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官衙,杜中宵對富弼道:“前線打仗,最重要的是糧草。趙滋想在鐵路修到居延後,就帶軍入西域,勝州必須儲備足夠的糧草,鐵路一通,及時運到那裡。今日帥府組織人力,對下屬的各倉庫進行檢查。我們去看一看,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就及時說,讓人去查。”
富弼道:“此事一直由李復圭掌管,我們去查,是不是該讓李復圭帶隊?”
杜中宵搖頭:“查的就是他管下的事情,怎麼能讓他帶隊?他只管安排好看管糧庫的人,等著去查的人到就可以。副使,河曲路這裡,到現在還沒有正式生產,靠的是鐵路運來的糧生活。雖然民用糧與軍糧分開,但下面做事的人,為了蠅頭小利,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查時一定要細心!”
富弼稱是,與杜中宵一起,帶了隨從,向附近河曲路的糧庫而去。
河曲路的糧庫,軍糧是在城內,分成幾個大型倉庫,由李復圭統一排程。在外駐紮的軍隊,統一由城中倉庫調糧出去,配合一部分的現錢採買。由於百姓稀少,是以調撥為主,採買不多。民間糧庫則在火車站附近,由州衙掌管,統一向外發賣。民戶已經分到了各地,現在官府不發實祿,只發現鈔,衙門的公吏們也要買糧。杜中宵等少許官員,則由官府食堂負責。
首先查的是軍糧,一旦查完立即封存,直到民糧查完之後再重新開啟。在此之前,各軍要先備下需要的軍糧,不許在查完之前開庫。搞得這麼複雜,就是清查完後,要為趙滋所部備糧。
河曲路的大軍,糧草和後勤物資由朝廷統一供應,本地儲存不多。一旦出現了虧空,會非常麻煩。
查軍糧由田京負責,他抽調了得力公人,早就等在糧庫門口。見到杜中宵和富弼一起到來,急忙上前唱諾,道:“下官與一應公人,見過兩位經略!”
杜中宵點了點頭,看了看準備整齊的公人們,點頭道:“好,那便開始!此事緊要,不得出現任何失誤!哪一個做的事出了岔子,帥府的板子先打到他身上!”
眾人一起轟然應諾。
杜中宵對另一邊的李復圭道:“開倉門!”
李復圭領令,命掌管此處倉庫的公人開啟倉庫大門,分立左右。一切帳冊,交到田京帶的來檢查的公人手中,與他們一起進倉。
幾隻在倉裡專門抓老鼠的貓,懶洋洋地趴在陽光裡,看著這些忙碌的官員公人。
杜中宵看了一眼那些貓,低聲道:“看起來懶懶的樣子,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說完,與富弼一起,隨著查帳的公人一起,進了糧倉。
倉中糧食山積,按照杜中宵曾經的要求,分門別類,擺成一垛一垛。按照運來的時間分別堆積,按照先入先出的原則,分別出庫。糧倉有兩個大門,一個門進,一個門出。裡面劃分區域,到了地方,兩個大門交換,原來出的門進,原來進的門出。
杜中宵對富弼道:“倉裡的糧,陳糧和新糧價錢相差不小,怕的是有人用陳糧代新糧。不過河曲路打下來不足一年,都是新糧,管的公吏沒有替換的必要。現在查的,是有沒有缺少。”
富弼點了點頭:“下面管事的小吏最是可惡,眼裡只認得錢,其他一概不管。以前在地方,為了這些小事,不知發生了多少事情。軍糧眾多,他們很難不下手。不過節帥管得嚴,這裡的公人,都算是現役軍人,事情應該少不少。”
杜中宵道:“這種事情,只是看人,全用軍人,只是出了事好追查罷了。不出事情當然最好,一旦有事,整個管倉庫的一個都跑不掉!”
倉庫裡的糧食都是用麻袋包裹,一石為一包,百石為一堆,前面立有一塊小牌子。牌子上寫明是從哪裡進來,什麼時候進來,是不是當年新糧。庫裡面放的,多是從京東路來的粟,牌子上寫的分明。
此時的軍糧,一般是一人每日裡二升到三升,河曲路定的是兩升。兩升不是少,因為還有其餘的油脂和肉菜之類,伙食比以前的宋軍為優。勝州這裡管的是約六萬餘人的軍隊,以一人一月六石算,倉裡儲存一月之糧,幾個糧倉加起來,一共是大約三萬六千石糧食。這是最大的糧倉,存了約有五千餘石。
走在倉庫裡,看過道非常寬敞,擺放整齊,富弼道:“李復圭管後勤物資甚是仔細,這裡面整整齊齊,沒有錯亂。有的倉庫裡,擺放雜亂無章,根本查也無從查起。”
杜中宵道:“這裡是河曲路最大的糧庫,如果雜亂,下面的糧庫就無從查起了。越到下面,越是雜亂,到了最底下一層,就各種姿態都有,是沒有辦法的事。”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向前,看這裡面擺放良好,杜中宵有些放心。雖然有的糧堆,因為有鼠咬的痕跡,麻袋破了,糧食灑在地上,並不嚴重。存糧的地方,怎麼可能沒有老鼠。哪怕是有管糧庫的貓,也只是讓老鼠不氾濫而已,怎麼可能杜絕。
田京安排了公人查糧,便就到了一邊,等候他們統計上來。這是最大的糧庫,一般不會出事,今日選在這裡,只是為了有個好的開始。後邊查其他糧庫,才可能會出事。
一直走到頭,沒有看見什麼明顯的問題,杜中宵對立在倉庫盡頭的李復圭道:“判官,你在這裡陪著田判官查賬。等到查完,今夜擺酒設宴。只要大的糧庫沒有問題,下面的小庫就看你的運氣了。”
李復圭忙道不敢。管著河曲路的軍糧,各種物資,李復圭的權力不小,責任同樣重大。這幾個大庫他親自盯著,自己有信心,不會出事。至於那些平時看不過來的小庫,真是沒辦法。
幾個大的糧庫出事,李復圭脫不了干係,杜中宵不會放過他。下面的小庫就是另一回事,哪裡出事找管那裡的人,李復圭負不了責任。
出了糧庫,杜中宵對富弼道:“軍糧至重,存放、管理又都有規矩,依現在看來,應當是沒有什麼事情。等到過幾天,京裡專供趙滋大軍的糧草到了,就只等著鐵路修到居延的日子了。”
富弼道:“話雖如此,可我覺得,此事不能大意。河曲路存一月糧,雖然一直未出事,卻不好說就沒有事。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難保沒有人生事。去年營田務的人沒有分下去,今年可不一樣了。如果有公人從中謀利,就難免把主意打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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