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看你嚇成這個樣子，虧心事一定做了不少。”楊光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的肩頭，將她掉轉一百八十度，然後輕輕按坐回到鋼琴前的椅子上。雖然有一層衣物，但楊光扶著慕容翎肩頭的手還是感到一陣銷魂蝕骨的柔軟。
慕容翎身子被楊光按著，只能扭頭回來對著楊光惱道：“胡說，我從來就沒有做過虧心事，哪個人聽到身後忽然冒出來的一句話不被嚇死的？”
“我就不會。”
“你啊？你根本就是一個怪胎，怎麼能和我們這些正常人相提並論呢。”慕容翎說完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容彷彿清晨忽然盛放的牡丹，如此的嬌豔而明媚。
“好，我們的正常人大小姐，現在可以開始彈奏新曲給怪胎聽了沒？”楊光的手一直放在慕容翎的肩膀上沒有拿開。
慕容翎身子忽然僵了一下，然後站起來對楊光笑道：“彈什麼彈，我連臉都還沒有洗呢。”
楊光仔細看了一眼慕容翎素面朝天的樣兒，說：“不是吧？你沒有洗臉就那麼漂亮了？”
“貧嘴！”慕容翎臉紅了一下，輕輕一錘楊光的肩膀，才趕緊的離開了這個大房間。楊光注意到她是沒有穿鞋子的，一對美足在走動中顯露出來，如玉的腳踝，如珠的腳趾，潔白細膩得彷彿有些透明的肌膚，輕輕的點在地上，行動間行雲流水，仿似凌波微步。
過了好一會，慕容翎才開門走了回來。臉上清爽自然，秀髮也梳理了一下，去了那種慵懶，剩下的是高雅而清新。
“阿光，你吃早餐沒有？”
“沒有，我可是一大早就趕過來恭聽聖曲了。哪有時間吃啊。”
“那我們先吃東西，吃飽我再彈給你聽，怎麼樣？”
“正合我意。”
楊光跟著慕容翎走到小客廳，眼光一直在後面盯著那對時隱時現的晶瑩腳踝。
小廳的桌子上已經放著兩份香噴噴的早點，楊光估計是慕容翎剛才吩咐傭人送上來的。楊光美味的喝了一口牛奶，然後忽然看著慕容翎就說，“小翎，你是不是緊張？”
慕容翎眼神慌了一下。對楊光勉強一笑，道：“我哪裡有緊張。”
說完，她低下頭用一把銀製的刀具將一塊煎蛋切成小片，然後把刀放下，又拿起，交到左手，右手再從臺上拿起一把同樣銀製地叉子，叉起一小片雞蛋，放入那沒有太多血色，有些微蒼白的嘴唇。披散的秀髮垂下。擋住了一些臉龐。有幾根甚至飛到了盤子之中。
楊光不理她的話，看著她將那塊雞蛋咽入肚中，才說：“你只不過是彈給我聽而已。有什麼緊張的？又不是正式發專輯了。”
“我……”慕容翎拿左手的刀和右手的叉子相互摩擦了一下，“我怕。”
“怕什麼？”
“我怕我再次失敗。我就是怕在你面前，讓你看到我的失敗。”
慕容翎輕輕地咬著嘴唇，讓原本就有些蒼白的嘴唇更顯蒼白。
“在我面前失敗沒有什麼好怕的，我會一直陪著你，你失敗一次，我就再聽第二次，你失敗兩次，我就再聽第三次，一直到你成功為止。”
楊光的話讓慕容翎心中一暖的同時。那心底莫名的一絲恐懼和緊張也被擊潰。她抬起頭看著楊光，目光柔軟，“謝謝你，阿光。”
“不客氣，正常人大小姐。”楊光咧嘴一笑。引得慕容翎也跟著噗哧一笑，那僅剩的一點侷促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走，阿光，我現在就彈給你聽，我已經練了好多天了。”
楊光苦笑一聲。道：“你興奮歸興奮，也得吃飽才去吧？”
慕容翎咯咯一笑，坐下十分淑女的將煎蛋吃完，然後一對美目就那樣盯著楊光，彷彿催促他快一點吃。
楊光看著慕容翎凝視自己那對剪水雙瞳，還有那稍微少了一點血色的嘴唇，在清晨微涼的空氣中顯得那麼盈弱，他地心中忽然升起一陣想將那微微有些顫抖地唇瓣含入口中呵護的衝動……
慕容翎是一個外表堅強，其實內心柔弱的女孩，她地淡漠只是一仵武裝自己的外衣。她對人的冷淡，對事的漠然，早在第一次圖書館的相遇中深深的印在了楊光的心中。
楊光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當初自己對她那種什麼事情都彷彿和她沒有關係的淡漠那麼反感的原因，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總是故意想讓她難堪，一點面子都不給她。也許，早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心中埋下了一顆愛地種子……若非如此，以楊光的性格又怎麼會對一個陌生女孩如此斤斤計較，如此咄咄逼人？他只是受不了她那種讓自己心中不舒服的態度而已，所以，他才要去破壞。
