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的“聖旨”被人馬不停蹄的送到了遂寧。
劉進忠帶領遂寧一干文武接旨。
漢中慘敗,折損數千將士,身為主將的劉進忠被問責是肯定的事。
可讓劉進忠沒有想到的是,張獻忠的“聖旨”中滿是汙言穢語,髒話連篇,把劉進忠的先人問候了個遍。
遂寧的一干文臣武將強自憋著這才沒有笑出聲。
劉進忠也是面色鐵青,咬著後槽牙接了“聖旨”。
不過張獻忠卻沒有對劉進忠進行什麼實質性的責罰,這讓劉進忠多少獲得了一些喘息之機。
傳旨之人離開遂寧後,劉進忠把兒子叫來商議。
“張獻忠刻薄寡恩,喜怒無常。為父怕這件事還沒完啊!”
劉進忠的兒子劉能今年已經年滿二十,被劉進忠帶在軍中歷練。劉進忠總是刻意試著讓兒子做決斷,以鍛鍊他的能力,為其日後接班獨當一面做準備。
“父帥,張獻忠如此無恥,我們不要再替他賣命了!”
宣旨的時候劉能也在,要不是親兵摁著他,他真要直接拔刀出來斬了那讀聖旨的人。
“哎,你以為為父願意替張獻忠賣命?為父早就受夠了!可不給張獻忠賣命,我們又去投奔誰呢?”
劉進忠雖然作戰悍勇,但手下兵馬卻不多,拉起杆子單幹還不具備條件。
如果去投奔別家,可選擇的也不多。
如今已經不是崇禎八年前後,義軍風起雲湧的時候了。
那時闖軍、張獻忠、老回回、羅汝才、革左五營,各支義軍基本實力都差不多,跟著哪家混不是混?
可後來各支義軍被兼併,只剩下了李自成、張獻忠兩根獨苗。
李自成不用說了,在崇禎十六年擊敗了孫傳庭統領的秦軍,一舉拿下陝西,翌年揮師東進攻克京師,眼瞅著就要改朝換代定鼎天下。
要不是吳三桂和韃子有一腿,獻出山海關放韃子進來,現在這天下怕是就要姓李了。
滿清入關對張獻忠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給了他把死局盤活的契機。
如果張獻忠能夠趁著韃子和李闖拼殺的時候趁機提兵北上拿下漢中,那麼整個局勢將會完全不同。
即便張獻忠念著昔日的情分不想落井下石,那也可以沿江而下圖謀湖廣啊。
僅僅守著四川這一畝三分地算怎麼回事?
張獻忠真以為自己是受命於天的真龍天子了?
得了一座蜀王府,便得意忘形起來,甚至有模有樣的在成都大肆徵選秀女,充實後宮供其發洩**。
昔日那個敢打敢拼敢搏命的八大王去哪裡了?
劉進忠氣恨不過決定自己率兵北上奪取漢中,可惜遇到了八旗真虜,激戰之後不敵,只得撤回遂寧。
戰敗是有罪,可張獻忠也不至於把他老劉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個遍吧?
聽聽“聖旨”中那些汙言穢語吧,簡直不堪入耳。
他張獻忠哪裡有一絲一毫天子的模樣?
“父帥,我們不如降清吧!”
劉能沒有劉進忠那麼多的顧忌。
在他看來,有奶便是娘。
現如今,滿清毫無疑問是最強大的一股勢力。
便是把張獻忠和殘明朝廷綁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夠打贏滿清。
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可猶豫的,降清啊!
“降清?”
劉進忠眉毛一挑,一時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你真是這麼想的?”
“是啊,父帥。那張獻忠下了這麼一道‘聖旨’,明擺著是跟父帥撕破臉了。父帥即便繼續效忠於他也不會有什麼前程,反而可能被他暗算。如今李自成已經完了,天下除了張獻忠只剩下殘明和清廷兩股勢力。殘明不用說了,原先有整個天下都打不過滿清,現在只剩下了半壁江山憑什麼跟滿清爭?父帥便不要再猶豫了。良禽擇木而息,降清才是正途啊!”
劉能其實一直就有降清的打算,只是沒有機會說罷了。
眼下張獻忠降下一道狗屁不通的聖旨,卻是給了劉能一個慫恿父親降清的契機。
“你且讓為父再想想。”
事關身家性命,一家人的前程,由不得劉進忠不謹慎。
降清不是不能考慮,關鍵他是敗軍之將,就這麼投奔過去能夠受到重用優待嗎?
“你說為父如果率部歸降,能夠獲得一個什麼樣的職位?”
劉進忠現在心裡直打鼓,遂問起兒子來。
“至少也能得個總兵官!”
劉能信心滿滿的說道:“兒子聽說滿清的攝政王對於歸降的漢人將領十分優待,一般都是保持原級或者官加一等。以父帥的實力,總兵官的頭銜是沒跑的。”
“恩。”
劉進忠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
總兵的職位還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但他也知道所謂頭銜不過都是虛的,真正要想獲得器重必須手中攥有一支絕對聽從自己指揮的軍隊。
在這一點上,劉進忠還是有信心的。
這些兵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除了他,即便是張獻忠都不一定能夠指揮的的動。唯一有些可惜的是,有幾千將士折損在了前不久的漢中之戰中。
“父帥,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啊。兒子夜觀天象,見紫微星黯淡,看來天下要易主啊!”
劉能見父親還有些猶豫不決,便添油加醋的說道:“父帥若是此時歸順,還能獲得一份從龍之功。若是等到清軍八旗踏平殘明,到時再歸降可就撈不到高官厚祿了。”
劉能一連串的慫恿最終起到了作用,劉進忠深吸了一口氣道:“好,為父便決議降清了。只是不能就這麼帶兵去投,得準備一份見面禮才是。唯有如此,清廷才會認為咱們父子是真心實意的前去投奔,而不是什麼詐降!”
“父帥的意思是?”
劉能眼中閃出兩道精光。
“這見面禮便是張獻忠安插在老子軍中眼線的首級!”
劉進忠對於這支軍隊的控制力是很強的。一直以來他就知道張獻忠在軍中安插了不少眼線,只是他一直不說罷了。
現在既然已經撕破臉了,自然沒理由繼續留著這些沙子,正好用他們的首級獻給滿清一份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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