒站起身來,一把把店主人推在地上,道:“羅裡羅嗦,有肉不給我們吃,有女兒不陪著我們喝酒,是要自己尋死!不讓女兒下來,我自上去找!”
說完,大步上了樓梯,向燈影裡的人走去。那女孩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動也不敢動。
士卒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臂,把人從樓梯上拖了下來。燈光下看,雖然相貌平平,勝在青春活力。
一個士卒嚥了下口水,口中道:“好標緻的美人兒,來,過來陪我喝一杯!”
說著,就把女孩拖到了自己的懷裡,舉起酒杯向他嘴邊湊去。
地上的店主人見了,心如刀割,撲上前去道:“你們到我店裡白吃白喝也就罷了,如何糟踏我的女兒!我渾家早逝,就只這一個女兒相依為命,你們碰不得!”
士卒抬起腿來,把店主人再次踢在地上,轉頭對女孩兒道:“看見沒有?不陪我們飲酒耍子,地上你阿爹我只一刀,便就取了他的性命!你們這些党項人,現在殺了,朝廷還有軍功!”
那女孩兒嚇得只是哭,一句話說不出來。
士卒笑嘻嘻的,端起酒杯來,自己飲了一口,塞到女孩嘴裡,逼著她飲了一口。女孩不會喝酒,咽得咳嗽向聲,在那裡直哭。
三個士卒哈哈大笑,一邊飲酒吃肉,一邊對女孩取樂。店主人每要上前搶奪,都被打在地上。
飲了一會酒,一個士卒站起身,把女孩攔腰抱起,道:“這幾杯酒下肚,突然有了興致。我到樓上跟小娘子親熱一番,你們且在這裡快活。”
店主人趴在地上,抱住士卒的腿,嘶心裂肺地喊道:“求求你們,放了我女兒——”
話未說完,被士卒一腳踢在腦袋上。士卒看了大笑,抱著女孩走上樓去。
另兩個士卒一邊推杯換盞,一邊看著地上的店主人,不時踢一腳,一邊哈哈大笑。
過了一會,前面計程車卒下來,伸了個懶腰,對另兩人道:“換你們去了。這女孩年紀雖小,卻極是有趣味。上去溫柔一些,不要弄壞了身子。”
另一個士卒笑嘻嘻起身,快步向樓上去了。
直到半夜,三個士卒都到樓上去了一趟,又喝了一會酒。看著店主人,一個道:“為廝一直在這裡嚎叫,我們若是這樣走了,明日必然要到軍營告我們。”
另一個笑道:“他敢麼?再者,他又怎麼知道我們是誰?”
前面計程車卒搖了搖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做事不要留後患,還是乾淨一點好。”
另兩個道:“哥哥意欲如何?”
“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不如,我們取了他的性命,就說他這裡是賊巢,如何?這老兒有這一家酒樓,想來賺了不少錢,正好便宜了我們。龍州舉城而降,我們雖然省了功夫,卻也沒了好處,何不趁此機會自取一些?其餘人見了,自然也會尋好處,哪個還來管我們?”
其餘兩人對視了一眼,一起道:“哥哥說得也有道理。當兵是提著腦袋賺錢,一場大戰下來,沒有好處,如何說得過去!今日事情已經做了,不如做到底,得些錢財!”
地上的店主人已經奄奄一息,拼盡力氣道:“你們這些人,好毒的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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