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希志進了帥帳,向趙滋行禮。趙滋回禮,讓陳希志落座。
吩咐上了茶,趙滋道:“使節此來,不知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再過些日子,路就該封了。”
陳希志道:“伊州城主決定年後去京城朝貢,為免意外,讓小的到城裡暫住。將軍,朝廷大軍駐在這裡,西域諸國怎能沒有想法?”
趙滋道:“什麼樣的想法?伊州之主,是如何想的?”
陳希志搖了搖頭:“城主未入中原,不知中原什麼樣子,又能夠怎麼想?無非是過一天是一天,等到將軍帥大軍到城下,拱手而降罷了。此番讓我到這裡,便是這個意思。”
趙滋搖了搖頭,沒什麼跟陳希志講。自己帶兵駐居延,來年是南下攻甘州和肅州,還是攻西域,並沒有準信。倒是伊州聽說這裡過萬宋軍,自己嚇自己,幾個月來是戰是和,爭戰不休。
送了陳希志去休息,趙滋帶了親兵,自去野外狩獵。數日之後,杜中宵的軍令到了居延,趙滋才知道河曲路已經決定,全力進軍西域,拋下甘州和肅州先不管。
伊州城主陳希明站在城頭,看著漫天黃沙,對身邊的人道:“已經一個月沒有客商到來,想來到中原的路已經封了。不管好壞,又安穩渡過一個年頭,實在可喜的很。”
彭連道:“將軍,宋軍大軍在黑水城。若是補給充足,數千兵馬來攻伊州,如何阻擋?”
陳希明搖了搖頭:“擋?用什麼擋?不說兩國差距之大,就只說兩地的兵馬,黑水城隨隨便便就可以派出近萬人,我們全部兵馬算上,只有區區一千餘人。一千餘人對萬人,這種仗怎麼打?”
彭連道:“話雖如此,可總不能不放一槍,城池拱手讓人吧!”
陳希明搖頭:“人力有時而盡,沒有辦法的事,就不要去費腦子了。明年初春,通了路途,我便帶人親自去京城。只願天子明鑑,留我們一條善路。”
彭連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高昌回鶻也是大國,但進攻伊州,最多隻有幾千人,過萬人的軍隊他們湊起來就非常困難。而且對高昌回鶻來說,由於缺少後方,即使派了軍隊,也沒有後續的糧草,守起來並不困難。宋軍可是不同,居延雖然離此一千餘里,後方物資充足,派來的兵馬無法阻擋。
陳希明本來還想以武力阻擋宋軍,等陳希亮介紹了宋軍情況,說了鐵路即將修到黑水城後,便就熄了這想法。鐵路一到黑水城,由那裡進西域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然修到那裡做什麼。有鐵路支撐,中原的物資可以源源不斷,數萬大軍在那裡,伊州用什麼來擋宋軍的進攻?
擋不了,那就享受好了。陳希明已經決定,來年親自帶人到京城朝貢,兩國將來的關係,就看中原皇帝怎麼想。如果宋軍要修鐵路到這裡,那也只能由他們去。
抖了抖身上的貂氅,陳希明問彭連:“高昌那裡怎麼樣了?到中原不通,正是他們出力的時候。如果突然派大軍來,我們難以抵擋。”
彭連搖頭:“沒有訊息。鬼谷口避風驛一直派得有人,除了十日前一支商隊,再無人跡。我找高昌的人打聽過了,由於龜茲戰敗,高昌兵力聚於焉耆,並無多餘兵力進攻我們。”
陳希明點了點頭:“如此最好。高昌和黑汗鬥個不休,我們自與宋朝討論他們入不入西域。”
說完,轉身高聲道:“走,回去飲酒!今天晚上烤一隻羊,我們自己先快活!”
眾人一起歡呼,隨在陳希明的身後,湧進城去。不管明天如何,今朝有酒今朝醉。
勝州官衙,杜中宵、富弼、張昇以及李復圭、田京和張岊圍著一張大桌,看著上面的沙盤。幾個年輕的參謀,緊張地把手中的紅旗、藍旗插在上面。
杜中宵手拿一根長杆,指著儒州城道:“此城位於山外,一旦失守,耶律洪基大軍就必須退回到山南去,以石門關、居庸關等地來守。據前方來的訊息,耶律洪基已帶大軍到昌平,死守儒州。而耶律重元則帶大軍到了奉聖州,雙方以儒州為陣地,攻伐不止。”
富弼道:“聽聞,契丹在儒州佈置了大炮一百餘門,位置更高,架得又好,重元攻擊不力。如果時間久了,重元攻儒州不下的話,耶律洪基帶大軍翻過山,戰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杜中宵點頭:“有了炮跟沒有炮,作戰是完全不同的。契丹人用的是我們的舊炮,新炮軍中一直沒有遺失,他也的工藝也制不出來。舊炮雖然差,威力卻不能小覷。”
張岊看著沙盤,皺著眉頭道:“幽州雖然重要,卻易守難攻。耶律重元進攻的方向,只有儒州一地而已。既是如此,何不換個地方,比如去攻上京?”
杜中宵搖頭:“上京雖然繁華,駐的兵馬也多,卻是遊牧駐紮之地。耶律仁先入上京之後,派兵掃平四周,各族無不畏服。耶律重元進攻上京,則費的兵力多,而且抓不住仁先主力。此時耶律洪基在後方調集重兵攻西京,無非換一個樣子,還是跟現在差不多。”
說到這裡,杜中宵指著桌上的沙盤道:“契丹雖大,現在卻分別集中在雲州和幽州。其他地方大多自保,並不是十分緊要之地。洪基在儒州城上設炮,重元攻起來十分吃力,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當是曠日持久之戰才是。對於我們來說,這一仗打得越久越好。”
富弼點了點頭,道:“契丹內戰,外事沒有精力參與。朝廷的命令,是我們儘量不刺激,讓他們自己打個你死我活!當然,如果契丹守將放肆,就應該迎頭痛擊!”
眾人稱是,一起看著參謀把整個戰場擺好,把各方的旗子插上。
儒州恰好位於山前,是大同府進攻幽州的必經之地,雖然屬於大同府,耶律洪基卻提早派人佔住了那裡。現在他統大軍在山後的昌平,支撐儒州抵擋耶律重元的進攻,佈置相對合理。
這一戰沒有多少道理可講,從大同府到幽州的道路,南邊的都是宋地,只有這一條路。耶律重元只好硬著頭皮,把手下的大軍派到那裡,跟洪基大軍死戰。
眾人看著沙盤的佈置,都覺得頭痛。其他路線都被堵死,只有這麼一條路,這仗打著可不容易。
杜中宵坐下,對眾人道:“北邊的路已經封了,帥府少了許多事情。今日諸位就在這裡,仔細研判一下契丹雙方的戰事。到了晚上帥府備酒,我們把酒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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