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權二郎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今皇帝登基二十餘年了,也曾有過幾個子嗣,只是都養不活。看看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此事成了朝中大臣的心病。如果那邊的年輕人是皇子,只要父子相認,豈不就是未來的天子?
想到這裡,權二郎只覺得心呯呯跳,氣都喘不勻。自己現在攀上這棵大樹,將來他繼承了皇位,豈不是從龍大臣!到那個時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此就翻身了。
看了看四周沒人,權二郎低聲對高繼安道:“哥哥,皇子是何等樣的貴人,怎麼如此落魄?”
高繼安道:“有什麼辦法?這位貴人命裡孤寒,他母親從宮裡出來之後,嫁了一位醫局藥工,一家遷到江南。前幾年母親去世,才告訴他身世。父母又沒留下錢財,只好採藥為生。天幸遇到我,知道他身份非比尋常,拼了自己一路吃苦,也要帶他入京認親。”
權二郎點點頭:“若是皇家骨血,認親之後自然發跡,吃這點苦也不算什麼。只是,你們既然是要入京,怎麼流落在這裡?只要亮明身份,沿途衙門還不盡心巴結!”
高繼安搖了搖頭:“兄弟,你不知世途險惡。皇家身份非比尋常,一旦洩露出去,就不知會引起什麼事端。不要說是沿途官府,就是到了開封府,也不能夠讓人知曉。此事只能徑直入宮去,得了官家的旨意,父子相認了,才能宣揚出去。——唉,可惜我沒有銀錢,一路上飢一頓飽一頓,連累貴人受苦。”
權二郎眼睛轉了轉,道:“哥哥說笑。隨便找一個員外,只要讓他知道那是皇子身份,還不雙手奉錢,乖乖送到京城去!此是皇子,只要花些盤纏,未來前途無量,多少人搶著做!”
高繼安道:“兄弟說著了。在鼎州的時候,我們就曾找一個員外,卻被他認為騙子,很是吃了一番苦頭。那一位何等身份?吃了那一番嚇,再也不信別人了,只要自己尋進京去。”
說到這裡,高繼安看著權二郎道:“我與兄弟投緣,不比別人。你若身上有錢,可以借些給我,以後富貴了,再加倍還你。現在結下個善緣,以後必有厚報!等到那一位與官家相認,這天下都是他們父子的,官與錢,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權二郎聽了,不由心中火熱。不過他世面見得多了,不會就這麼信高繼安,誰知道他們兩個是不是騙子?不過機會擺在面前,若是不能抓住,以後必然後悔。
想了又想,權二郎對高繼安道:“哥哥,若是你信得過我,且等幾日。我與那一位楊大郎前些日子在山中找礦,有了些眉目,正要到南邊青臺鎮的營田務衙門領賞。那礦著實不小,怎麼也有幾貫賞錢。等我領了賞錢,便做盤纏,與你們一起進京如何?”
高繼安如何不知權二郎的心思?當下答應,自己在此處住兩日等候。
等到夜裡,權二郎與楊大郎吃過了飯,進房歇下,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看那個皇子的氣度,確實非尋常人,不似是裝出來的。自己二十多年無大出息,難道今日要發跡?如今東宮虛懸,如果這皇子與皇帝相認,必被立為太子,將來就是皇帝,自己想要什麼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看看身邊的楊大郎,鼾聲如雷正睡得香。想起這些日子的經歷,好似命中註定一般。這廝到村裡找口水喝,就敢讓人拿錢帶他找礦,自己竟然就信了。沒費多少日子,就找到一處前朝的礦坑。楊大郎這廝還真有些本事,在那礦坑周圍又發現數處礦苗,確認是個大礦。原以為憑著這礦,能領些賞錢,過段有酒有肉的日子。沒想到又遇到高繼安,遇到流落民間的皇子,莫不是自己時運來了?
第二日一早,權二郎先看高繼安和那皇子,還在一邊睡得香,不由放下心來。
楊大郎起身,到外面隨便洗了一把臉,對權二郎道:“今日我們不可耽擱,一氣到青臺鎮。報了衙門,領了賞錢,再好好歇息。”
權二郎答應,讓楊大郎先出門,自己到高繼安面前,拱手道:“哥哥,且在這裡等兩日,我們到青臺鎮去領賞錢。等我回來,請你們好酒好肉,飽餐一頓。”
這些日子身上沒錢,高繼安兩人正過得苦,忙不迭地答應。
楊大郎等在門外,見權二郎遲遲不出來,心中不快。自己費了許多功夫,終於找到礦脈,眼看著賞錢就到手了,這廝卻磨蹭起來。
正在這時,見到旁邊房裡羅鋒出來。想是牽動了傷勢,在那裡皺眉頭。
轉頭見楊大郎正看著自己,羅鋒過來拱手:“不知哥哥高姓大名,欲往何處去?”
楊大郎昨日聽小廝說過這人是此處的小員外,客客氣氣地道:“在下姓楊,要到青臺鎮去。”
羅鋒聽了喜道:“哥哥也要到青臺鎮麼?正好同行。”
楊大郎道:“小員外,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還是休養幾天。急著上路,小心引動傷勢。”
羅鋒道:“不礙事的,只是皮肉傷,過些日子自然好了。”
聽了這話,楊大郎道:“不知小員外有什麼緊要的事情,急著去青臺鎮?”
羅鋒道:“我自幼讀書,認得些字。聽說青臺鎮的營田務衙門正招募會寫會算的人,欲要到哪裡尋個飯碗。我是隨著母親改嫁而來,這裡不是安身立命的地方。”
楊大郎點了點頭,不好多問,只是答應跟羅鋒同行。
又等了一會,權二郎才戀戀不捨地從房裡出來。神采飛揚,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
看看天色不早,楊大郎催著權二郎上路,指著羅鋒道:“這一位小員外,要到青臺鎮應募,正好與我們同行。聽說營田務衙門正是用人的時候,以後一起做事,也好有個照應。”
權二郎看看羅鋒,不屑地道:“我們到哪裡只是領賞錢,誰又在衙門裡做事!”
楊大郎道:“兄弟,官府真要挖礦鍊鐵,必然要不少人。我們是找到礦的人,領了賞錢,不難找個事做。機會難得,不管在礦上做什麼,總強過你回去種地。”
權二郎聽了大笑道:“哥哥說的什麼話!我這裡有大好的前程,哪個會回去種地!我只要衙門發的賞錢,自有事情做,怎肯留在那裡!”
楊大郎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為權二郎覺得可惜。官府懸賞找礦,必然是要鍊鐵,鍊鐵要人,這是個好機會,可以在衙門裡找個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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