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堅信有壓力才有動力,這一點不論是對老臣還是年輕人都是同樣的。
高弘圖雖然上了歲數,但底下幹活的卻多是青壯年。
適當的給年輕人壓壓擔子,有助於他們能力的提升。
當然,朱慈烺也不是隻會一味的提出要求。
這些人完成好任務是會受到相應獎賞的。
朱慈烺交代完了這幾件事便擺駕回宮,還有許多奏疏等著他批閱處理。
當皇帝就是這點不好,根本沒有太多休息時間,即便是過年也是一樣。
回到寢宮後,朱慈烺便開始批閱奏疏。
當他看到福建總兵鄭芝龍上的一份奏疏後神色為之一滯。
荷蘭人在福建沿海襲擾,鄭芝龍領兵出海討伐。
明軍或者說鄭氏水師大破荷蘭人,擊沉荷蘭人三艘海船。
當然這份奏疏寫到這裡還不算完,鄭芝龍一鼓作氣拔除了荷蘭人在澎湖附近的幾個據點,使得荷蘭人除了臺灣之外再無一絲一毫落腳之地。
整份報捷奏疏寫的酣暢淋漓,朱慈烺都有些感到熱血沸騰。
但他冷靜下來後卻生出了一絲疑惑。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原本歷史中,料羅灣海戰之後荷蘭人便基本被驅趕遠離了福建沿海。
在這種情況下,鄭家對於整個福建沿海包括澎湖的控制可謂十分穩固。
荷蘭人也十分識趣的退出了這一海域,安心的經營臺灣。這個階段的臺灣相當於荷蘭人的一個貿易中轉站,重要性遠高於澎湖和福建沿海地區。
朱慈烺的穿越使歷史大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這主要集中在長江以北,對於福建沿海乃至澎湖的影響微乎其微。
按照這個邏輯分析,本時空的荷蘭人不應該主動騷擾福建沿海啊。
鄭芝龍這份奏疏有編造事實的嫌疑。
當然,這個編造的比重有多大朱慈烺難以確定。
也許鄭芝龍確實和小股荷蘭海盜有過交戰,又或許這一切都是鄭芝龍編造出來的。
不管是哪一種這都是欺君之罪。
明末武將誇大編造軍功是十分普遍的現象,伴隨整個崇禎朝。
但普遍存在不代表合理。
這股歪風邪氣如果不好好打壓整治一番,就會像一塊膿瘡時刻刺痛且隨時可能瘡破。
可拿鄭芝龍殺雞儆猴顯然不現實,以鄭芝龍的個人操守,要是朱慈烺下旨責斥,怕是他立馬就會舉起反旗。
雖然已經接受詔安多年,但鄭芝龍骨子裡還是一個海盜,這一點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
如何處理這件事是一個足夠讓人頭疼的問題。
鄭家水師對於眼下的大明來說不可或缺,朱慈烺無論如何不能把鄭芝龍推到大明的對立面去,更不能讓其為滿清所用。
登萊水師雖然已經建立,但規模尚小,完全無法和鄭家水師相比。
朱慈烺初步估計登萊水師要想達到鄭家水師的規模至少還要兩三年。
在這期間朱慈烺恐怕還得跟鄭芝龍保持面上的君臣和睦。
“陛下,兵部尚書路振飛求見!”
正自思忖間,內侍朗聲報誦道。
“宣他覲見吧。”
朱慈烺將手中的奏疏放下,恢復了威嚴的坐姿。
路振飛進殿行禮後朱慈烺給他賜座。
“本兵這大過年的進宮陛見,可是有緊要事?”
朱慈烺一字一頓道。
“陛下,是四川來的急報!”
路振飛眉宇間滿是愁容。
朱慈烺聽到四川兩個字,嘴角微微抽搐了一瞬。
如今的四川局勢實在太複雜了。
張獻忠率領西軍佔據了成都附近,其餘各地則被大小土司和分散的小股明軍瓜分。
三股勢力你來我往,今天你佔了我點便宜,明天我就在背後陰你一腳。
總之沒有任何一方有實力獨佔四川。
換句話說,朝廷在四川的威信幾乎為零,比鄭芝龍總鎮的福建強不了多少。
這種時候竟然還會有來自四川的急報?
“說下去。”
“寫急報的乃是一名參將,名叫曾英。”
路振飛振振有聲。
如果是一名土著皇帝對曾英這個名字當然會很陌生。但朱慈烺可是位面之子,前世更是專研明史。
他十分清楚這個曾英的履歷,此人曾經屢次戰勝張獻忠,並一度收復了重慶。形成了川西北被西軍控制,川南被土司控制,川東被明軍控制的三足鼎立局面。
在明代重慶也是四川的一部分,地理位置極為重要。
曾英在重慶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足以證明此人能力出眾。
朱慈烺此時已經生出愛才之心。
見朱慈烺陷入沉默,路振飛連忙解釋道:“陛下,這曾英雖然越級上報,但對朝廷還是很忠心的。”
原來路振飛是擔心朱慈烺認為曾英越級上報不妥。
正常情況下兵部塘報應該逐級上報,由總兵彙總交由巡撫發出。
理論情況下,總兵以下武將是沒有權力直接發塘報的。
可在這個禮崩樂壞的時代,一切秩序都變得混亂不堪。
武官地位迅速膨脹,甚至壓過文官一頭。
總兵可能手下只有幾千人,而一個參將也可能握有上萬兵馬。
在亂世手中兵馬越多腰桿子越硬氣。
這個曾英便是如此。
雖然他只是一個參將,但手下有一萬五千多人,連四川巡撫陳士奇都對他倚重有加,引以為左膀右臂。
“嗯,朕自然明白這些。”
朱慈烺稍頓了頓道:“曾英在急報中寫了什麼?”
既然是兵部塘報,身為兵部尚書的路振飛自然應該提前看過了,不然就是失職的表現。
“陛下,是關於西賊的。曾英在急報中說西賊有意攻取重慶。”
路振飛所說的和原本歷史的情況很相像。
重慶一直是明軍和西軍爭奪的關鍵,幾經易手,誰也不能保證重慶始終在自己的控制中。
經由路振飛一番解釋,朱慈烺大概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曾英趁著張獻忠攻打川南的機會拿下了重慶。
而張獻忠在得知這個變故後勃然大怒,集結清點軍隊,恐怕等天氣稍暖一些便要殺回重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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