“我吃飽了，我們開始吧。”
“嗯。”慕容翎微微一笑，伴著楊光一起走回之前放鋼琴的房間。
坐入椅子之中，面對鋼琴，慕容翎深深吸了一口氣，凝神望著鋼琴的琴鍵。清晨的微風揚起巨大的落地窗簾，窗簾很白，就像一片雲彩，很輕。楊光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靜靜的等待著第一個音節地響起。
然而他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那部鋼琴發出任何聲音，慕容翎一動不動，整個空間，只有輕風吹拂的聲音。
楊光雖然沒有不耐煩，但也感覺出了她的異樣，不由站了起來，想過去看看怎麼回事。也許是楊光站起所帶動的空氣影響到了她，或許是她自己終於不克自持，慕容翎忽然抬起頭來，用一種無助的表情看著楊光，雙手捂著自己的臉頰，用力搖晃著腦袋。
“我做不到，阿光，我為什麼就是進入不了那樣的心境之中呢！？”
楊光心中一疼，快步走到她的身後，展開雙臂將她纖弱的嬌軀攬入懷中。慕容翎似乎是感受到了楊光懷抱的溫暖，心逐漸安定了下來。
楊光握住了她的手掌，慢慢從她的臉頰上移開，看到她並沒有因此而哭泣，只是一臉沮喪懊惱的樣子，楊光微微一笑，一邊將她的手帶著放到琴鍵上，一邊將嘴巴放到她的耳邊輕聲說，“來，小翎，將身體放輕鬆，不能著急，你要想著，這是一個湖心的島嶼，上面綠意盎然，上面陽光明媚，你站在這個島嶼唯一的一朵花前，雙手合十，正在禱告：你的父親，將在天國和母親重逢，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
慕容翎被楊光彷彿帶著魔性的聲音感染，身子越來越柔軟，重量已經全部移交到了楊光的胸口，一對柔荑被楊光輕輕擺放在琴鍵上，她的心忽然只感到一陣陣的安詳……
“你決定為你的父親彈奏一曲——《哀》，不是為了敘述當你目睹父親身死之時的悲痛，不是為了抒發你對父親舍你而去的怨懟，更不是為了發洩你對害死父親之人的憤恨，那樣你的父親都不會高興，你只是為了緬懷，緬懷父親生前對你的好，和你生活的點點滴滴……”
隨著楊光彷彿要將她帶入一個迷境的話語，父親生前的片段彷彿一本雜誌，在她腦海中不斷的翻動，一頁一頁……然而父親去了，父親的音容笑貌，父親的循循善誘，父親的體貼關懷，再也看不到，聽不到……一股洶湧的哀傷從自己的心口散發，從毛孔之中溢位，然後包圍了自己的全身，兩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順著她尖俏的下巴，滴落。
福至心靈一般，她的手完全出自本能的，在琴鍵上跳動了起來……
音符如有實質，在房間中飄浮，繞著鋼琴，圍著屋樑，在被楊光輕擁著的仙子身周旋轉兩圈，排著隊從窗簾的縫隙中，滑了出去。
園子中本來歡快飛舞的蝴蝶，忽然間拍動翅膀的頻率慢了下來，每一次的撲騰，帶著的風聲，就像一陣哀鳴。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悲傷彷彿流水一般侵蝕著這個空間中的一切，沖刷到哪兒，哪兒就變得一片溼潤，彷彿傷心的淚。
忽然，在空間盪漾的音符猛得炸裂開來，爆出的是一聲聲發自靈魂的祈禱，來自心靈深處的呼喚，聽，千萬句祈禱和呼喚最後凝結成一句：父親，我愛你……
餘音仍在繚繞，彈琴的人兒卻雙肩微顫，那對才彈奏出天簌的柔荑慢慢覆蓋到擁著自己雙肩的一對手臂上。“姐姐……”隨著一聲含糊的低語，一滴水珠落到了慕容翎的手背上，炸開一朵璀璨的水花，將慕容翎從洶湧的傷感中拉了回來。
那不是自己的淚水。
她愕然，轉身，站起，卻只是看到猛然別開頭的楊光側臉，眼角處殘留的一抹晶瑩…
“阿光……”
慕容翎感受到楊光心中的傷感，不由低迴婉轉的輕喚一聲，輕移蓮步，將嬌軀慢慢的靠入他的懷中，一對皓如挽月的藕臂環住楊光的腰，想藉此給他一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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