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之輕輕哦了一聲。
對於舊西軍以及順軍的作戰方式他也有所耳聞。
這些半路出家的草莽並沒有正規軍的那種顧忌。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甚至不惜主動賣出破綻引誘敵軍上鉤。
在他們眼中沒有任何包袱顧忌,一切以打贏為目的。
這在戰場之上當然沒有錯,文安之還是很想聽李定國講授一番經驗的。
“你且說下去。”
“是,撫臺。”
李定國頓了一頓,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如今韃虜勢弱,我們沒有理由去賣破綻。所以主動出擊便是唯一選擇。但這一擊必須乾脆漂亮,打斷韃子的筋骨挫敗他們的信心。即使不能一擊克敵也要把他們打廢。”
李定國說的斬釘截鐵霸氣十足,引得在場眾將紛紛點頭。
“具體如何排兵佈陣呢?”
文安之追問道。
“撫臺可以先用熱氣球隊焚燒韃子的糧倉斷其糧。然後派遣主力圍城打援困死韃子。”
李定國早有準備,脫口而出。
“這是個好辦法。”
文安之微微頷首。
圍城打援自古便是一出妙計。
只要絕對實力能夠穩穩壓過對方圍城打援便沒有任何問題。
這其中的實力指的不僅僅是兵力,還有糧草。
如果守城方糧草充足他們就不會慌張,大不了耗著就是。
你不讓我出去,我也不讓你進來。
但若是守城方糧草不足麻煩就來了。
他們的心情會變得越來越急躁,越來越焦慮。斷糧之後憤怒的情緒會瞬間爆發。
他們會本能的搜尋任何能吃的東西,先是老鼠待老鼠都吃光了便是吃人。
雖然吃人是一件讓人羞於啟齒的事情,但在生死存亡面前絕大部分人會選擇死道友,不死貧道。
一開始先吃婦孺,因為婦孺最弱小。之後便開始吃老人。
待老人吃光了就開始吃壯丁
只要一想到這個過程便叫人毛骨悚然。
韃子圍困大淩河時,城中士兵便是這麼做的。最後投降時城內除了士兵幾乎沒有什麼活物。
雖然這個辦法十分激進,可能會導致許多無辜百姓被韃子吃掉。但文安之十分清楚這就是最好的辦法。
“可要越過茫茫崇山峻嶺並不容易。”
文安之可不指望依靠熱氣球把士兵全部送到漢中城前。
這玩意只可偶爾用用搞搞奇襲,用的多了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末將有一計。”
李定國雙手抱拳道。
“說說看。”
“韃子肯定會在各處險要山口設下重兵,所以我們可以派人假扮成暗通他們的商賈。”
聽到這句話文安之不由得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派人主動和東虜接洽賣糧的事情?”
文安之催問道。
“撫臺英明。韃子與成都方向糧商的線斷了,肯定會尋求其他可能性。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埋進去一枚暗樁,效果肯定會很好。”
李定國頓了一頓繼而接道:“或許一開始他們只是感興趣。但若是等到熱氣球隊一把火把韃子糧倉燒乾淨後,他們便要著急了。”
這次所有人都對李定國刮目相看了。
原來這不僅僅是一出妙計還是一出連環計。
計謀本身和之前火燒糧倉相勾連呼應,讓韃子一步步的邁入深淵。
或許韃子深陷泥沼的時候還不知道是他們自己把自己坑死了。
“這個辦法很好,不過要挑選一個合適的人選。”
李定國沉吟道:“末將心中倒是有幾個人選,不知可否入撫臺大人的眼。”
“且說來聽聽。”
文安之不疾不徐的說道。
“這個商人的名字叫齊城,經常在川滇之間做糧食生意,手中資源很豐富。”
李定國的語調很平淡。但文安之認為這其中肯定不尋常。
作為張獻忠的義子,李定國在相當長的一部分時間裡是作為統治者待在四川的。
雖然在內政方面李定國不如孫可望出色,但並不意味他毫無建樹。
尤其是涉及到軍糧轉運這種事,他肯定多多少少和糧商打過交道。
文安之猜測這個齊城就是當初跟李定國合作的糧商。
不過文安之並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
李定國已經歸降,有些事情還是不宜逼得太緊。不然容易引起李定國的不適,效果適得其反。
“這個人可靠嗎?”
“絕對可靠,末將願以項上人頭作保。”
李定國信誓旦旦的說道。
文安之推了推手:“軍令狀就不必立了。本撫相信你,這件事便交給你去辦了。”
李定國聞言大喜。自打歸降以來他一直在想怎麼獲得文安之的信任,如今終於讓他找到了機會。
“末將遵命!”
“還有一事本撫要提前說在前面。”
文安之掃視了一番眾人,定定道:“此次北伐不許殺良冒功,若有發現立斬不赦!”
文安之也知道舊軍隊的喜氣。
殺良冒功的事情在他們看來再正常不過。
可這是文安之絕對不能接受的。
在他看來人與畜生的區別便在於人有底線而畜生沒有。
而如果身為官軍的他們濫殺無辜,為了區區首級而殺良冒功,那與牲畜又有什麼區別。
此前的事情文安之不想再追究了。
但他現在必須定下一個調子,從今往後再敢殺良冒功者必須嚴懲。
不然他的威望何在,大明官軍的形象何在,軍紀又何在?
“末將遵命!”
眾人皆是抱拳領命。
別管他們心中的真實想法是怎樣的,但在這種場合他們必須毫不猶豫的領命。不然便是對文安之威信的挑戰。
總得來說文安之還是一個能夠讓他們信服的文官。他與其他文官有很大不同,基本的行軍打仗的東西都懂。不會出現外行指揮內行的情況。
文安之的許多決策也都很有見地,讓人由衷的對其佩服。
另外文安之還對所有將領、士兵一視同仁,不會因為他們的身份背景有所區別對待。
這種情況下只要不觸及自己的切身利益,諸將都不會去違拗文安之的意志。
他們堅信只要跟著文安之好好幹,一定可以幹出一番功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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