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賀便是其中的一員。
作為北直隸保定府人,這個冬天實在是挨不過去了。沒有辦法只能選擇南逃。
若是能夠逃掉自然最好,若是逃不掉也沒有辦法,這都是命。
幸運的是經過長途跋涉劉賀終於跟著流民隊伍來到山東。
原本他們以為山東在大明治下,這裡的百姓服飾髮飾都和他們迥異,會本能的排斥他們。
事實上他們想錯了。在他們割掉辮子後不論是官府還是普通百姓都沒有對他們投來敵視的目光。
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官府還出面搭設粥棚賑濟災民。甚至連棉衣都給災民們分發。
那一刻劉賀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還是大明好啊。
韃子待他們如豬狗一般,他是無論如何不想再回北直隸了。
除非...
除非朝廷率部打回去!
隨著城外流民數量漸漸增多,繼續任由他們在城外聚集存在許多不安定的因素。
官府最終出面在府城外給流民專門開闢了一塊地,建立一個類似於小鎮的存在。
這個小鎮清一色的磚瓦房,看起來非常整齊。
最讓流民感動的是官府甚至派人給每一戶送來了柴火和炭。
這樣生火取暖根本不是問題。
寒冬無情人有情,他們又覺得活著有盼頭了。
劉賀喝完粥後便返回鎮中。
這鎮子雖然剛剛建立,但煙火氣很足。
許多人原本就是同鄉,自然而然的聚集在一起,聊著從前那些過往。
劉賀現在的鄰居也都是保定府人,同村的便有四五個。
跟他最要好的便是阿牛了。
二人從小玩到大,感情十分深厚。
他們現在合住一間屋子,劉賀推開門見沒有人心道肯定是阿牛今日去的晚了還沒有排到領粥。
劉賀將門關上,快步走到木板臨時搭起的床頭躺了下去。
未來怎麼樣劉賀還沒來得及想,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沒有地不要緊,劉賀能吃苦可以從佃農幹起。
除了給地主交租以外自己總歸還能攢一些下來。
攢著攢著總有一天能夠買得起地。
只要有希望就好啊。最可怕的是看不到希望。
在韃子治下劉賀就有這種感覺。
現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一定要活出一個人樣來。
劉賀剛閉上眼睛準備小憩一會,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不用說肯定是阿牛回來了。
他遂一個翻身從床上起來,踱步前去開門。
“今天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晚?往日你可是比我早到粥棚的。”
劉賀隨口問道。
“啊,不礙事的,反正去早去晚都能有粥吃。”
阿牛眼神有著飄忽不定,雙手一直背在身後。
“你怎麼看起來怪怪的?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看你說的,能有什麼事?”
阿牛強擠出一抹笑容。
“嗯那就好。對了,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阿牛無奈只能把包裹拿來解開繫著的結道:“這是我弄來的幾個紅薯、土豆。你來瞧瞧。”
劉賀聽罷嚇了一跳:“你從哪兒弄的,該不會是偷的吧?”
阿牛翻了一下白眼道:“看你說的,你還不瞭解我嗎?我什麼時候去偷去搶了?”
“那就好。”
劉賀長鬆了一口氣道:“我們初來乍到不能給人留下一個壞印象。”
來到青州府後劉賀是無論如何不想再回去了。這裡的人熱情好客,對他們這些流民毫不排斥,他只想留下來好好過日子。
“你還沒見過生的土豆,紅薯吧。快來瞧瞧,竟然是這個樣子。”
阿牛往劉賀身邊一湊,笑嘻嘻的說道。
被他這麼一說劉賀也感到有些好奇,盯著瞅了良久。
“這玩意看上去也沒有什麼出奇的,怎麼就那麼好吃呢。”
不論是土豆泥飯還是紅薯粥劉賀都吃過了。
他不得不說這兩種東西的口感很好,且飽腹感很強。吃了一些後便再也不會感到餓。不像包穀面做的吃食,吃過沒多久就餓。
“好了,這可是我的寶貝,我得留好了。”
阿牛說完便把土豆和紅薯從劉賀手中搶走。
這下劉賀不幹了:“你這是做啥。這又不是啥稀罕玩意。何況我就看兩眼,至於那麼小氣嗎?”
阿牛撇了撇嘴道:“我還等著開春把它種下去那。咱還沒有地,便就種在屋外。”
劉賀愣了一愣道:“啥,你要種土豆和紅薯?”
阿牛點了點頭道:“對啊,不種的話咱們就只能每日排隊去領飯吃。反正我覺得挺不舒服的。”
劉賀仔細想想也是,他們有手有腳的總是吃白食也不是個事。
“那咱們也種不了多少啊。”
“那可不一定,我聽說這土豆跟紅薯的產量很高,也許我們種上一些就夠吃了。”
阿牛似乎對土豆、紅薯很有信心,拍著胸脯道:“屆時我做土豆泥,你熬紅薯粥。如何?”
“行啊!”
劉賀也被阿牛勾起了興致,反覆搓著手掌道:“被你這麼一說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這件事你可不要對外人講,我怕有人來偷挖咱們的紅薯、土豆。”
阿牛壓低了聲音道:“別咱們兄弟辛辛苦苦的把紅薯、土豆種出來便宜了賊。”
劉賀連忙點頭:“放心好了,我不會對外人講起的。”
“嗯,我先去把土豆、紅薯放好,然後咱們一起去打水。”
...
...
對於在青州府城外設鎮安置流民一事,知府和同知的分歧很大。
按理說主官和佐貳官意見不一,理當以主官為準。
可同知說的也不無道理。
“府尊,這些流民皆是來自北直隸,不可不防啊。萬一他們之中有韃子安插的細作那可該如何是好?”
同知張彥勸阻道:“還請府尊派人監視這些流民,以防萬一。”
知府吳連登皺著眉頭不發一言。這幾日同樣的話張同知已經說了無數遍了,他的耳朵都聽的起了老繭了。
在府城外設鎮是他吳連登的主意,現在卻要派人去搞什麼監視,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在吳連登看來張同知這個搞法是萬萬要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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