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片平坦臺地,杜中宵對白渙道:“唐龍鎮既是自由貿易之地,也賴北國成全。你主人再三要在這裡有片地方,我也不好堅持不給。城中是不可以的,便就設在城外好了。我們一起出錢,在這裡建些房屋茅舍,作為城外貿易之地,讓商人住宿,賺些錢財。”
白渙道:“城中盡有房屋,何必在城外新建?”
“城是軍城,豈容他國之人買房買地?就是這裡,也要我們一起經營,按出的本錢分錢。”
白渙聽了搖頭:“我家太尉不是如此說的,恕難同意。”
杜中宵微微一笑:“那便由你。現在粟谷已經下種,周圍有閒的人手,我便自己建好了。”
唐龍鎮這裡的生意剛剛開始,契丹那邊並不知道規模,派了個白渙來看風聲,杜中宵沒有必要跟他詳談。等到契丹知道了這裡的生意規模,自會派說了算的人來。這幾天,契丹官方派來的商人,拼命向勝州運酒,其他生意還沒來得及開始。倒是各小蕃部得了好處,興致高得多了。
正在這時,折繼長和陳勤各帶人牽了幾匹來,到了跟前向杜中宵見禮。
杜中宵見這馬甚是雄駿,問陳勤:“難得有這幾匹好馬,今日買的麼?”
一邊的白渙滿臉警惕:“知軍,本朝禁止向南國販馬,莫不是有人犯禁?”
折繼長道:“這周圍數百里之內,處處養得好馬,何必從北國來販!這是周圍蕃落的馬,我們恰好遇見了,自然買過來。若不是北國劫掠,馬還要多一些。”
其實耶律不花和耶律元佐自己都以小蕃落的名義,向唐龍鎮販了一些馬來,這種事情不讓白渙這種身份的人知道罷了。周邊以百計的蕃部,很多並不受契丹控制,禁令對他們沒有用處。不過陳勤和折繼長買馬的小王子,部落正是契丹管下,大家不說破罷了。
白澤身份太低,沒法跟他談與契丹合作的事宜,又不好冷落,浪費了杜中宵不少時間,心裡著實有些煩他。看見陳勤帶來的馬,杜中宵心中一動,對白渙道:“左右無事,我與主管賭個東道如何?”
白渙心中也有氣,隨口道:“怎麼賭?”
杜中宵指著陳勤身後的馬:“我們各選一匹好馬出來,讓騎士騎了,在這臺地上跑一個來回,先回來的勝。不多,便賭十貫錢好了,贏了今夜為小衙內接風。”
白渙不屑地道:“你們南國哪裡來的好馬!若是用我自己馬,便就賭了!”
杜中宵道:“小賭怡情,湊個熱鬧而已。主管用你自己的馬,這裡我隨便選一匹就好。”
聽了這話,白渙便就有了興致,契丹僅國馬就有數十萬匹,哪裡是宋朝這樣到處撿漏可比的。搓著手對杜中宵道:“好,那便賭!只是十貫太少了些,要賭就賭一百貫!”
杜中宵怔了一下,一百貫可不是小錢,真輸了自己掏腰包也覺得肉痛。看了看陳勤,陳勤輕輕點了點頭,顯是很把握。杜中宵不再猶豫,對白渙道:“好,那便一百貫。贏了請小衙內!”
白渙只覺得出了一口惡氣。這兩天自己在唐龍鎮,頂著耶律元佐偌大的名頭,卻無人奉承,過得憋屈無比。連連搓著手,讓隨從去把自己的馬牽來。
杜中宵對陳勤道:“你隨便選一匹,讓小衙內騎了,陪白主管玩樂一番。”
陳勤應諾,從買的馬裡挑了一匹,對摺繼長道:“這馬有些靈性,會自己惜力。衙內上馬,儘管催著它跑就是。初時落後一些不要緊,記住戒焦戒躁。”
折繼長的心裡沒底,小聲對陳勤道:“那位契丹商人必有好馬,輸了我們面上不好看。”
陳勤拍了拍馬的嘴巴,告訴折繼長儘管放心。人都有特長,飼養牲畜就是陳勤的特長。從永城縣到現在做了幾年,對馬的脾性熟悉無比。特別是他照顧牧場要選種馬,眼光精準,信心十足。
白渙牽著自己馬,從隨從裡選了個身手敏捷的,再三叮囑,讓他一定要贏了宋朝的馬匹,不然回來有他好看。一百貫錢,若是輸了,白渙這一趟唐龍鎮就白跑了。
那邊一眾人緊張地準備著,有人小心飼候馬匹,有人到臺地的另一邊立下標誌。
杜中宵負著手,看著這一片臺地,心中盤算著未來的規劃,對賽馬的事情充耳不聞。不是他不在乎一百貫錢,而是自己對賽馬的事情一竅不通,看了也白看。之前杜中宵並不是一時興起跟白渙賽馬,而是真地要這裡建處賽馬場,地址就選在這裡。
這裡是大宋的特區,特區有的一些東西就要學著搬過來。名義上這裡是藩鎮之地,不行宋法,行的是蕃法。蕃法實際上沒有法律,只是有一些約定俗成的規矩,出了事大家商量,首領決斷。這裡名義上的首領來中平沒有任何勢力,只是木偶,現在還不是杜中宵說了算。
對於朝廷,對於官府來說,唐龍鎮除了賺錢之外,最核心的問題,一是要把繁榮商業產生的鉅額利潤儘可能多收一部分上來,還有就是要培育跟草原遊牧互通有無的核心產業。
馬和羊的貿易,甚至是毛皮貿易,都不足以擔負培育草原產業的重任,那本來就是遊牧的產品,是傳統產業,商業化程度不高。杜中宵的規劃裡,擔負此重擔的是羊毛產業。只是招募熟練的羊毛工人比較困難,一切都剛剛開始,火山軍那裡緊鑼密鼓地進行。這是戰略產業,不可能跟契丹分享,唐龍鎮只能做一個羊毛的中轉站,現在都沒有開始。
從商業中分享利潤,除了金融手段之外,最立竿見影的就是娛樂業了。這一大片臺地,便是杜中宵選中的娛樂城,核心是博彩業。賭馬、骰子、銅錢,各種各樣的賭博手段,在這裡都要開起來,建一處賭城起來。這裡遠離中原,也不怕荼毒了百姓。
以賭城為中心,飲食、旅館等行業也會發展起來,未來說不定還能發展起旅遊業來呢。
這種灰色行業是杜中宵要與契丹行享利潤的。這種錢不好賺,更不要說賺的本就是蕃落和契丹人的錢,沒有他們參與,進行配合,事情很難做起來。很多大宋不允許的事情,契丹人可以,他們的法律本來粗疏,又蕃漢分治,無數地方可以動手腳。
而對一些契丹貴族來說,只怕他們也更樂於賺這種錢,來錢又快,又沒有風險。在一片虛假繁榮的掩護下,把從幷州到火山軍與草原配套的工商業發展起來,才是最終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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